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已經降臨。


    鼓聲漸漸暗淡,小花的笛聲依然悠揚。


    殷老大、殷老二在小軍和小兵的追擊下,向城西逃去。


    小花手持弄玉神笛衝上了房頂,直逼那個擂鼓的小老頭。


    小老頭抱起擂音鼓向東逃去,小花一路追了過去。


    黑暗的夜色下,一個人影像從蝦餅婆婆買蝦餅的小店裏飛了出來,無聲無息,像一片樹葉被一陣風刮了飄了過來,飄到了坐在地上的一群人中。


    唐家的幾個弟子都已經身受重傷無法動彈,隻能坐在那裏眼睜睜地看著那人飄了過來。


    蝦餅婆婆手持一雙長長的油炸蝦餅用的筷子,艱難地站了起來,擋在來人的麵前。


    油炸蝦兵是蝦餅婆婆的必殺之招,也是唯一一招。這一招隱藏了九九八十一種變化,但是隻有攻,沒有守。她既已使出,本來心願已了。


    此時的蝦餅婆婆的腋下還在流血,身中屍毒還沒有解,根本無法施展她的那一招必殺之招油炸蝦兵。


    蝦餅婆婆還是拚盡畢生功力使出了那必殺之招油炸蝦兵,但是。其攻勢,力道都已經相差甚遠。


    蝦餅婆婆身體沒有騰空而起,卻已經被來人一掌按了下來。


    來人也是手持一雙筷子,一雙很短的銀色的筷子。


    那人輕輕一撥,蝦餅婆婆的一隻筷子飛了出去,“叮當”一聲落在很遠的地方。


    蝦餅婆婆的這雙長長的油炸蝦兵用的筷子乃是金剛打造,一陰一陽,本是一對,如今隻有一隻握在自己的手上,心中升起無名的悲傷。


    蝦餅婆婆自從練成了這一招油炸蝦兵以來,一直覺得這一招足足可以對付人鬼神,可以殺盡天下的蝦兵蟹將。幾十年來,她的這雙筷子無論白天還是黑夜一直陪伴著自己。如今,第一次使用,手裏隻能握著一隻筷子。


    昏暗的夜空中,蝦餅婆婆用手撫摸著這隻筷子,兩行清淚流了下來。她在心底裏輕輕地歎息一聲:“一家人終於可以團聚了!”


    蝦餅婆婆右手握緊僅有的那一隻筷子,拚盡最後的一點力氣,迅速地把筷子插進自己的耳朵,插進自己的大腦。她要讓自己快速的死去,省得再生憂傷。


    突然,她感到有一個溫軟的手抓住自己的右手,並迅速點了自己的穴道,自己的兩隻手垂了下來。


    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老姐姐,你這又何必?”


    蝦餅婆婆身體晃了一下,愕然說道:“你……?”


    那個熟悉的聲音,笑著說道:“老姐姐,不認識小妹了?”


    黎明前的黑暗中,蝦餅婆婆已經看到了她是誰,一個和自己朝夕相處了二十多年的老姐妹。她的甜美的笑容即使這個黎明前的黑暗再黑暗自己依然可以看到,用心看到,感覺到。


    講話的人是和自己一起開店的買臭豆腐的老板狼,豆腐阿姨李家大嫂。


    蝦餅婆婆笑了笑,隻是這個笑多了絲絲苦澀,少了許多平時的甜美。


    蝦餅婆婆笑了笑,說道:“李家妹子。”


    豆腐阿姨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了,老姐姐,我不是顧故意的,絕對不是故意的。八年前,一次偶然得機會看你練習那一招油炸蝦兵,看你招招都是必殺之招,絕不給自己留一條退路,我心生好奇,用心查了查你,剛剛才知道你是誰。多有冒犯,望老姐姐不要見怪。”


    蝦餅婆婆笑了笑,苦澀的笑著,說道:“妹妹好手段,姐姐我年齡虛長了幾歲罷了,哪裏還敢怪罪!”


    豆腐阿姨還是笑了笑,說道:“多有冒犯,望老姐姐千萬不要見怪。我絕對不敢傷害姐姐。姐姐也不要輕生。我們本是同命鳥,活到現在都不容易。”


    蝦餅婆婆笑了笑,說道:“你是誰?”


    豆腐阿姨迴答道:“我也是來千果巷找唐家報仇的。我夫君家不姓李姓顧,我夫君叫顧雲飛,公公叫顧北望。”


    蝦餅婆婆心中一驚,說道:“安徽合肥懷仁堂堂主鴛鴦腿顧北望?”


    豆腐阿姨笑了笑說道:“是的。”


    蝦餅婆婆:“那一年,太湖幫在江湖上消失了,江南水域少了一個很重要的競爭對手,漕幫第十七代幫主孫海風覺得這是天賜良機,帶著兩大護法、兩個長老、還有三個堂主,要到千果巷爭靠岸權,其中就有你公公顧北望?”


    豆腐阿姨說道:“姐姐好記***家本名恨玉,娘家姓莫,祖籍安徽鳳陽,我家莫家莊與太祖洪武帝龍地隔了一條河。”


    蝦餅婆婆:“莫家妹子。”


    莫恨玉:“那一年我剛剛新婚,夫君隨著公公一起來了常州,來了千果巷,結果,……”


    莫恨玉“嗚嗚嗚”哭了起來。


    蝦餅婆婆:“這麽說,莫家妹子今天是來報仇?”


    莫恨玉哭著說道“原來是這麽想的,今天不是!”


    蝦餅婆婆:“是來尋寶?還是尋找武功秘籍的?”


    莫恨玉哭著說道“都不是,我不稀罕他家的秘籍,更不稀罕南梁寶藏,我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要那麽多財寶幹什麽啊?我是來抓人的!”


    蝦餅婆婆:“抓人?抓誰啊?”


    莫恨玉:“大公子,我要把他帶走。”


    蝦餅婆婆:“哎!我們都是苦命人!聽我一句勸,幾十年過去了,物是人非,算了。上上一輩的恩怨了,何必再找上小輩。”


    莫恨玉:“我受了幾十年的苦,我現在隻想搞清一件事。”


    蝦餅婆婆:“聽我一句勸吧,我聽了範先生的勸解,很多事情想通了,事情可能遠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簡單。算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莫恨玉頭也不迴徑直走了過去,走到大公子身邊,哭著說道:“我本來是報仇的,等了幾十年,現在我家人死了,唐家當事人也死了,人都死了,仇,我也不想報了。可是,有一個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很想搞清楚!”


    蝦餅婆婆:“什麽事啊?”


    莫恨玉:“我在千果巷待了幾十年,發現唐家人其實武功平平。我公公顧家,我娘家莫家,沒有哪一家武功不比他們好,我老公兼修顧家和莫家兩家武功,還精通道法。我隻想知道,為什麽他和我公公還有那麽多人為什麽還是敗了,敗得一塌糊塗。”


    莫恨玉的話像一陣風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刮過。


    莫恨玉拎著大公子,像拎著一隻小雞,像一陣風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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