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首詩詞在鹹陽引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轟動,按照我的吩咐,青田子並沒有透露這三首詩詞的來曆,隻是說從古籍中翻出來的,一時引得許多人爭相效仿。


    一月初,冰雪消融,西域突然來了一個消息。


    章台後殿,朝會。


    眾人將各自的事情稟奏完,我拿出了西域來的奏報。


    “喀渠死了。”


    在座的眾人除了李由沒見過喀渠外,其他人都見過這個自從西域出現在大秦的視線中就開始往來奔波的使臣。


    喀渠為人圓滑,不僅我非常喜歡他,朝中不少人對他的好感度也很高,眾人一時有些惋惜。


    看在座的人隻是歎息了幾聲外沒有其他表示,我表情有些不悅。


    “諸卿以為朕為什麽要把這件事拿出來說?”


    喀渠已然死了,除了惋惜之外,若不利用他的死做些文章有些可惜。


    眾人愕然,不就是一個龜茲使者嘛,縱然對大秦有些貢獻,可西域與大秦是從屬關係,喀渠做的那些事本就是職所應當,難道還要辦個國喪不成……


    看他們的表情我哪裏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恨鐵不成鋼道:“西域的軍權都在大秦手中,但除了秦禮郡,其餘諸國畢竟還有國王,仍以國家的形式出現,而今喀渠死了,你們就沒有什麽想法?”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能有什麽想法?就算有想法,跟喀渠一個死人有什麽關係?


    馮劫隨我一起出使過西域,率先反應過來。


    沉吟道:“陛下的意思是……喀渠的死有蹊蹺?”


    我點了點頭,沉聲道:“喀渠是大秦的功臣,也是朕的朋友!如今不明不白地死了,朕要為他討個公道!”


    午之衝跟在我身邊不久,還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聞言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昨天在殿中,知道奏報的事,喀渠明明是病故,怎麽成了不明不白地死了……


    似乎有些人反應了過來。


    餘禾拱手道:“陛下想怎麽做?”


    我輕輕敲擊桌麵,淡淡道:“上巳節還有兩個月,朕準備邀請西域諸國國王到鹹陽共度佳節。”


    李由遲疑道:“大秦距離西域之地萬裏之遙,兩個月時間怕是有些太趕了吧?”


    若隻是單程來還趕得及,可這道詔令到西域也是要時間的。


    我看了一眼陳慶:“那就立刻派出行人通知各國。”


    陳慶躬身道:“臣遵命!不過……”


    “不過什麽?”


    “若是有些人不願意來怎麽辦?”


    我笑道:“告訴他們,要是不來就是不認大秦這個宗主國,那大秦也不會再將他們看作自己的藩屬國。”


    陳慶吞了口口水,肅然道:“臣遵命!”


    朝會結束後,我將馮劫三人和章邯留了下來。


    “李相,涇陽離宮是不是一直閑置著呢?”


    李由應道:“是,當初涇陽離宮是仿照六國宮室建造的,皇帝偶爾會去住幾天,陛下即位後僅在鹹陽、章台、甘泉三宮居住過,涇陽離宮一直空閑著呢。”


    我點了點頭:“命人把涇陽離宮打掃一下吧。”


    四人不解地對視了一眼,馮劫疑惑道:“陛下這是為何?”


    我嗬嗬一笑:“九原禁地先是放了六國餘孽,又放了貴霜、質多、百乘等國家的王室,再往裏塞怕是塞不下了。西域諸國國王既然是朕請來的,自然要給他們尋個好住處。”


    “啊?!”


    四人頓時被噎了個半死!


    李由不可置信道:“陛下要將……要將諸國國王……囚禁?”


    餘禾立刻勸阻道:“陛下既然以上巳節觀禮之名請諸國國王來,又將他們囚禁,恐怕天下人會議論陛下……背信棄義!”


    馮劫擔心的倒不是我的名聲:“若是將諸國國王囚禁,恐怕西域會爆發大規模的叛亂!”


    章邯沉吟道:“現在西域有五萬餘軍隊,就算發生叛亂也足以應對了。”


    馮劫搖了搖頭,提醒道:“你不要忘了,今日已經是一月初三!馬上就有二十餘萬的匈奴囚徒要從北海城遷到河西道沿線!”


    章邯凜然,自知失言,不再說話了。


    我沒有在意餘禾的話,名聲是對內的,隻要為國家謀得利益,對外的惡名有時反而會成為對內的賢名。


    況且我也不會傻兮兮地將騙人的話傳出去,隻要把這些人關在鹹陽一年,一年的時間足以做很多事了,哪怕到時候將他們放出去再迴到西域,能不能重獲國王的地位還是兩碼事。


    我看向馮劫:“草原十二郡怎麽樣?如果封踏的兩萬騎兵隨北海城的匈奴囚徒一起南下,會不會存在隱患?”


    馮劫看了李由一眼,應道:“料想不會。現在燕然和鮮卑兩族的教化正在逐步進行,比預想的要順利,異族對於大秦並不是特別抵觸,畢竟沒有大秦也沒有他們現在的安定生活。”


    “如此就好。”我對章邯道:“命封踏隨北海城的匈奴囚徒一起南下,今後主要的任務就是在河西道巡視,防止匈奴囚徒動亂。”


    “遵命!”


    餘禾還想說什麽,我截住話頭:“若有惡名,朕一人擔著就是。”


    餘禾張了張嘴,終究是無話可說。


    李由低頭思考了一會兒,隨即抬頭堅毅道:“陛下,臣有話說。”


    “講。”


    李由緩緩道:“涇陽離宮畢竟是皇家宮室,關押這些人於製不合。再者,禦史大夫剛剛所言不無道理。所以臣建議,不要以上巳節的名義讓諸國國王來,讓他們到敦煌去!”


    我蹙眉道:“到敦煌?何意?”


    李由嗬嗬一笑:“臣聽聞西域非常眼饞大秦的棉花,可以借著讓他們去學習大秦種植棉花的由頭讓他們到敦煌去,西域重商,如此厚利他們必定不會坐視不理。到時候臣去見他們,趁機將他們扣留在河西織造府!”


    “為何是河西織造府?”


    “河西織造除了奴隸便是我大秦的官吏,監管極為嚴格,與一個堡壘無異。從敦煌到河西織造隻有一條路可走,沒有拿到路引的人絕對到不了河西織造,將他們關押在那裏沒有人能接觸到他們,消息很難傳出去!”


    “其次還有一個好處,那裏與秦禮郡隻有一澤之隔,就算西域人想營救諸國國王,也必須越過秦禮郡的秦軍,而我大秦在秦禮郡有三萬大軍!自不懼他們!”


    “哈哈哈……”我誇讚道:“李相大才!隻是這樣一來敗壞的就是你的名聲了。”


    李由嗬嗬一笑:“為臣者,豈有坐視君王敗壞名聲而臣子置身事外的,此人臣本分也!臣榮幸之至!”


    我看向其餘三人,淡淡道:“昔有張儀不吝名節間楚結齊,今李由所為然也!都學著點!”


    他們幾個人未必沒有想到,最起碼也可以背個出謀劃策的鍋,可卻沒有一個人開口!


    三人齊聲道:“以李相為師!”


    李由忙道:“不敢不敢……”


    餘禾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李由,臉上似乎流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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