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捕頭麽?”程玉柔伸手在陶仲頭上一拍,有些嗔怒道:“有道是知人知麵不知心,你怎麽知道顧層雲就一定是好人?”


    “那我倒想知道知道,這位顧層雲,究竟是如何陰險卑鄙!”任天白眼神中透著一絲銳利道:“又陰險卑鄙在那裏?”


    “你還記得你們曾在姑蘇裴家麽?”複動竹心緒好似定了下來,深吸一口氣緩緩道:“那時節你們暫住在姑蘇裴家,時常去姑蘇城中遊玩,還曾想弄些花鳥之類,比如鴿子什麽的來養養!”


    “尊駕知道的好詳細呐!”任天白已是穩穩坐在凳子上,瞧著複動竹道:“的確有此事情,也不是什麽花鳥,不過是幾隻鴿子而已,也是柴師妹買來的,但不知這幾隻鴿子,跟顧捕頭有什麽幹係?”


    “哈哈哈”複動竹仰頭幹笑幾聲,眼中之中已是透出一抹絕望之意道:“你當那些鴿子是你師妹買來的麽?錯了,大大的錯了,你們口中的那位顧捕頭,顧蒼鷹,早已投在東廠門下,根本就是東廠走狗,他每到一處,東廠便有專人在當地那些賣花鳥蟲魚的所在設下局來,你們買的那些鴿子,以為是尋常攤販所賣,其實那都是東廠賣給你們的,就是要姓顧的好用來送消息罷了!”


    “顧捕頭是東廠的人?”易棣跟陶仲兩人都是向後一仰,險些沒倒在地上,複動竹這消息著實有些太過駭人,顧層雲何等前途,又是柴正高徒,極得刑部那些大人信重,隻要再熬些時日,破幾樁案子,將來便是京師刑部總捕不二人選,說不定不用數年,先行接任南京刑部總捕也不一定,再娶了柴影若,可謂是人生得意,怎麽卻要投靠東廠,去當別人的走狗?


    “他在東廠門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複動竹看了一眼默然不語,神色冷峻的任天白,仍是緩緩道:“當時在姑蘇,他便用那買來的鴿子送出消息去,說柴總捕乃是建文遺黨,你們卻隻當是買來的鴿子飛了迴去!”


    “難怪他數次跟人說起東廠來!”任天白嘴角掠過一絲獰笑,點了點頭道:“我隻當他是在京師呆的久了,難免跟東廠有些瓜葛,倒是沒想過他就是東廠的番子!”


    “柴家小姐麵容既毀,悲傷欲絕,原本是再不想迴來中原了……”複動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顧層雲眼見柴家姑娘從此再無重見當初容顏之時,也不願就此枯守海島,索性便將此事跟柴家小姐說明,獨自一人返迴中原……”


    “好一個薄幸之徒!”程玉柔紅著眼睛罵了一句,易昔也有些紛紛不平道:“那裏是薄幸,簡直就是負心漢,柴家姑娘容顏不傷,便跟隨左右,如今柴家小姐麵容毀了,便恩斷義絕,簡直是無恥之尤!”


    “顧層雲!!!”任天白眼中寒意愈來愈盛,陡然坐直身子,眼光好似兩把利刃一般,像是要從複動竹身上直穿而過,聲色俱厲道:“你這一路隨我而來,花了不少銀子,今天又將此事和盤托出,我且問你,可是你負了我師妹,讓她傷心欲絕,沒死在厙青環那蛇毒之下,反倒死在你的恩斷義絕之中,讓你心中有愧,才故意如此?”


    “你是顧層雲?!”易棣跟陶仲兩人都是大驚,就像這椅子上突然長出釘子來一樣,不約而同跳起身來,陶仲更是幾步閃到門邊,細細聽著外麵動靜,既然顧層雲已經投身東廠,要是他現身在此,說不定東廠已經將自己這小小酒家圍了起來!


    “任公子你……”易昔跟程玉柔兩人,神情卻是跟易棣陶仲兩人截然不同,都是有些詫異瞧著任天白,程玉柔更是臉色有些無奈,正要說話,複動竹已經站起身來,伸手攔住程玉柔話頭,看著任天白道:“我是顧層雲又當如何?”


    “你既然肯認就好!”任天白也站了起來,雙手背後,在屋中慢慢踱步,突的一迴頭道:“你投靠東廠,算是人各有誌,我不怪你,你告發柴總捕,隻能說是你甘為走狗,我也不怪你,可你遺棄柴師妹,讓她孤留海外,生死不知,任某卻是不想饒你!!!”


    “你們兩個不要說話!”複動竹突的向著程玉柔跟易昔兩人瞪了一眼,讓剛要說話的兩個姑娘頓時閉嘴,這才看著任天白道:“我不是怕死之人,不過臨死之前,我倒想問你一句,就算柴影若沒死,你肯守著她那半張鬼怪一般的顏麵,跟她過一生一世麽?你肯時時刻刻麵對一張無法見人的容貌麽?你能伴著她,不離不棄麽?你能看著這些美貌女子,不對她心生厭惡麽?”


    “我能!”任天白也是一臉凝重,被複動竹問的低頭不語,半晌才抬起頭來,眼光在程玉柔、易昔兩人臉上慢慢掠過,似乎是在對比這兩人跟被毀了容貌的柴影若異樣,喉嚨裏低低出來一句,眼中淚水跟著滾落道:“我跟你不同,我自知配不上師妹,隻說你跟他才是天造地設一對,從不敢對她有半點非分之想,從來不曾跟她吐露心聲,跟她相處那麽些日子,實則早已傾心於她,當日海中一戰,我隻當她已身死,立誓必要取厙青環這些狗賊性命祭奠她,可我實在不曾想到,厙青環蛇毒都不曾害了她,卻是她最愛慕的顧大哥害了她,你怎麽忍心辜負她一片真心?”


    任天白越說越是激動,身形猛的一頓,麵目已是帶出一片猙獰來,咬著牙盯著複動竹道:“我且問你,柴師妹如今人在何處?是生是死?你可要想好了再說,不然任某認得你,這掌力可認不得你!”話音一落,立時掌力虛劈,遠處櫃台上放著一隻酒壇,嘭的應聲而碎,酒水流了一地!


    “世上怎麽有你這麽蠢的人!”易昔見任天白殺機已顯,急的一跺腳,在不顧複動竹眼色,攔在任天白前麵道:“姓顧的要真是辜負了柴姐姐,他那裏還有膽子來你跟前?你也不好好想想!”


    “就是麽!”程玉柔也接過話頭道:“再說了,就算姓顧的要跟著你,人家何必花費那麽多銀兩,一路上把你照顧的周周到到的,難道他手中的銀子沒處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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