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石亮率數十家丁據險而守,居高臨下,兩麵都是峭壁,琅琊豹軍無法攀登。張一良一籌莫展,苦思良策。他們的位置與石亮相距數百米,右邊懸崖上有一顆大樹盤在崖壁上,枝葉繁茂。


    張一良命人找來繩索,令十幾個黑衣人爬到樹上去,做出要從崖壁上攀岩進攻的架勢。豹軍士兵先是把繩索甩到十來米高的樹枝上掛好,通過繩索爬到樹上,慢慢向前挪動。石亮和家丁見狀,就嚐試向崖壁射箭,不過朝上射箭,殺傷力很有限,黑衣人繼續向前攀岩。家丁們都仰頭盯著,越來越緊張。


    就在此時,張一良和蕭建離策馬衝入關隘,進入家丁射程後便閃到馬肚下麵,那群家丁看到過來兩匹馬,慌裏慌張的搭上了弓箭對準那兩匹馬狂射。中箭的馬受到驚嚇,往前衝得更急了。家丁們隻見馬匹不見人,又朝崖壁上怒射,兩頭顧不及,亂放一通。


    隻聽得“啪”的一聲,那石亮胸前中了一槍,倒下了。家丁們大亂,丟下弓弩往後逃命去了。豹軍將士一擁而入,將那群沒有什麽戰鬥力的家丁殺得片甲不留,幾分鍾時間便解決了這夥守寶藏的人。留了幾個活口,招出了洞中機關情況,耗費了一個時辰左右,搬出財物裝好。


    豹軍臨時找來的三架馬車,卻裝不完山洞中的財物。搜尋一番,在山洞外又找到兩台破馬車,簡單修理一番也將就用上了。五架馬車裝得滿滿的,將約莫三五百萬兩白銀的財寶運往洛陽。


    按照計劃,蕭建離負責將這筆財富的運輸和藏匿。先運到洛陽城外,化整為零,分散帶入洛陽城中。而後開一個豹軍專屬的錢莊管理這筆錢。一半用於京畿工作的開支,一半用以救濟災民。


    這件事情將兩位無辜的美女卷了進來,善後工作當然得做好,這種差事,還有誰比張一良更合適的呢?和來時一樣,張一良駕著馬車送綠珠和宋伊迴襄陽城,一路閑聊,越發覺得兩人迴去實在太危險,就邀請兩人一同去洛陽,一起做一番有意義的事。


    綠珠必是不肯走的,就是石崇打死她,她也心甘情願。她說:過去曾有人用幾千兩銀子想從石崇那裏買走綠珠,石崇拒絕。有司馬家的王爺用高官厚祿換綠珠,石崇也不換……


    張一良拿她沒辦法,便問宋禕:宋姑娘,你該不會也這般,任別人打死也要留在襄陽吧?


    宋禕歎了一口氣,道:離開這襄陽城,我又該何去何從呢?


    張一良道:如果姑娘不嫌棄,可與我一同前往洛陽,幫我好好打理打理這筆錢,你親自將這些不義之財用到需要它們的百姓身上,你看如何?


    宋禕苦笑道:小女子不過是個青樓女子罷了,有何資格嫌棄大俠呢,隻求大俠不嫌棄我,就是萬分榮幸了。


    綠珠道:妹妹平日總說,等一個知音出現,把你從那青樓救出來。我看這麒麟叫獸大俠就很懂你。襄陽你是不能待了,你且去吧!見著你好了,我也便放心了。


    說到此處,兩人含淚,抱了一抱,綠珠用手絹將宋禕眼角的淚擦幹了,又說:我知道,你把我當做良師益友,是真疼愛我的。你多次勸我離開那石崇,可你又何嚐知道,我是多愛他呢!罷了,等你愛上一個人,就明白的。


    綠珠牽著宋禕的手,放到張一良手中,對張一良說:我知道,我們塵世女子自是不配伺候大俠的,隻是我這妹妹自小無父無母,孤苦伶仃。我教她琴棋書畫,教她做人為善,教他知恩圖報,卻不曾教她愛情。大俠如若不棄,就娶我這妹妹做妾,讓他伺候你一輩子。


    張一良目瞪口呆,他哪裏知道晉朝的女人是如此開放隨意呢。綠珠的話,句句落到實處,句句戳中人心,聽得他心裏難過起來。人人平等,沒有貴賤,並沒有什麽配不配。他想。


    綠珠姑娘可別這麽說,每個人都有愛與被愛的權利,關於愛情,我覺得還是順其自然吧。要說我與宋姑娘相處一天便愛上她,那肯定是假話。一切隨緣。請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宋姑娘。張一良說著抱拳行了個禮。


