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塵知道,畫心身上的香粉不傷身體,且無需解藥,隻待時間過了,藥性也就慢慢散了。可見是她平日裏用以防身之物,專門對付想親她芳澤的浪蕩之徒。和光同塵微微詫異,她竟能臨危不亂,憑此躲過百裏祭一劫,還真是心思聰慧的女子。


    可……轉而和光同塵又想到,百裏祭既然中了她身上的香粉之毒,也就是說百裏祭必然已經輕薄過她了……


    念及此,和光同塵微微垂下眼瞼,眸中一片晦暗,心間頭一次動了殺念。


    百裏祭見和光同塵默然,尚不知他已經動了真怒,仍舊放蕩地笑道,“本尊隻是開個玩笑,藥師不必當真。想來藥師也是嚐過人間極樂的滋味了,哪裏還記得什麽清規戒律,今日不妨就在本尊的臨仙閣裏好生放縱放縱,本尊教你嚐嚐什麽叫欲仙欲死的滋味。”


    憑著百裏祭的陰暗心思,以己度人,他是斷不相信和光同塵與畫心孤男寡女住了那麽多日,二人又皆是世間絕色,一個清俊無匹,一個豔色傾城,隨便哪一個看了都要讓他垂涎三分,會真的幹幹淨淨毫無苟且嗎?


    “貧僧要見見她。”和光同塵眼皮未抬,冷冷出聲。


    百裏祭陰笑,“人現在是本尊的,不知藥師願意拿什麽來換?”


    “你想對她做什麽?”和光同塵霍然抬眼。


    “本尊自然……是想睡了她。”百裏祭無恥得十分坦蕩。


    和光握著的手又是一緊,眸中殺機更甚,“你想讓貧僧拿什麽來換?”


    “藥師知道本尊平生最喜美人,若是論起傾城絕色嘛……也隻有藥師能與她比肩……”百裏祭頓了頓,目光毫無顧忌地在和光同塵身上蹭來蹭去,一副“我想睡你很久了”的淫邪表情,溫吞吞道,“若是本尊想讓藥師用自己來換呢?”


    廳內一時四寂無聲。


    二人都在靜靜等著,和光同塵等著百裏祭還能說出什麽荒誕無恥的話來;百裏祭等著和光同塵再次妥協。


    許久,和光同塵溫和一笑,“貧僧即便同意,毒尊大人又有什麽手段能夠掌控貧僧?”


    說罷,和光同塵抬了抬衣袖,露出一雙修長潔淨卻又沉穩有力的手指,指節輕輕撚了撚掌中的佛珠,隻是那麽隨意一撚,佛珠間閃出數道金光。


    **裸地警告,或者可以說是震懾。


    和光同塵隻是隨意站著,周身沒有一絲淩厲氣息,甚至麵色還透著一絲溫和,卻從容自信地彰顯著即便我什麽都應你,你又能耐我何?


    百裏祭心頭莫名閃過一絲警覺,恍然覺得他與和光同塵本不該走到這你死我活的一步,他突然心生了一種被人當棋子玩弄了的不詳之感,而且還是一步死棋!


    或者說,被他自己下成了一局死棋。


    在黛純兒的慫恿下,他執念愈深,於是不知天高地厚地動了畫心,芳澤尚未親到,卻同時惹到了平生他最是惹不起的兩個人藥尊和逸王。


    甚至,連畫心那個女人,都十分不好對付。


    可百裏祭知道,如今他已是騎虎難下,落子無悔,後悔無益,他隻能按照原計劃抓緊了畫心這把護命符,用她收服和光同塵。


    百裏祭立即識時務地又換了一副嘴臉,看著和光同塵故作親昵地說道,“你我皆為青城效力,都是自家兄弟,有話還是坐下慢慢談的好。”


    然,壞到骨子裏的壞,狠到心坎裏的狠,是什麽樣的偽裝都藏不住的。


    藏不住他對畫心的狠,也藏不住他對和光同塵的恨。


    無意間的一個眼神,就出賣了他的不誠懇。


    百裏祭擺明了就是那種眼神:


    我實在是想睡你們,睡不到怎麽辦?


    那就隻好殺了你們,殺不得怎麽辦?


    那就……先利用利用好了。


    利用完了,再慢慢想辦法先睡後殺……


    無恥至極,扭曲至極。


    因畫心還在百裏祭手裏,明明知道百裏祭其心當誅,和光同塵一時也奈何百裏祭不得,隻能緊抿著薄唇不說話,默然應他,以尋找機會見到畫心。


    百裏祭對上和光同塵的眼眸時,微微一愣,他知道和光同塵此時應是惱極怒極,可他的眸光卻依舊如一泓清泉般澄澈。


    幹淨又溫潤。


    一如十七年前他第一次見到他。


    這就是和光同塵讓百裏祭又愛又恨的地方。


    愛是因和光同塵太奪目,他身上有聖光萬丈,讓人一見便移不開眼。百裏祭始終忘不了十七年前和光同塵替他解噬神之毒時,拂過他腕脈時的溫熱指尖,看向他時的溫潤目光,以及寬慰他時的溫和笑意……


    恨是因和光同塵卻從來未將百裏祭看在眼裏,哪怕百裏祭費盡心思一步步爬上毒尊的位置,直至與和光同塵平起平坐,也隻是和光同塵眼裏的芸芸眾生之一。


    和光同塵也一直是眾生平等一視同仁,他待每個人的態度都是那樣溫溫和和,沒有區別。任百裏祭如何討好他亦或激怒他,他永遠是一副不冷不淡不喜不怒的模樣,溫潤的目光偶爾掃過百裏祭,從不作停留,連多一絲的眼神都不曾施舍。


    此時,百裏祭看向和光同塵的目光有一瞬的恍惚,甚至還有一瞬的溫柔繾綣,隨即又倨傲地一步一步踱迴他的金座前,再轉過身來,又換上了滿目疏離陰狠的眼神。


    百裏祭慵懶地坐迴金座,隨意地拍了拍手,又新換了一批舞姬上來,個個紅衣似火,長發如墨,冰肌雪膚,明眸豔唇,似妖似魅,影影綽綽,若不仔細看,那裝扮倒真有幾分畫心的味道。


    “好生伺候藥尊大人。”百裏祭冷聲沉沉地吩咐道,似卷著地獄來的陰風,冰冷又陰深。


    隨即和光同塵便看到十數個紅衣美人緩緩走來,簇擁著他在宴桌旁坐下。和光同塵端坐如佛,麵色無波。


    和光同塵知道這些美人手裏剝的葡萄,斟的美酒,看似美味醇香,其實都藏了劇毒,他卻來者不拒,毫不猶豫地悉數吃進嘴裏,再和血咽下,紅唇啟合,隱隱能看到齒縫間洇出的血跡。


    不一會,和光同塵便感覺到四周簇擁著的美人們已經開始不安分起來,七手八腳地在他身上胡作非為,有的美人開始寬解他的衣衫,有的美人將新斟的美酒從他頭頂一壺壺灑下,有的美人伸出纖纖玉指撫弄把玩著他光滑的頭頂……


    “咯咯”的媚笑聲不絕於耳,殷紅的酒水蜿蜒過他蒼白的臉,又蜿蜒過他的後背胸膛,最後灑在落了一地的雪色僧袍上,數雙美人手在他身上遊走,四處**,和光同塵不製止也不迎合,愈發端坐如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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