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純兒見畫心雖裝扮與以往不同,但言行舉止疏狂一如當初的怡紅公子。不及深思其中緣由,見畫心言語挑釁,黛純兒正琢磨著要不要順勢踩她一腳,借青城的手替她除了這個眼中刺肉中盯。


    “姑娘還請三思。”


    曲千觴瞧出黛純兒對畫心不懷好意,他身負護畫心之責,立即在黛純兒身側小聲提點道。


    “三思什麽?”黛純兒側首迴看身邊一襲桃衫美豔絕倫的男子,“姑娘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如今豈不是恰好可以借刀殺人?”


    “姑娘此言差矣,時至如今,姑娘難道還感覺不到危機麽?姑娘來青城快一月有餘了,青城找了種種借口將姑娘一留再留,姑娘難道還沒有警覺?”


    黛純兒恍然道,“你是說,青城的人故意扣留我?”


    “沒錯,姑娘明麵上是客,實則已被軟禁在青隱山上了,以姑娘一人之力,若想脫身恐怕不易,到時候或許還要有求於她,現在何不借機先向她示好呢?”


    曲千觴給黛純兒分析了利弊,又循循善誘,黛純兒想了想,最終還是聽從了曲千觴的建議。畢竟,天大的仇恨,也比不上小命重要。


    “純兒確實素未見過城有仙姑這般絕色無匹的女子。”


    黛純兒起身向著南暮離行了一禮,永遠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聲音婉轉,一句話生生被她折出好幾個彎來。


    有人被她撩動了心弦,比如百裏祭,也有人被她撩起一身雞皮疙瘩,比如畫心,也有人當她是穿堂風,心如古井水,未起半點波瀾,比如和光同塵。


    其實方才,畫心也隻不過是故意試一試黛純兒,若黛純兒幫她,那麽此人既同為城人,自然比其他人要可信些,以後還能一起謀事;若是黛純兒順勢踩她,那麽此人……即便沒有背叛城,恐怕也不會甘心為她所用。


    如今這結果,還算令畫心滿意,畫心迴了黛純兒一笑,目光掃過曲千觴,微微皺了皺眉這世上好看的男子怎麽如此之多,一個比一個傾城,一個比一個絕色。


    腦中突然閃過側顏有三分像書逸的南暮離,畫心意識到,現在還不是她好美色的時候……


    “城主可聽清了?城的人,素未見過我。”畫心看向南暮離,不客氣地挑了挑眉。


    南暮離不甘心地追問,“那仙姑與逸王殿下,是怎樣的關係?”


    畫心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眉梢越挑越高,扶著和光同塵笑道:


    “城主這話問的倒是有趣,不過就是一幅畫,或許是那逸王殿下無意中見過我的仙姿,此後朝思暮想,所以描了我的畫像以解相思之苦。依南城主的意思,難不成他愛慕本仙姑,本仙姑還要對他負責不成?況且,倘若我當真與逸王有關係,逸王又何苦要日日睹畫思人呢?”


    畫心雖是句句在理,可南暮離念起無心居裏那個天人之姿的逸王爺,又念起他那風華絕代一往情深的凰羽師父,依舊是心有餘悸無心居裏的那個男人,一定是個妖孽,一個能蠱惑人心的妖孽。


    就是那樣一個妖孽毀去了他此生最在意的兩個女人,一個是他的恩師,一個是他的幼妹。


    他當年就好奇,什麽樣的女子能蠱惑到書逸那樣的妖孽,所以對那畫上的女子不由多看了幾眼,也曾驚為天人,因而一直銘記在心,直至今日見到其人,果真一如畫上風姿。


    在南暮離心裏,這二人乃是天作自合,十分相配。他實在難以相信,他們會毫無瓜葛。


    “可傳聞逸王驚才絕豔,但凡見過他的女子沒有不傾心的,仙姑難道就沒動心過麽。”


    “逸王爺自然是人中龍鳳,可我家塵塵比之,也毫不遜色,所以人生遇見的順序很重要,城主你覺得呢?”


    畫心這句話說的是發自肺腑的,青城的人都聽懂了,和光同塵也聽懂了。


    隻不過青城的人皆以為畫心先遇上的是和光同塵,隻有和光同塵知道畫心先遇上的是逸王。


    隻是和光同塵不知,畫心初涉凡塵時,曾萬裏跋涉來過青城,她先遇見的人,本該是他和光同塵,而非逸王。


    南暮離想起十年前渾身浴血倒在青隱山下的逸王,又想起九年前青隱湖上火光衝天時湖中沐水而出的青衣神女,心中揣摩他們之間有何關聯呢?


    南暮離無論如何推斷,都覺得畫心理應先遇見的是書逸,當即追問道,“仙姑既然是九年前那場大火認識的藥尊大人,那麽敢問仙姑又是何時認識的逸王殿下呢?”


    畫心未料到南暮離心思如此縝密,將道聽途說來的各路信息整合了一番,衝著南暮離勾了勾唇,那笑意裏已經帶了三分冷寒。


    “城主若是記得不錯,塵塵出事那年,正好皇來青城接逸王離開,我救塵塵心切,冒然出手,被皇窺見了仙蹤,後來皇帶著病重的逸王去我仙府求醫,因此有過一麵之緣。”


    竭盡所能編了個情理通順的故事,娓娓道來後,畫心定定地瞧著南暮離,幽幽問道,“如此交代,南城主可還滿意?我看今日這並非是為我接風洗塵的喜宴,而是一個對我百般拷問的奢華刑房。”


    畫心說多了話,自顧自斟了一盞茶,潤了潤嗓子便又聽南暮離不休不止道:


    “仙姑誤會了,晚輩隻是覺得逸王……”


    “城主若是信不過家師,貧僧大可辭了這藥尊之位,從此隨家師懸壺濟世去,倒也落得清閑。”


    和光同塵自行斟了一杯酒,清清淡淡地一句話將南暮離剩下的疑惑都堵在了喉嚨裏,一個字也再問不出口。


    青城絕大多數人都受過和光同塵施藥救命之恩,自然也不好再言說什麽。


    畫心瞧著這突然靜下來的場麵,暗自發笑,目光卻在南暮離和百裏祭身上反複逡巡,到底誰才是幕後策劃一切的人呢?


    百裏祭自方才畫心蓮火一舞之後,目光就從未離開過她,見畫心突然朝他看過來,心口突突跳了起來,握著酒盞的手一晃,晃出了半盞佳釀。


    百裏祭不顧濕了的袖口,微微眯起了眼,但見畫心撫著指尖上鮮紅的丹蔻,一舉一動間風情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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