    順氣自然!順其自然……說得好,就衝著這句話,我綠珠敬重大俠的為人。綠珠也作揖迴了個禮,接著說:妹妹是個真性情的人,大俠也是個真性情的人,我從此再無顧慮了。


    三人依依不舍,但終歸要分別。綠珠隻得走迴襄陽城,張一良和宋伊上了馬車,朝北而去。


    夜是極深了,他們必須盡快離開襄陽境內,出了襄陽地界,就不用擔心被石崇的人糾纏。張一良趕馬車,宋禕坐在他旁邊,兩人在一片璀璨的星光下奔馳於馳道上,星夜兼程,馬不停蹄。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張一良趕著馬車來到了新野城外的曠野之上。身邊的宋禕早就熬不住睡著了,她躺在馬車上,雙腳露在車廂外麵,張一良擔心著涼,停下馬車,輕輕將她抱起來,挪到裏頭,給她蓋好了鬥篷。自己也坐在馬車的架板上看晨曦,看朝陽,看露水。


    宋禕被張一良抱起的時候就醒了。然而她不敢張開眼睛,一來張開眼睛,四目相對會很尷尬;二來如果張一良想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便任由他去,醒了反讓人覺得不好意思。她自小和綠珠在青樓生活,十幾年光陰,形形色色的男人都見過,但那裏的男人多是猥瑣變態之徒,對那種男人,宋禕內心隻有鄙夷,從未傾心。


    十六歲的少女,對愛情的渴望是最為烈的。宋禕的心中常常幻想出英俊瀟灑,光明磊落,充滿正義的男子帶她周遊世界,陪她談天論地,然後膝下兒女成群……但每每想到這事情,她都想抽自己幾巴掌。一個青樓女子,有什麽資格遇到這樣一個人?於是又陷入自卑之中無法自拔。


    宋禕那絕美的容貌,火辣的身材,對張一良而言不可謂沒有誘惑。然而畢竟還有一點點道德底線在作祟。另一方麵,念吳才離開數月,他還悲傷逆流成河。對宋禕便隻有關懷和照顧之心。


    陽光越來越明亮了,一群雀鳥嘰嘰喳喳的叫著,在馬車旁尋覓食物。荒野被照的耀眼無比,此時大地已漸迴暖,枯黃的草地上顯出了一層淺淺的綠色,光禿禿的樹枝椏上也有了些葉子。沒有霧霾,沒有尾氣,沒有電器之音。美是很美,要是安全一點就更好了。張一良心想。


    沒多久,宋禕起身了,披著她的鬥篷坐在張一良旁邊,兩人將腿從馬車上垂下來,搖搖晃晃。看著眼前的日出,漸漸的,朝霞如火,曦日如煌。


    宋禕扭頭看了一眼張一良,透過那麵具,隻看到張一良的眼睛,便說:大俠麵對敵人的時候蒙著麵,對我一個弱女子,也要蒙著麽?


    張一良也看了她一眼,說:我不想讓人知道我是大俠。


    也包括我麽?宋禕道。


    當然不是,我可以讓你看看,但你答應我件事情。張一良道。


    何事?


    把你名字中的禕,改成伊人的伊。


    為何?


    因為你的這個禕,總讓我想起一個叫周鴻禕的人來,那是厲害的男人,殺得一手好毒,裝得一身好逼……


    宋禕哈哈大笑起來。張一良也笑了。


    改便改!不過,伊人的伊,隻能是大俠你一個人叫的,不許他人這麽叫。宋禕說道。


    沒問題,你就該改改名字嘛,這麽漂亮的姑娘,隻有伊人的伊才配得上你。


    那宋禕聽了,心花怒放,臉頰便紅了起來,低著頭,依偎在張一良肩膀上。輕聲說道:若是早些認識大俠,就好了……


    天意,又豈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能改變的呢?若是能改變天意,就好了。張一良也歎道。


    還不知道大俠叫什麽名字呢?我已答應你改叫宋伊,你為何還不摘下麵罩?宋伊說著伸手去揭開張一良的麵罩,看到是個二十左右的清秀男子,與自己想象中那個滿臉胡腮的大俠形象相差甚遠,更加欣喜了。


    和我行走江湖,很危險的,我們到了洛陽,便以另一個身份生存了。張一良說道。


    以何種身份?


    我會找個官當當,到朝廷中混混。你就幫我經營那筆錢,用那些錢多救些百姓。我叫張一良,你以後記住這個名字就好了,千萬不可告訴別人我會功夫的事情。


    我們要常住洛陽麽?宋伊好不失望,歎息道:真希望以後都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張一良說:我又何嚐不想呢?可我們不趁著年輕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豈不枉費此生麽?歲月蔥蘢,轉眼數十年光陰便過去的。等我們老了,迴憶這一生,平凡無奇,沒有什麽值得自豪的事情對自己的孩子們講,豈不很無趣?


