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太皇黃增天,還是在那個遙遠的星辰中,流行著一種說法。


    將基本足不出戶,不喜歡與外界交流的人稱之為宅,更形成了一種文化,也生出了很多趣事。


    但若要論到宅字,鬼母絕對能夠稱尊宇內,誕生於混沌初分天地將開之際,乃是三界宇內最早生民,卻亙古未踏出過小虞山一步,無敵無友,跳出了紅塵,俯瞰芸芸眾生,但也絕對還在欲海中沉淪。


    沒有人可以跳出欲海,欲望是一切發展的源泉,就連鬼母也不行,否則也就沒有了猰貐和九子,憑生了許多事端。


    忘川也很宅,雖還比不過鬼母,但也絕能排入前三,誕生至今,無數載歲月以來,離開忘川河的次數也絕超不過十次,離開幽冥來到洪荒包過此次,才堪堪滿了三次,更是從未到過大羅天界。


    雖然論宅比不過鬼母,但忘川絕對是離跳出欲海之境最快的人,這是三界公認,更有人說忘川可能早已跳出了紅塵欲海之中,無欲無求,淡泊了一切。


    這種說法,浪子羽也不認可,因為沒有人可以跳出欲海,拋棄了欲望,也就拋棄了一切,變成的是一片空白,真正臻入了無情之境,燭陰一直苦求的境界。


    跳出欲海的人,一定是無情之人,連盤古都無法做到,因為他還留存著空寂之感,更遑論忘川。


    但忘川也一定是如今最靠近無情之境的人,除了心中的堅持,就那一絲執念,想為女兒身的欲望,雖然有些變態,可也斷了忘川的無情之路,這是幸運的,無情的不是人,一旦無情就已經成了虛無,雖然你的軀殼還在。


    忘川一定是最靠近無情的人,太清也很肯定,更肯定他很宅,所以很無可奈何的想要退而求其次,下一次等到女帝出忘川河不知還要多少時日,若想其重臨洪荒,恐怕要到地老天荒方能達成。


    所以太清很識趣的將人情送給了浪子羽,計劃已經注定的失敗了,能彌補多少也是賺的。


    浪子羽從來都是一個聰明人,所以他也很肯定的拒絕了,他會的很多,但絕對不會是冤大頭。


    心中一片淒涼,不知廢了多少力氣,更是因緣巧合才讓忘川來到了洪荒,卻隻因為臉皮不夠厚,也許是厚了些,使一切功虧一簣。


    在心中狠狠的抽了自己幾個大巴掌,暗恨自作孽不可活,但也是於事無補,童稚般稚嫩的臉盤,泛著淡笑道:


    “羽公子,刑天是否還存活於天地之間。”


    浪子羽輕笑道:“你可以自己來試試的。”


    和顏悅色無法達成目的,太清心中可能想要來些硬的,迴去也好跟師長兄弟交代。


    此時下手正合時宜,短短時刻浪子羽和玄冥絕對無法複原如初,當然並不是想傷他們性命,隻是想要趁機達成一個目的,人族之外沒人想讓伏羲氏煉成山河社稷圖,盟友也不行。


    鴻鈞並不固執,太清也不固執,道門容納百川,沒有固執之人,也沒有種族之見,也許有,但也必須深深藏著。


    無關種族,隻有利益,同盟比自己弱才是最好的,至少不要強過太多,否則不過是行助人為樂之事。


    太清輕撫著葫蘆,笑道:“好像也沒用了,忘川都走了,總不能還留著汙穢我的寶貝。”


    再收著忘川之水,也是徒勞,反而容易害了寶貝,就算不做損人不利己之事,也不能損己利人。


    玄冥的眼神變得銳利,看的太清心寒,浪子羽輕笑出聲道:


    “你想要什麽。”


    太清還是笑的淡然道:“務相的身軀。”


    蚩尤急道:“道門布道洪荒,我人族崇道之心最重,你不怕讓人寒心。”


    浪子羽笑道:“你還小,不懂。”


    太清清到:“我道門秉承天地之心,傳道三界,為無數生靈掙得一份機緣,既然得我道典,就應以虔誠之心以報,緊守道門教義,如此方才對得起道祖悲憫世人之心,習我道典,就是入了我道門,成了道門之人。


    道門之人,無分你我,無分族類,隻敬師長,為化外之人,當矢誌為天地立心,為萬類揚道,絕不可有私心,更不可有族類之見,隻能衛道。”


    “這可能嗎?”浪子羽疑惑問道,但看語氣,絕對是持否定態度。


    太清很是自信道:“一定可以的,我們在默默的付出,將來總會成為可能。”


