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府台大人的本事……”陶仲忽然有些懼意看了任天白一眼,似乎有話在嘴邊始終難以出口,半晌才道:“據我所想……隻怕是任總捕威名不泯,這才能讓這個案子水落石出!”


    “我爹?”任天白一口酒差點嗆著,一陣劇咳,幾乎是騰的一下,跳過來抓住陶仲肩膀:“姓陶的,你不是故意來消遣我的吧?”


    “那日於總捕跟馬公子本是要陷害於你……”陶仲木著臉,看了一眼,將任天白雙手從自己肩上拿開道:“可不知為何,京裏忽然來了刑部命令,說任公子這案子,有歹人在其中做手腳,暫且壓下,不可再審,再過幾日,按察使大人忽然將於總捕跟馬公子抓了起來,潼關、陝州,洛陽等地,都有人到衙門作證,說是親眼見任公子當日是一人上路,還有公子出城那日門前幾個守軍,連同路上一個茶攤的攤主都親來作證!”


    “連……連陝州……洛陽都有人證?”任天白兩眼瞪的溜圓,這件事簡直是匪夷所思,自己至多不過記著那天出城,曾在路邊一個茶攤喝過茶來,除此之外,那裏還記得別的事情,就是城門守軍自己都沒有半點印象,更不用說陝州、洛陽這些地方!


    “不錯!”陶仲重重點了點頭,似乎也有幾分不信道:“而且所來之人,除了華州城門守軍跟那茶攤攤主之外,潼關、陝州,洛陽來的都是各個府縣的捕快!南京刑部也有文書到,由幾名南京刑部捕頭、書辦,守城衛軍聯名作保,說任公子進南京城,隻有孤身一人!”


    任天白隱約似乎有點明白過來,如此短短時間之內,能讓這許多人為自己出證,隻怕不是自己已經身死的父親能做到的事情,十有八九,是京師刑部總捕柴正所為!


    “此事非止如此!”陶仲有些發呆道:“隔了幾日,於總捕手下幾個捕頭,紛紛招供,招認於總捕跟馬公子設謀陷害與你,連同那些證物是那裏所來,何人領命,埋在何處,都一一指認出來,連馬府小妾都親證那幾件衣服是她的,這一下證據確鑿,於總捕跟馬公子被定了誣陷良人,圖謀不軌的罪名,每人杖責一百,當堂臉上刻了金印,發配兩千裏外!”


    “這……這怎麽可能……”任天白就像是聽陶仲說夢話一樣,隻覺腦子裏昏昏沉沉,自己被關了十餘日,想不到外麵竟然是風轉雲變,非但除了自己罪名,反倒將於牟跟馬公子都被充軍發配了!突然伸手在自己臉上狠狠掐了一把,痛的嘴上一咧,才知並非做夢,趕忙道:“難道馬公子那位父親,就這等幹看麽?他跟朝中許多大人有舊,家裏財物又不少,豈能沒有動作?”


    “馬大人早就找過布政使大人了!”陶仲看著迷迷瞪瞪的任天白道:“也曾修書給京城裏幾位大人,要將這案子扳倒,許諾事成之後,必有重謝,可這書信不知為何落在刑部大人手中,吏刑兩部大人聯名上奏,參劾馬大人當初為官之時,草菅人命,收受賄賂,被削職歸家,不思悔改,圖謀起複,交通朝中大臣,又縱子攪擾地方官司,行跡惡劣,被削去功名,家產抄沒,由刑、吏二部,會同杭州知府,徹查當年馬大人在任之際種種不法,昨日已被吏刑二部官差,押著去杭州了!”


    “柴總捕好厲害的手段!”任天白喃喃自語,雖還有些迷瞪,可到底明白過來陶仲今日所來何意!如今外麵風雲陡變,程捕頭眼見於牟、馬公子、甚或當作將來靠山的馬大人都一一被擒,尤其是那位馬大人,經過這一事,隻怕再無翻身之日,能從杭州府活著迴來已是不易!生怕自己一旦出獄,再來找他的晦氣,這才讓陶仲來跟自己說情!


    “你迴去……告訴程捕頭……”任天白用力搖了搖頭,靠著大牢內牆緩緩坐了下來,心中暗自震驚柴正非但手段了得,在京城的根基也非自己父親能比!兩眼發直道:“我跟他往日無冤,近日無仇,自然不會來跟他過不去,此前之事……也是因程家小姐失蹤,他身為人父,不免急火攻心,我也不來怪他……看來我這次,要趕去京城,謝謝柴總捕才是!”


    “這事情……似乎不是柴總捕所為……”陶仲幹啞著嗓子,偷眼看了看任天白道:“據西安府的朋友說……這個案子,似乎有人直達禦前,這才驚動刑、吏兩部大人,若隻是柴總捕所為,至多是能將任公子無罪脫釋而已,況且柴總捕似乎趕赴武昌府去了,倒是有人曾有人見過錦衣衛到過西安府……”


    “錦……錦衣衛?”任天白身上猛地一顫,要是錦衣衛都插手此事,其中當真有些難以設想,要知道錦衣衛乃是皇帝親衛,負責監察百官,那裏有閑心管自己這等雞毛蒜皮案子,再一轉念,忽的想起風陵渡,不在和尚曾說天公地道兄弟是替一個“沒把兒”的來辦事,這沒把兒三字,似乎是暗指如今東廠督公!這麽說來,如今非止是江湖上,就是東廠、錦衣衛都盯上自己那半張連自己都不知所在的藏寶圖?要真是如此,自己一旦出獄,反倒是危機四伏,心裏不免有些不寒而栗!


    隔了兩日,華州府發下令來,任天白無罪開釋,出了大獄,白亮亮的日頭照的任天白陣陣發暈,隔了半晌才適應過來,身子搖搖晃晃迴到家裏,隔壁胡大哥早已備好艾草,在門前燒起一堆火來,讓任天白過過火,除一除身上晦氣,家裏更是擺了一桌酒菜,當作為任天白接風!


    “任哥兒坐!”胡大哥一臉喜色,張羅著讓還有些懵頭懵腦的任天白坐下,連連讓他道:“我就說麽,任總捕做了這麽多年捕頭,朝廷上下,哪能沒有一點關係,你看你剛出事,就有人來替你出證,連馬家都時運不濟,這一迴被抄沒家產,押去杭州,要是再翻起幾件當年舊案來,隻怕是迴不來華州咯,早知如此,安安分分在華州做個富家翁多好,非要去謀什麽起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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