    嗯!我一定要在老去的時候,迴憶起曾與大俠共度一個美好的清晨……宋伊笑道。


    你還睡不睡了?不睡我們就進這新野城去吃飯,今天我們還得繼續趕路呢。張一良問宋伊道。


    不睡了,趕路要緊,我們走吧!


    張一良策鞭趕馬,在一片溫馨的晨光中,和宋伊兩人在馬車上搖晃著腿,朝那新野城去了。


    你為什麽要叫麒麟叫獸呢?麒麟叫獸大俠。


    我瘋狂起來像不像野獸?麒麟叫獸最適合我了……


    哇,這麽難聽的綽號都可以麽?我也給你改個綽號吧……


    你改,你改啊!改成什麽……


    我還沒有想好……


    那你還是別想了,叫我叫獸哥哥吧!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新野可以說是洛陽的東南門戶,卻是一座破敗的城池。作為帝都的門戶,如此破敗不堪,張一良對司馬晉朝就更加失望了。任人唯親往往就是這個結果,派來個白癡親戚管理這麽重要的城池,沒有為這座城的建設做一點規劃,隻懂得盤剝百姓,真是豈有此理。從三國到魏晉,這座城池經曆了多少場戰鬥,城牆早已破敗不堪,城內滿目瘡痍。作為一個考古專家,他為這座城感到痛心。


    兩人在一處路邊小攤,點了一碟牛肉,熱湯,備了些包子,急忙忙吃起來。旁邊兩個台座已經被一群武林之人坐滿,他們已喝得七七八八。一個男的起身上茅房,迴來的時候碰到了宋伊的凳子,一個踉蹌摔倒了。


    起來後發現個美女,色心頓起,伸手想抓宋伊的腰。張一良見狀,一個麒影幻閃便抓住那人的脖子,舉了起來。其他人看到,抄起家夥便打過來,張一良立即將手中那人摔了過去,也不用麒麟神掌,對付這幾個醉漢,徒手就夠了,三下五除二,七八個醉漢全被扔到街道上,疊成人堆了。


    敢動老子的女人。張一良道說著,拉起宋伊,乘上馬車走了。他突然想起宗主的叮囑,要和人幹架必須戴麵具。好在他隻用了些擒拿格鬥的招式,沒有用麒麟神掌的殺招。


    還沒出新野城,他便將宋伊拉下車,到客棧開房躲起來。醉漢們很快又集結了一群人追那馬車,追到城外才發現車空了,為首的醉漢將人分成了幾個小隊,往各個方向追殺而去。這個時期的治安,就是這麽奇葩,有點實力的都組自己的古惑仔,走路碰一下人都能拉滿仇恨值。


    路還是要趕,在客棧裏休息了幾個時辰,張一良和宋伊到馬市買馬,宋伊不會騎馬,便隻買了一匹,宋伊在前,張一良在後,兩人騎一馬向洛陽狂奔而去。


    進入洛陽城,已近五月了。人們開始將絨衣,棉襖收起來。穿著打扮也都煥然一新,洛陽各大妓院門口,女子們裏麵穿一件低胸襦裙,外邊套上一件輕紗羅裙便可。男士們一件棉內杉,一套襦裙就足矣。街市上人們都出來逛街曬太陽。多是些士族貴胄的公子小姐們,帝都的東市西市,扔一塊板磚到人群中能砸中四五個皇親國戚。


    一良和宋伊有幾個地方可以去,一是老爹張華早給他買好的調音裏宅子,一是慈孝裏的豹軍聯絡站。當然,如果想搞事,還可以去找張華的府邸。不過這個曆史叫獸職業病犯了,他竟想去住洛陽的頂級五星酒店——牡丹客棧住上一住。一來想了解這高端酒店究竟有多奢華,二來想打聽打聽京城近況。


    在牡丹客棧開了兩間房,和宋伊在房中吃過飯後,張一良來到客棧旁的酒樓,點了些炒貨和茶水,聽聽大家聊些什麽。不虛此行,張一良收集到了兩條重要信息:一是楊駿封盧達為安南將軍,掌管洛陽南大營兩萬中央軍。二是任命閻纘為北大營統帥。京畿之兵,盡在楊駿手裏。


    迴到房間,宋伊便讓他站好,給他量尺寸,修改幾套剛剛買迴來的服裝。這古式漢服穿在張一良身上一直是鬆鬆垮垮的。經過宋伊一改,該收地方收緊,該舒展的舒展好,調改後的衣服竟顯得格外精神了。宋伊坐在梳妝台旁繼續做針線活,張一良在一旁邊喝茶邊看著,深夜方迴他的房間去。


    宋伊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她習慣了燈紅酒綠,習慣了熙熙攘攘。她隱隱約約覺得張一良對她有些冷漠,便又想到自己是個低賤的妓女,又自卑起來,隻想著如何去討得張一良的心,雞鳴時候才昏昏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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