    浪子羽也有些默然,這就是一家獨大的後果,不想讓人族壯大,其實真正無法抑製的是道門,僅存的一線機緣,沒有人可以放棄。


    真正可怕的是人心,習了道典,也就受了道恩,恩德難報,人是善良的,總懷著感恩之心,卻沒看出道祖的用心,更沒看出其中的危機。


    道門的壯大已經可以預見,誰都阻止不了,如今還有共同的目標,尚能齊心協力,但也已經顯現出了尾大不掉之勢,有心無力,仿佛沒有一絲阻止的可能。


    人族古修之路以斷,道典是最後的機緣,沒有人會放棄的,力量的欲望是最大,也是最難抵製的,為了力量可以兄弟父母反目,浪子羽相信這樣的人很多,何況鴻鈞如此的用心良苦,施恩不圖報,讓無數人持著感恩之心,能看出其用心的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人卻會被感恩之心所引導,有利於道門,短短數百年就已在人族根深蒂固,在無數人族心中的地位也是日益高漲,恐怕要不了多少時日,連人皇都無法比擬。


    如此之下,就算將來人族為三界主角,執掌乾坤,人還是人嗎?為別人做了嫁衣裳,但真的難阻止,這是人心所向,就算是神農氏的偉力也無法解決,這些是他們的子民,他們的族人,難道還能下辣手,隻能受製於人,有苦難言。


    想想都讓人頭疼,浪子羽想破了腦袋,也難相出解決之道,他是個聰明之人,連他都無法解決的事情,也就隻能交給更加聰明的人解決,浪子羽相信伏羲氏一定比他聰明。


    將難題交給了更聰明的人,浪子羽也就輕鬆笑道:


    “人族有五氏,人皇智慧星辰之海,你們要努力了。”


    伏羲氏的智慧三界有目共睹,絕對可在前三之列,五氏更是人心凝聚,道門暫時所能迷惑的也隻是散居宇內三界的小部。


    太清笑的還是那麽淡然,好像智珠在握。


    “如今人族出現了很多旁門左道,什麽武道,劍道,外道,練氣道,無所不有,不過是剽竊了道典,用的還是道典之基,胡添亂改而成,哪比得上道典直指大道本源,中正平和,乃是玄門正宗。


    這些左道不過是小疥,成不了大氣候,枉費了那麽多心思,我道門與人族早已一脈相連,同榮共辱,也應該齊心協力才對,在我等助力之下,人族壯大之勢更甚,又何必想要另起爐灶。”


    五氏都有爭端,何況人族與道門,再是休戚與共也有彼此之分,俗言雖說水乳·交融,但水還是水,鍾乳永遠也變不成水。


    這是大事,對未來來說,也是小事,至少現在是如此,浪子羽相信比他聰明的人,也一定會有準備,心中肯定也有謀劃,用不著他來操這心。


    “放出忘川河水,你不怕壞了道門苦心經營數百年的名聲。”浪子羽問道。


    太清道:“有人知道嗎?”


    浪子羽道:“我知道。”


    蚩尤也是趕緊道:“我也知道。”


    太清笑道:“凡俗之人是信你多點,還是信我多點。”


    浪子羽很誠實道:“一定是信你的多點。”


    就是這麽的奇怪,是是非非很難分清,普通人就更分不清了,也許人皇五氏可以讓那些普通之人更信點,但這裏隻有共工氏,一個威望還隻及共工城的共工氏,比浪子羽也好不到哪去,至少他的風流名聲三界也是傳響。


    一切都要守規矩的,成大事者更要守規矩,人皇五氏一定是最守規矩的,不止是做出來給人看的,而是一定要從心中守住,浪子羽雖然看似放縱不羈,其實心中也是最守規矩的,隻因為他也要成大事。


    這裏隻有三人,冷冷的,但威望不足的共工氏玄冥,正在垂頭喪氣,初出茅廬的蚩尤,再加上一個浪子,能作證的也隻能是三人,三個威望不足的人。


    人皇沒有看見,神農氏沒有看見,祝融氏女媧氏也全都沒看見,所以他們不能作證,這是規矩,成大事者,從來都是堂堂正正的。


    如此看來太清一定成不了大事,也許他不想成大事,他隻是個道士,雖然是太清大赤天主,最最純正不過的封疆大吏,三清天是僅次於大羅天的存在,但他還是個道士,一個道門的普通道士,哪裏需要做成大事了,要成大事的是道祖,也許他的二弟也想做成大事,但絕不會是他。


    三人也都明白太清也並沒有做錯,他隻是將送給別人的人情收了迴去而已,忘川河水也不是他引出的,雖然他收了,但是可以當做從來沒到過此地。


    更何況是他的人情根本就送不出去,就算大地生靈塗炭也是忘川的罪過,一個變態的女帝,不需要理由也可以造出這種罪孽。


    好像是個死結,浪子羽無計可施,隻有兩個選擇。


    是看著洪荒大地生靈塗炭,無數人族大劫臨頭,也許還有無數種族,但也被他們無視了。


    還是將務相交出去,目標失敗,山河社稷圖就此終了,人族失了一次更為壯大的機會,更辜負了巴山五部的信任。


    一定很難選擇,浪子羽都默然了,雖然還在笑著,玄冥還是冷冷的站立著,以蚩尤的見識,也隻能默默的等著。


    三人也都默然了,被人抓住了弱點,就要受製於人,受製於一個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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