送走陳夫人後,唐淑婉便迴到房間發呆。


    抬眼,看著明蘭逛了大半個神都買迴的柔軟布料,頷首陷入沉思。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爹娘方才所說的話。


    其實,不用父母提醒,她也注意到了子嗣的問題,並暗暗做著準備,明蘭買迴的布匹就是證明。


    隻是,經爹娘一番警醒後,她愈發覺得此事緊迫起來。


    她又看了眼那匹布,猶豫一番,終究吩咐明蘭將之收起,現在的重點不是準備小孩的衣服,而是……先懷上!


    “你說,夫君什麽時候可以迴來?”唐淑婉忽然開口。


    “應該快了吧?”明蘭自然不能確定,隻以安慰的語氣勸道:“小姐你就放心吧,姑爺身邊那麽多人呢,況且還有楊女俠那樣的高手,不會有事的。”


    “嗯。”


    唐淑婉點頭,但她之所以問這個,並不是擔心蘇賢的安危,而是……罷了,這事兒還是不讓明蘭知道為妙。


    兩主仆又聊了兩句,忽然,屋外有人喊道:“妹妹在屋裏嗎?”


    那是柳惠香的聲音。


    原來,柳惠香所居住的偏院,就在主院隔壁。


    兩座院子中間還有一個門洞,可供隨時出入。


    白天之時,這道門洞通常都是開啟的,可供唐淑婉與柳惠香互相串門,晚上天黑之後方才關上。


    這種待遇,著實令羅繡娘與那二十個侍妾羨慕不已。


    她們雖也有或大或小的獨立院子,但都不在主院附近,更不用說與主院相通。


    但她們也隻能在心裏羨慕羨慕而已,且先不說柳惠香那四品的誥命官身,單就跟隨蘇賢的時間而論,也是柳惠香最長的。


    而且還與唐淑婉關係親密,情同姐妹……


    不過一般情況下,那道門洞真正的作用,不是為了方便兩女互相串門,主要是為了方便蘇賢。


    唐淑婉與柳惠香一般不會走那個門。


    比如,方才唐淑婉去找柳惠香,走的就是院門。


    “柳姐姐來了?快請進屋。”


    唐淑婉起身,命明蘭開門。


    她心中略感納悶,心說院門一直關著呢,柳姐姐忽然出現,想必走的是那道小門了,柳姐姐此來必有要事!


    “妹妹。”


    柳惠香進屋後,兩女麵對著麵,互相行禮。


    此時,明蘭已經主動離開,並將房門帶上。


    簡單寒暄一番,柳惠香直接說道:


    “妹妹,我此來找你,是有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此事我尚不能確定,但影響太大,必須商量著來。”


    兩女已分賓主落座。


    唐淑婉聞言,心頭微微一動,心說果然有事,不及多想,忙問:“姐姐莫急,不知是何要事,竟讓姐姐親自過來一趟?”


    柳惠香四下打量一番,確定房間中隻有她們兩人後,方才湊近,壓低聲音說:“妹妹,我想說的是關於子嗣之事……”


    她剛開了個頭,那邊廂的唐淑婉秀眉就是微微一蹙,麵色也暈怔起來。


    方才老爹老娘對她所說的話頓時浮現在心中……


    柳惠香頓了頓,麵皮也有些發熱,她此次來見唐淑婉,也是費了極大的勇氣。


    但那件事太過嚴重,她一個人無法處理,隻能聯合身為侯府主母的唐淑婉,她定了定神,壓抑著心中莫名的情緒,道:


    “子嗣之事,恐怕不是我們……不行!”


    “姐姐你……”


    唐淑婉一臉愕然,沒想到她會說這個,茫然一陣後又問:“姐姐為何要這樣說?”


    柳惠香到底年長一些,話題說穿了,她的心反倒靜不少,輕舒口氣,緩緩道:“妹妹應該知道,去年我們還在河北道瀛州的時候,我就與夫君成了親。”


    “嗯。”


    唐淑婉點點頭,她記得很清楚,柳惠香因為沒有娘家,還是以唐家作為娘家嫁出去的呢。


    那段時間,她們曾相處了多日,也是在那時,唐矩才發現柳惠香是柳家的嫡女,若論關係,柳惠香算是唐淑婉的遠房表姐。


    “若論時間,至今日止,已然過去了許久,可妹妹你看我,肚子何曾有過動靜?”柳惠香又道。


    “姐姐你的意思是?”唐淑婉眉梢一動,隱約猜到了柳惠香的意思。


    “妹妹嫁入侯府,也有些時間了吧。”柳惠香並未直接迴答,而是反問:“可直到現在,妹妹的肚子也不見任何動靜!”


