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鬱壘和神荼的帶領下,陳薪燼一行人順利地進入了酆都鬼城。與鬼市相同,鬼城裏並不陰氣森森,反而熱鬧非凡,車水馬龍。其繁華程度竟絲毫不比人間的魔都差勁,而且古香古色的建築物也為這鬼城增添了一分現代大都市所沒有的韻味。


    眾人穿過北陰酆都大帝的宮殿徑直來到大帝的後花園之中,這裏一片祥和與寂靜,似乎有陣法隔絕了外界的紛擾。


    “到了。”鬱壘輕聲道。


    在他的示意之下,神荼嘴裏念念有詞,雙手掐訣一指,原本禦花園中偌大的一座假山頓時化為一道青煙消失不見。地上出現一個完美的圓,圓洞裏有一道向下延伸的階梯,不知通向何處。


    “大帝閉關的地方就在這後花園的地下,你們隨我來吧。神荼,你在這守著。”鬱壘對神荼吩咐道。


    說罷,鬱壘便帶頭在前麵走了起來。


    一路向下,階梯長得望不著尾,眾人走在階梯上如同走在一條蜿蜒的遊龍之上,陳薪燼估計約莫走了十分鍾才走到一座石室門口。石室古樸無華,石門緊閉,倒和陳摶老祖的閉關之處有些相像。


    “開。”鬱壘隻是往前那麽一站,石門竟自己打開。


    “大帝閉關之前,在石門上留下了語音識別功能以防有要事通報。除了我之外,隻有其他幾方鬼帝能進,因此我懷疑這次大帝閉關不醒可能和其他幾方鬼帝有關,這也是我為什麽請諸位前來相助的原因。現在五方鬼帝之間暗流湧動,互相猜忌,實在是多事之秋。”鬱壘歎了一口氣,解釋道。


    陳踏法不置可否,並以一道靈力覆蓋住陳薪燼和穆鬆柏二人,正色道:“既然如此,那我們進去看看便知。小心點,大帝的威壓不是你二人所能承受的。”


    鬱壘聞言,隻得苦笑道:“無妨,此事怪就怪在大帝不僅渾身,甚至神威全無。”


    石室內空間寬闊無比,除了石壁上鑲嵌的夜明珠之外,竟找不出一樣裝飾物。事實上,在不眠人中得道高人或修道有成之輩,大多數都提倡摒棄物質的享受,沉淪於物欲是魔道妖人所為,因此這北陰大帝的閉關石室除了照明用的夜明珠也不見任何裝飾。而北陰酆都大帝,就這麽靜靜盤坐在石室中央的蒲團之上,一動不動。


    “師兄,有看出什麽嗎?”李素衣難得一臉正經,神色也不複先前輕佻。


    陳踏法搖了搖頭,疑惑道:“神魂穩固,肉身無恙,照理說閉關結束後就該醒來,可是現在這個狀態又是為何?威壓全無,竟連一絲靈力波動沒有。”


    “師兄,或許……”


    陳薪燼正想開口說話,外麵忽然傳來一陣陣的打鬥聲、在場眾人對視了一眼,來不及說上什麽,便趕忙往外跑去。


    一行人來到地表禦花園之中,卻見神荼正與一身著寬鬆白袍的男子打得不可開交。男子身高七尺八寸,袒胸露乳而放蕩不羈,土木形骸而不自藻飾,即使外表邋遢卻絲毫不能遮掩他俊朗非凡的臉龐。珍珠不會埋沒在沙子中就被無視,正如此人雖不修邊幅卻自有一股神仙氣。


    “住手!”鬱壘揉了揉眉心,大聲喝道。


    見其他人到場,兩人也先後收了手,卻是各自冷哼一聲,不看對方。


    鬱壘歎了口氣,道:“嵇康兄,神荼,這是怎麽迴事?”


    神荼悶悶地解釋道:“這人好生無禮,我在此守候,他卻硬要往裏闖,還說著什麽五方鬼帝中就我們兄弟二人不是人類修成,這下定是要勾結外人謀害大帝。”


    “胡說八道,一派胡言!我明明說的是家醜不可外揚,此乃多事之秋,這時請外人過來豈不是讓大帝閉關不醒的消息走露出去。酆都鬼城各大勢力維持平衡多年,要是大帝閉關不醒的消息被他們傳遞出去,這平衡一破豈不生靈塗炭?”嵇康也氣極,怒喝道。


    神荼立刻反駁道:“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閻羅王乃佛門大能,又豈會落井下石?”


    “嗬,閻羅王是不會,鬼帝土伯呢?”


    “可我們請的這幾人乃希夷先生的入世弟子,你連我們自己道門的人都信不過?”、


    “哼,他們是道門的人沒錯,但他們是人,修的是仙。而我是死後的鬼,你們也不是人,我們修的是神,修仙的和我們修神的自古就不是一個派係。”


    鬱壘一陣頭大,忍不住再次大喝道:“夠了!都別吵了!神荼,嵇康兄乃中央鬼帝之一,他要下來,你也沒權利攔著他。先跟他道歉吧。嵇康兄,事關大帝安危,他們都是希夷先生的弟子,自然信得過。莫說家醜不可外揚,嵇康兄莫非忘了呂安之痛?”


    嵇康聞言,神色頓時一黯,喃喃道:“呂安……好吧,我就暫且信你們一次。”


    呂安,魏晉時名士,恃才傲物,蔑視禮法,與“竹林七賢”之一的嵇康是至交好友。兩人居處天南地北,但“每一相思,千裏命駕”。


    景元三年,呂安之兄呂巽見呂安之妻徐琅貌美,便以酒灌之,而後**得逞。事後,徐琅羞愧難當,自縊而亡。呂安憤恨之下,欲狀告呂巽。嵇康與呂巽、呂安兄弟均有交往,呂巽求嵇康為自己斡旋,故勸呂安不要揭發家醜,以保全門第清譽。


    礙於嵇康的情麵,呂安撤訴,卻不料呂巽憂心把柄操於人手,遂反誣呂安“撾母”不孝。司馬昭於是將呂安下獄,使之流放至邊郡。嵇康聽聞此事之後大怒,與呂巽絕交,寫《與呂長悌絕交書》,此事觸怒了司馬昭。鍾會因為與嵇康有隙,利用這機會中傷,以陷害嵇康。司馬昭一怒之下,下令處死嵇康與呂安。


    嵇康行刑當日,三千名太學生集體請願,請求朝廷赦免,並要求讓嵇康來太學任教,但這並未使得司馬昭迴心轉意。臨刑前,嵇康神色不變,臨危不懼。他看了看太陽的影子,知道離行刑尚有一段時間,便向兄長嵇喜要來平時愛用的琴,在刑場上撫了一曲《廣陵散》。曲畢,從容就戮。


    嵇康死後,心有不甘,呂安因他而死,這成為了他心中永遠的痛。即使後來他以鬼身修煉有成,成為北陰酆都大帝座下的中央鬼帝之一,這根刺也始終如鯁在喉。


    白居易有詩曰:呂安兄不道,都市殺嵇康。斯人死已久,其事甚昭彰。是非不由己,禍患安可防。使我千載後,涕泗滿衣裳。


    從此,《廣陵散》成為絕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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