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張一良先是從唐夫人的毒鏢之下救了關小婉,又在千鈞一發之際推開鐵鉤網下的唐夫人,先是著了唐門之毒,繼而又中鐵鉤網之毒,毒傷極深,昏厥過去了。


    可別相信什麽以毒攻毒了。唐門善用肌膚之毒,中毒後肌膚潰爛,血脈腐蝕而死,為外門之毒;而那名士院的鐵鉤網之毒,確是經脈之毒,直攻心腦,是內門之毒。兩種毒同時用於普通人身上,可以直接至死,好在張一良有一身內功,內門之毒無法攻入心腦。


    你這張公子,平日裏放蕩無形,卻有舍身救人的江湖俠氣。關小婉說著,用力將張一良拖入後堂。


    假和尚縐無圖和轟天蠍杜無離一同,一個在明處,一個在暗處與唐夫人又打了起來。和尚比較沉穩,緊盯唐夫人雙手,總能及時躲閃毒鏢,而那轟天蠍,隻在暗處使些詭異之招,唐夫人隻得無奈。


    一聲鑼響,和尚翻了個身,不見了,那轟天蠍也不知在否,隻聽得一個老頭說道:想要解藥,隨我來。


    此人就是名人院的長老。八大護法已經有三人被派出去做事了,剩下的幾個哪裏是唐門夫人的對手?這長老出手,也未必就能打得贏,於是就使詐,將唐夫人騙至擒虎堂。


    唐夫人是唐門高手,見過的密室比這名士院的廳堂屋宇還多,自然不那麽輕易落入陷阱中。於是在那擒虎堂之外跳上房梁,也消失不見了。她在這座樓宇的房梁上來迴轉,最終躲在一處房梁上,觀察擒虎堂的機關。她無意中發現,一瓶解藥放在擒虎堂的主桌上。


    縱然懷疑那是個騙局,但唐夫人救子心切,決定用迴旋鏢偷走那解藥。唐門迴旋鏢,可以在飛到目的地後再迴旋到自己手中,隻需要在迴旋鏢後帶一個套繩,便可取得那瓶解藥。綁好套繩之後,唐夫人躺在木梁之上,運足氣力使出了一隻鏢。


    咻……一個飛鏢響聲之後就是一聲:砰~呲……


    竟是一隻帶毒煙的火箭,不知從何處打來,插在唐夫人身下的木梁上,呲呲的冒著濃煙。不好!唐夫人意識到,忙捂住鼻子,起身想溜,卻渾身無力,從房梁之上摔了下來,不省人事了。


    這名士院果然是個龍潭虎穴之地,也難怪此處能夠讓胡人,江湖人士,朝廷之人那麽信賴。


    張一良被人用針紮進了胸口,排掉了被內力擠壓到心髒外的劇毒,這才醒了過來。眼前是一位戴著綠布帽子,嘴上一撮八字胡須,下巴一縷白胡子的老頭。那老頭正一手捋著胡須,一手為張一良把脈。


    神誌清晰之後,張一良發現這是一個紅色的大床,柔軟的紅被子,香氣襲人的枕頭,窗子旁邊的還有一個極大的梳妝台。


    那老頭看到張一良醒來,麵露喜色,微微一笑,說道:若不是張公子有極深的內功,恐怕此時已五髒具碎,心腦崩裂而死。看來張公子的內門之毒已解了。


    唐門之毒可有辦法解開?一個溫柔的女聲隨後問道。


    老夫雖與西域的師父學過解百毒,但這唐門之毒極為古怪,容老夫再細細研究。那老頭說完,抽出另一根長針,紮在張一良手指頭,取走了幾滴血,收拾東西,離開了。


    多謝小婉姑娘救命之恩。張一良張開皸裂的嘴唇,氣如遊絲般說道。


    張公子舍命相救,小女子隻是還你一命罷了。我名士院之毒已經解開,可你身上所中的唐門之毒,卻隻能靠公子自己了。關小婉說完,給張一良遞過了一碗湯藥。又說道:我已經派人到閻府,請閻大人來將公子帶走,你可安心休息。


    要殺你的人怎麽樣了?張一良最擔心的是唐夕,他已命在旦夕了。


    公子好生奇怪,既救了我,又因何去救那殺我之人?關小婉疑惑不解,問道。


    那人並非想要殺你,隻是想抓你去換解藥。他的兒子是我朋友,中了你們的劇毒,生命危在旦夕。張一良虛弱至極。


    那小少年倒很有性格,不過他隻有兩個時辰了。關小婉說。


    你們名士院,好好做你們的生意就好了,江湖恩仇任由江湖之人私了,你們為何去毒那麽一個少年呢?張一良雙眼凝視關小婉,問道。


    家有家規,門有門道。如若人人都像那少年來我名士院殺人而不顧,我們名士院還做不做生意了?況且,他所殺之人乃東羌胡人的小王爺,若我們不出手懲治那殺人者,胡人殺來,又當如何?關小婉也盯著張一良,她眼中並無畏懼。


    連小婉姑娘都如此,中原豈有不亡之理……張一良失望的說道:請姑娘把我送走,我再不想見到姑娘。


    那關小婉從來都是別人奉承她,從來沒有受到這般質疑和鄙視,心中立即泛起征服之心。說道:


    這張公子竟也談中原存亡啦?可笑!可笑!