    “若說夫君那方麵……不行,莫說妹妹你,就連我也有些不相信,因為我們都……都曾體會過……”


    柳惠香說到這裏,有些說不下去了,低著頭,麵色泛起紅暈。


    唐淑婉也是如此,抿著櫻唇,一臉尷尬,麵上的紅暈慢慢爬到了耳根。


    因為柳惠香所說的,並非一般意義上的同房,而是……蘇賢太猛,上半夜在唐淑婉房裏,下半夜又去柳惠香房間之事。


    對此,她們其實沒有多少怨言。


    因為單憑一個人真的招架不住。


    這事兒她們心知肚明。


    也從不對外提及。


    眼下,柳惠香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兩女都感臉上無光,甚是荒唐。


    柳惠香深吸口氣,話已至此,便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了,她又定了定神,接著說道:


    “即便如此,我們兩個的肚子都沒有任何動靜,妹妹難道不覺得此事太過蹊蹺嗎?”


    “若說我因為年齡的緣故,不易受孕,倒也可能,可妹妹正當年少,不大可能也……”


    “所以,我大膽推測,不是我們不行,而是夫君他……他的身體,可能有點問題,導致我們的肚子遲遲沒有動靜。”


    “……”


    唐淑婉原本就在擔心生孩子的問題。


    尤其在經過爹娘的輪番催生之後,她其實比任何人都心急。


    柳惠香所說之事,她盡管害羞,難以啟齒,但這個問題不解決不行啊,她便隻得硬著頭皮,強裝鎮定,問道:


    “可是,夫君每次都……都……似乎沒有異常啊。”


    難得,柳惠香秒懂了她的意思。


    柳惠香其實心跳得非常厲害,但外表卻也強裝著鎮定,分析道:


    “妹妹,我曾聽人說過,男人即便一切都……正常,但也有可能,還有隱藏的問題導致無後,我懷疑夫君就有這樣的隱疾。”


    “那怎麽辦?”唐淑婉脫口而出。


    她見柳惠香一臉“鎮定”,心頭不禁暗暗佩服,心說果然是年長一些,聊這種問題也能麵如止水,心中暗忖:


    “我什麽時候才能有如此定力?”


    “不知道,這也正是我來見妹妹的原因,我們一起商量商量吧。”柳惠香終於道明來意。


    她見唐淑婉一臉“從容”,心頭不禁暗暗佩服,心說侯府主母的位置的確鍛煉人,聊這種話題都能做到神色自若,心中暗思:


    “我這輩子怕是止步於此了!”


    就在此時,屋內兩女都麵色“平靜”之際。


    屋外,忽然傳來明蘭突兀的叫聲:“小姐……”


    “啊!”


    “啊!”


    屋內,唐淑婉與柳惠香同時受驚。


    同時驚叫出聲,同時一蹦而起,椅子上像是裝了彈黃般,同時心虛、害羞、害怕,然後互相拉住對方的手。


    她們強裝出來的“鎮定”、“從容”,瞬間被撕了個粉碎!


    明蘭那突兀的叫聲,讓她們有種“幹壞事被當場拿住”的窘迫感。


    數息後,兩女漸漸迴過神來。


    互相對視一眼。


    緊緊握著對方的手,也同步鬆開。


    然後彼此側過身去,唐淑婉手裏緊緊揉捏著一塊絲綢質地的手帕,柳惠香則用手抓著自己的衣角……


    都挺尷尬的。


    “小姐小姐?”屋外,明蘭還在一驚一乍的亂叫。


    “什麽事?”唐淑婉忍著心頭的怒氣,心想明蘭之所以如此,想來定有要事,倒也怪不得她。


    “小姐,奴婢泡了兩杯茶,小姐快開門。”明蘭喊道。


    “兩杯茶?”唐淑婉愣了一下,隨即惱羞成怒,虧她還以為明蘭有正經要事呢,結果就為了送兩杯茶?


    一驚一乍的瞎叫喚做什麽?


    害她在柳惠香麵前漏了陷兒。


    這個死丫頭,真的是該修理了。


    “我們還不渴,退下。”唐淑婉忍著心頭的火氣,隻略微提高了一些音量,對屋外吩咐道。


    “哦。”屋外傳來遠去的腳步聲。


    “……”


    屋內。


    兩女尷尬一會兒,終於重新落座。


    蘇賢若果真“不行”,身懷隱疾,對她們來說無異於天大的災難!


    現在不是尷尬與害羞的時候。


    她們必須攜手麵對,精誠合作,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姐姐方才所言,我已知曉。”唐淑婉到底是侯府主母,主動開口道:“姐姐到底經曆得多些,不知姐姐有什麽辦法可以根治夫君的隱疾?”


