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她希望他是誰便是誰。


    他說,他可以是君逸,也可以是和光同塵。


    他還說,重要的是,一萬年了,他還能陪在她身邊。


    對於畫心來說,和光同塵即便是沒承認,也與承認無異了。


    那一刹,她忘了思考書逸是誰,也忘了揣摩這究竟有多麽匪夷所思,她就是沒理由地相信——他就是君逸!


    那是一種心與靈魂的感應。


    所以她在他看不到的背後拚命捂著嘴,眼淚大顆大顆地往外滾,嗚咽死死壓在喉嚨裏,泣不成聲。


    待他離開了,她在溫池旁枯坐了一夜,望著溫池上浮著的大紅碎衣,一陣陣屈辱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為君逸守身如玉十七萬年,最後竟將清白的身子給了那個來曆不明的書逸!


    她不想去揣摩書逸是誰。


    或者說不敢揣摩。


    因為誰也不是,隻是君逸的軀殼還能叫她好受些,若當真是某個誰,隻會讓她覺得更加屈辱。


    而和光同塵,其實並未離開,靜靜地站在暗處,吹了一夜的寒風,看著她將自己瘦削的身子縮成小小一團,看著她哭得雙肩一抖一抖卻怕驚擾他而不敢哽咽出聲。


    他知道她在難過什麽。


    可他從未怪過她,他隻恨自己太無能。


    天色泛白的時候,他才裝作初醒的樣子朝她走過去。


    她聽到腳步聲,卻連頭都不敢抬,他蹲在她身前,捋起她垂在側頰的頭發,輕歎,“你這是在折磨自己,還是在折磨我呢?”


    聞言,畫心的身子又狠狠哆嗦了一下,才抬起頭來,那一雙眼睛已經腫的胡桃般,眼淚還在汩汩往外湧。


    “從現在起,你哭,我便陪著你哭,你不睡,我也不睡,你不吃,我也不吃,你不想活,我便陪著你死……”


    說著,他清潤的眼裏已經水光凝聚,自眼角滑落,兩條淚線,清澈且孤直。


    畫心一慌,趕緊抬手去拭。


    他卻握住她冰涼的指尖,心疼地貼在自己心口,運功替她驅寒。


    “凍壞了吧?”他又伸出令一隻手來暖她凍紅的耳朵。


    畫心被他這般噓寒問暖,鼻尖一酸,剛止住的淚差點又掉下來。


    她張張嘴,卻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而她所有想說的話,他都明白。所以他說,“這世間,有書逸,也有和光同塵,卻沒有君逸了。而君逸最後想告訴你的是,他希望他給你的愛,能讓你幸福,而不是成為你痛苦的枷鎖。他為你做什麽都是甘之如飴的,你不需要感恩迴報,更不需要愧疚自責,否則,他看到也會難過的。”


    溫柔地聲音落在耳畔,像極了記憶裏的那個溫潤如玉的蘭性君子。她知道,沒有人能代表君逸說這些話,除非他就是君逸。


    他說他會難過。


    她的心就像被揪起來一樣疼。


    終於,她動了動,往他懷裏挪了挪,喑啞著聲音開口,“還難過嗎?”


    他臉上倏忽浮起寵溺的笑意,摩挲著她哭腫的眼,低頭,附耳,吐氣如蘭,“你不哭,他便不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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