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冥賜給卿九影的夢很簡單,就是無心居那日畫心被眾人圍攻,渾身浴血的場景,夢境一遍又一遍地重演,足夠卿九影記得每一個傷害過畫心之人的可惡嘴臉。


    一次又一次看著畫心被千刀所指,刀深入骨,還被狠狠人踏在腳下盡情羞辱,卿九影心底的戾氣終於被徹底激起。


    當戾氣濃鬱到一定程度,他終於衝破赤冥給他設下的夢境。


    虛汗漓漓中醒來時,屋子裏一片黑漆漆的。


    絕對的黑暗,不透一點光亮。


    卿九影第一次不自覺驅使了體內的妖力,隻隨意揮了揮手,門窗大開。


    慘白的月色照進來,正是入夜時分。


    摸到手邊放著一張血書,正是那日劍指畫心的名單,血色的字,密密麻麻,他一目十行地掃完,像被心底的魔鬼催引,渾身的戾氣更是不可控製得激蕩起來,戾氣激發妖力,頓時使他雙目赤紅,殺意四起,摁都摁不住。


    那注定是血腥又殺戮的一夜,他將名單上羅列的所有門戶,盡數滅門。


    妖光三尺,五步一屍。


    血水長流,十步成河。


    森冷寒涼,猙獰可怖,無聲彰顯著罪惡。


    可在卿九影眼裏,他們都罪有應得!


    當他的長劍割斷最後一人的頭顱時,他覺得又慌張又痛快。他慌張他隱隱掌控不住的妖力,他痛快他終於也能為畫心血仞仇者。


    那是一種極近扭曲的快感。


    鮮血的蔓延和屍體的堆積漸漸平複了他體內激蕩不休的戾氣與妖力。


    當他提著劍迴到家時,天上依舊掛著慘白的月,照得滿室血汙森然,讓他從報仇雪恨的痛快中驟然驚醒。


    從瘋魔中清醒後,他想起了這裏曾發生的一切,盯著被他釘在地上的九條狐尾望了許久,最終確認自己是真的吃了婉靈,頓時驚覺口中似還有她的殘骨碎肉。


    於是他趴到桌邊就是一通狂吐。


    吐完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跳進屋後的湖裏不停的涑口,洗臉洗手,他在湖裏洗了很久,顫抖的心口才平複下來。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他仔細將屋裏留下的血汙一點一點擦幹淨,又用姬留下的蓬萊香熏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屋裏再也沒有一點血腥氣。


    站在空蕩蕩的屋中,他望了又望,最後換上幹淨整潔的衣衫,掩上門,落上鎖,頭也不迴地往夢塵山走去。


    借著畫心的名義,他求了白玄月,十分順利地藏進了暗香門。


    近乎屠城的慘案不亞於花醉美人鍋的風波,濃烈的血腥味數日不散,卻無人懷疑到天資愚鈍法力微弱的他身上。


    又不知是誰偷了他師父擬下的花名冊丟在案發現場,一切都順理成章地指向了他師父。


    而他承認自己是個懦夫,他不敢賭。


    不敢賭自己站出來還能不能有活路。


    特別是在他知道畫心因此誤解書逸,對書逸動了怒以後,他更不敢站出來替書逸澄清,隻縮身在暗香門努力學習功法,試圖以此掩蓋自己功力大增的來路不正。


    他知道,他隻需這樣繼續藏拙,這件事遲早會過去的,因為除了畫心鬧一鬧,沒有人真的敢動書逸,就算月行雲咽不下這口氣,最後是不得不咽下。


    一切,都會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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