    “夫君的隱疾,我們雖不能十分確定,但料想亦有八九分的可能。”柳惠香也靜下心來,“隱疾,說穿了也是一種病,而病症都是可以醫治的。”


    “我們府上,就住著一位醫術了得的神醫,我們何不……”


    唐淑婉聞言,思路頓時被打開,眼中亮了一下,笑道:


    “姐姐所言有理,我們一起商議一下,最好是在夫君不知不覺的情況之下,治好那害人的隱疾!”


    ……


    ……


    與此同時。


    侯府一角。


    環境清幽,綠柳成蔭。


    蔥翠的竹林掩映間,有一座寬闊的別院。


    那是李青牛及其夫人們的暫居之地。


    書房。


    一身青衣道袍的李青牛,正忘我的研究著醫書。


    他現在就兩大心願,其一,將醫術發揚光大,其二,讓夫人們都生下孩子,生得越多越好。


    這些時日以來,他幾乎都待在侯府,哪兒也不去,每日裏不是陪夫人們散心,就是泡在書房中研究醫術。


    忽一時,有仆人來稟:“宮裏的太監到了。”


    “知道了。”李青牛頭也不抬,隻揮了揮手,待看完這一頁醫書後,他才將書本合上,起身前往前廳。


    這段時間裏,宮裏每天都會來太監。


    目的是為女皇取藥。


    那太監因為來得勤,早已與府中之人混熟,因此也就不用擺譜,甚至身為侯府主母的唐淑婉都沒空見他。


    每日來到侯府,便直奔李青牛這兒。


    取到藥材後便直接迴宮,招唿都不用打……


    話說李青牛來到前廳,那太監果然早已等候多時,見李青牛到來,笑眯眯主動上前見禮:“見過李大夫,李大夫今日氣色不錯啊。”


    “公公有禮。”李青牛敷衍的拱了拱手,順口吩咐道:“來人,將準備好的藥材都取來,讓公公帶走。”


    “是。”


    一位仆人躬身退下,很快便提著一個油紙包紮好的藥包返迴。


    跟隨此人返迴的,還有一股濃鬱得化不開的藥味兒,很衝,也很臭,不是糞便的惡臭,而是一種直衝腦門的藥味兒,聞著都發苦。


    那仆人用一塊毛巾捂住口鼻,將藥包放在桌上後,快步告辭而去,一刻也不想多待。


    李青牛身為蝴蝶穀神醫,自小就與藥材打交道,無論什麽藥材他都見過,但此刻卻也被臭得挑了挑眉,恨不得屏住唿吸。


    由此可見,這藥材的臭味到底有多大!


    李青牛都受不了,更不用說那個太監了,他一臉駭然,若不是怕女皇事後追究,他真想撒腿就跑。


    真他麽的臭啊!


    濃鬱得化不開的藥味兒。


    醺得人頭暈眼花。


    簡直比毒藥還離譜!


    “李大夫,今天還是……還是這個藥嗎?”那太監用手捂著口鼻,差點被醺暈過去。


    “不錯,煎藥的法子也和昨天一樣,不用我再說一遍吧?”李青牛鎮定的站在那裏,與搖搖欲墜的太監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用,不用……”那太監捏著鼻子,像是上刑場似的,慢慢走近那包臭氣熏天的藥,伸手去拿。


    “陛下服藥後可曾好些?”李青牛問道。


    “李大夫的醫術就是厲害,禦醫們束手無策的體寒之症,李大夫卻能藥到病除,隻是……這藥材也太……”


    “自古良藥苦口。”李青牛一本正經,一幅為了女皇好的樣子。


    “是是是,陛下也如此說,隻是陛下喝藥時太過費勁兒……”


    “這味藥妙就妙在,煎好之後無色無味,可一口吃進嘴裏,其藥味比現在濃鬱數倍不止……陛下果乃真命天子啊,意誌力驚人,草民佩服!”


    李青牛在說這話時,嘴角浮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多謝李大夫……”那太監終於將藥包拿在手中,趕緊告辭,跑完這趟差事後,他一定要去洗個花瓣浴!


    等太監走遠,方才還鎮定自若的李青牛,忽然拔腿就跑,一口氣衝出前廳,跑出去數十丈方才停下。


    停下後,他輕輕舒著氣,剛才還一本正經的臉上,竟浮現出奸計得逞的笑意,然後在心中暗道:


    “大梁女皇,哼,我女兒雖不是死在你手中,但老夫就是看你不慣,被藥味兒醺的感覺不好受吧?”


    “哈哈,哪位藥材除了惡臭難聞之外,其實沒啥大用,當然,也可以說它包治百病,比如不孕不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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