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畫心的臉上除了淡然和從容什麽也看不出來,連一旁的羽兮都以為畫心不過是不屑於與白染動手。


    隻有地滅注意到,畫心握鞭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周身一點氣息湧動都沒有,這可一點都不像她的脾氣……


    早該在白染出言不遜的時候,畫心就該揮鞭讓她閉嘴,可現在劍鋒將至,她卻巋然不動……


    “咣”一聲,白染的劍揮下去,沒有落在畫心雪白的脖頸上,而是落在了地滅玄黑的滅神劍上。


    “白姑若想切磋劍法,不如我來陪白姑過幾招。”地滅瞬間閃到畫心身前,對著白染笑道。


    “地滅,你讓開,此事與你無關。”白染欲抽迴劍身,卻被地滅的滅神死死壓著。


    “原來,今天是場鴻門宴,借著商議籌辦壽宴的名頭,瞞著閣主,私下裏便要把冷公子書逸的新婚夫人滅口了?”地滅麵目平靜,聲沉冷冽,吩咐道,“若安,你去無心居請一下冷公子。”


    蘭若安是地滅的結發之妻,身形不高,略顯豐滿,一張臉上唯一可取之處便是那雙靈動的眼睛,站在地滅身邊,不像是他的妻子,倒像是他的手下。


    地滅並非出自名門貴府,有今日的地位,全憑著他橫溢的才華和無雙的智謀,從貧賤到顯貴,蘭若安陪著地滅一路走來,艱辛不易,地滅對她也一直不離不棄。


    蘭若安雖生得其貌不揚,卻是身手非凡,無雙閣裏能勝她的,不出十人,蘭若安聽到地滅的吩咐,毫不猶疑轉身便往無心居去了,亦無人敢攔她。


    “快,快帶我離開……”


    畫心的聲音很輕,如鴻毛般輕輕飄落到地滅的耳中,地滅迴頭一看,隻見她麵色慘白,嘴角緩緩溢出一絲嫣紅,那雙眼冷靜地凝視著他,滿目信任。


    地滅看了看虎視眈眈的白染和雲奕,知道這殿中定然有異,上前一手將畫心攔腰抱起,一手舉著滅神劍緩緩向門口走去,黛純兒卻先一步擋住了地滅的去路。


    “你救他做什麽,難不成你也看上他了?”黛純兒半嗔半怨,眉目還不忘傳情。


    “他是我徒弟。”地滅一語擲地有聲。


    “吆,不是說隻收女徒弟麽……怎麽,換口味了?還是……蘭若安平日裏管你管的太苛刻了,你不敢……”


    “讓開!”不待黛純兒說完,地滅不耐煩地厲聲打斷。


    “你可別忘了,你還有……”黛純兒肆無忌憚地一笑,他還有把柄在她手上。


    “你手上握的不過是把雙刃劍,自己掂量清楚!”說罷,地滅已經失了耐性,一劍刺向黛純兒,趁著黛純兒側身一讓,瞬即衝出了議事廳門外。


    白染和雲奕見黛純兒失手,正欲上前去追,羽兮即便再遲鈍,此時也看出異樣了,立即身形一晃,以眾人無法看清的速度攔在了殿門前,從腰間拔出玲瓏劍指著無雙閣眾人。


    白染不想錯過這次機會,也沒將羽兮一個小丫頭放在眼裏,與雲奕對視一眼,就準備左右聯手攻出去,卻被一旁已靜觀許久的斐辭拉住。


    斐辭認出羽兮手中之劍是玲瓏劍,通體晶瑩的劍身,冰寒刺骨的劍氣。


    玲瓏劍也是一件不世出的上古神器,就這般握在一個一臉稚氣的少女手中,而這樣一個看似未經人事的小丫頭,麵對著他們這些在玥城排名前列的高手,卻麵無絲毫懼色。


    “白姑隻是愛徒心切,並無惡意,都是自家人,切莫要傷了和氣。”


    斐辭一邊向白染使眼色,一邊對羽兮笑意款款,羽兮見斐辭一襲青衫,芝蘭玉樹般的少年模樣,又笑得這般溫柔,並不收劍,隻笑嘻嘻地往門口一坐,劍鋒指著斐辭道,“看在小哥哥的麵子上,姑且先放過他們,但是,今日誰也別想出這個門。”


    斐辭出身商賈,家財萬貫,處事靈活,頗有些手腕,雖然修為不高,武功也平平,卻在無雙閣中位列四大長老之一。


    無雙閣雖是修仙名門,修仙未成者,終歸還是凡人,是人便離不開衣食住行,離不開錢權名利,斐辭支撐著無雙閣內內外外的一應開銷,自然在閣內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許多人想要巴結於他,因此左右逢源甚是得意。


    斐辭自幼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識得這玲瓏劍卻看不出這黃毛丫頭的底細,一個小丫頭便使得這玲瓏劍,那怡紅公子莫不是更深不可測?


    雖說白染和雲奕在閣中根基深穩,可再深穩也是和冷公子書逸無法比擬的。而今書逸在畫心和桃心兒之間的態度尚未明確。出於商人慣有的權衡利弊,斐辭心中很快選好了隊列。


    斐辭先安撫了無雙閣的眾人,讓他們稍安勿躁,且等蘭若安請來了冷公子,再做定奪。


    桃心兒曾告訴白染,說新婚之夜書逸並未去喜房,此事礙於桃心兒被逐的難堪以及書逸的聲名,並未聲張。


    白染隻知書逸未去喜房,卻不知未去的緣由,她隻以為冷公子並不把新婚之妻怡紅公子放在心上。


    男人嘛,怎麽會真的不愛女人愛男人呢?向來足不出戶的冷公子今日怕是不會來。何況,無心居從來都是閉門謝客的,蘭若安見不見得到冷公子,還要另說。


    是以,白染便給了斐辭一個麵子,等上半柱香,若是半柱香過後,書逸還未到,再發難也不遲,那時斐辭也沒理由再攔著她了……


    蘭若安出了議事廳後,一路不急不慢地向無心居行去。


    倒不是蘭若安不想救畫心,在她眼裏,那個邪魅狂肆的紅衣公子倒是有幾分像年輕時的地滅,她並無不喜。隻是蘭若安心中所想與白染一般無二,無心居四周皆布了法陣,沒有冷公子的允許,是進不去的。


    這些年,多少女子曾在無心居門前徘徊過,皆不得見,而她此行或許根本就見不到書逸,更遑論是請他過去,所以蘭若安並不急著趕路,不過是做個樣子給白染等人看,拿冷公子去唬唬他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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