    我以前是無所事事,而如今,朝廷將亂,外族日漸強盛,對我中原虎視眈眈。我中原人士卻仍勾心鬥角殘害忠良……我與那唐家少年,隻想救下一個抗胡名將,卻不想遭人暗算如此,是我害了這少年……罷了……罷了……中原不可救也。張一良本想用這話打動那關小婉,卻不曾想連自己都被打動了,眼角溢出一滴淚來,隨後扭頭不看關小婉。


    關小婉似乎被戳中了軟肋,也不言語,將湯藥擱在床邊的案上,走出去了。


    沒多久,關小婉和兩個小丫鬟迴來,丫鬟來到床邊,一個掰開張一良的嘴,一個往嘴裏灌湯藥,完事了就離開房間,帶上房門。


    關小婉走到床邊,坐在床沿上,說:壞了,那唐夫人非但沒有偷到解藥,反被毒氣熏暈,關在擒虎堂了。我命人去搜她全身,除了幾十隻飛鏢,並不見任何解藥。


    你真想救我?張一良問道。


    自然想救你。關小婉說。


    那你隻需給我名士院之毒的解藥,我去救那少俠,那少俠自會給我解藥。張一良說。


    這名士院之毒,除了吃下解藥,還須得請一位精通經絡之人,將毒從經絡引出。解藥是長老所持,拿到卻是極難。關小婉也發愁了。


    我的解藥是怎麽拿到的?張一良問道。


    是因你救了我,我與那長老求來的。關小婉說。


    可否再求一粒?張一良切切的問道。


    我姑且試試,若求得解藥,還需一人帶著那老神醫去給他解毒。隻是提醒你,那唐夫人殺我名士院多人,她是必死的,你也救不了她。關小婉走之前,叮囑張一良道。


    關小婉充滿希望而去,心情鬱悶而歸,長老斷然不會再給他解藥了。兩人在房裏繼續想辦法,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過了一會兒,門外有人吵架,是念吳和小念來找了。


    大念小念進屋後,也不言語,直接從關小婉的床上將張一良扶起來,架迴他們的房間裏。念吳到門外看了看,然後關好門窗,拉過小念,從小念衣袖中拿出一盒子,竟是解藥。


    小念雖啞,卻天生能與動物交流。娘兩打聽到張一良中了那鐵鉤網之毒,小念情急之下,用口哨喚來一隻護院犬,教那護院犬到長老房中偷來了解藥。


    張一良虛弱無比,隻得躺在床上。他安排小念教那護院犬將一張小紙條送進擒虎堂,讓唐夫人說出唐夕的位置,然後托關小婉派人請那老神醫去救唐夕。


    唐夫人除了讓護院犬帶出唐夕的具體位置,還帶出了一隻發簪,張一良讓念吳仔細查看那發簪,果然真有一個極細的機關,打開後便拿到了唐門之毒的解藥。


    毒算是解了,不過張一良身上仍還有很多傷疤,身子相當虛弱,關小婉命那神醫每天來探看,各種藥不停地熬煮服用。三天之後,張一良身子終於恢複如常。


    張一良通過關小婉,獲得了去見一見唐夫人的機會。他一個人前往擒虎堂。此處四壁皆為精鐵,厚重無比,整個囚室隻有一個設置在外的機關,由那和尚把守著。至簡而無敵。


    張一良與唐夫人隔一張桌案,兩杯酒,一些水果,兩人都沒有喝,都隻盯著桌上的水果,都不看對方眼色。


    夕兒可好?張夫人先開口問道。


    毒已全解,身子已經恢複。夫人放心。張一良內疚極了,繼續說道:都怪我想得不周到,害了唐夕,也害了夫人。


    夕兒不知江湖險惡,生性乖僻而耿直,早晚都會遇上這麽一天的。唐夫人道。


    待唐夕身子全好,便迴唐門求救,夫人先委屈幾天,我們盡快想辦法救你。張一良道。


    嗬嗬,唐夫人苦笑兩聲,道:唐門上下,又有誰瞧得起我們娘兩呢?罷了!你走吧,替我多管管夕兒。唐夫人歎道。


    您貴為唐門夫人,唐門豈有不救之理?張一良好奇的問道。


    那日你打的幾掌,可以看出你內力深厚,卻為何毫無招式技巧?唐夫人發現談到傷心處,想要轉移話題。


    說來話長,等日後救出夫人,一定向夫人解釋清楚。張一良道。


    你走吧,也不要指望唐門之人來救,你也別來救我,我夕兒一切安好,我便出去了。唐夫人起身轉過去,背對張一良道。


    那在下告辭,夫人好生休息……張一良也不想說了,用行動說明一切,把她救出去再做解釋。


    等等……唐夫人迴眸叫到。張一良也轉身,看到她滿臉冰凝,雙眸充滿渴盼,她說:你不要以挾持關小婉來救我,這是最蠢的辦法,她是無辜的。


    張一良震驚了,這少婦,太厲害了。難道她會讀心術?怎麽會知道自己的計策呢?但無論如何,他必須救這少婦,否則他一輩子都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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