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朝會。


    丁川被殺的事一經說出,眾人頓時激憤昂揚!


    以章邯為首的大多數人都主張出兵昆侖,徹底清除亞羌人的威脅。


    餘禾等一幹人則仍舊反對出兵,李斯和馮劫倒是老神在在,隻是坐著不說話。


    眾人安靜下來後,我沒有著急說亞羌人的事,緩緩道:“孟興源。”


    孟興源叫嚷著開戰的興奮勁兒還在,立刻起身恭敬道:“臣孟興源在!”


    “孟興源,你可知罪?”


    “啊?”孟興源一臉懵逼,轉瞬間迴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躬身道:“陛下,臣……”


    臣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我淡淡道:“看來你不知罪。朕問你,大秦擁兵幾何?各營善戰之士多少,疲弱之兵多少,那些疲弱之兵吃著空餉的你又當如何解決?”


    孟興源有些冒汗了,哆嗦道:“迴陛下,大秦軍隊共有十三營四十餘萬眾,善戰之士……這個……吃空餉……臣似乎沒有發現此類事情……”


    看他前言不搭後語,我沉聲道:“身為護軍都尉,連這些都不知道,你還不知罪?”


    孟興源連忙彎腰,哭喪著臉道:“臣知罪,請陛下降罪!”


    我哼了一聲:“迴去繼續做你的武庫令吧!”


    “謝陛下寬恕……”


    章邯表情有些微妙,其他人也看出了氣氛有些不對,縮了縮脖生怕叫到自己。


    “蒙毅!”


    蒙毅被點到名立刻起身,卻是沒有一絲驚慌,從容道:“臣蒙毅在!”


    “你接任護軍都尉一職,楊赤遷為廷尉,安頓好鹹陽的事之後立刻持節前往河西,徹查達達和丁川被殺一事!”


    “臣遵命!”


    蒙毅為人正直、疾惡如仇,任廷尉期間從來沒有以權謀私的跡象,護軍都尉同樣行監察之權,如果此次前往河西帶迴來讓我滿意的結果,此人可以重用。


    言罷我直接起身離開了。


    ————


    迴去的路上,我淡淡道:“你怎麽看待餘禾?”


    大概兩息的時間,趙善本的聲音響起,謹慎道:“迴陛下,臣不敢妄言。”


    我皺了皺眉:“讓你說你就說。”


    “是……臣以為禦史大夫這次與太尉針鋒相對或許隻是禦史大夫太過耿直了,太尉為手下將領說話也無不當,總歸是為陛下著想……”


    我止住腳步,迴頭看了他一眼:“你太讓朕失望了。”


    趙善本連忙俯下身子,惶恐道:“臣所說是臣心中所想,不敢欺瞞陛下,請陛下恕罪!”


    我踱步到台基之處,放眼望去,章台宮的景色盡收眼底。


    “你以為餘禾意在章邯?”


    趙善本遲疑道:“臣愚鈍,難道不是嗎……”


    我笑了笑,淡淡道:“太尉手握軍權,餘禾還沒有那個膽子敢染指軍權!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請陛下解惑。”


    我冷笑一聲:“禦史大夫雖為三公之一,可相較丞相而言,其手中的權力乃是天壤之別。太尉更是個舉足輕重卻處處受限的官職,你要是餘禾,你會謀求丞相之位,還是意在太尉之職?”


    趙善本似乎有些明白了:“陛下是說,禦史大夫表麵針對太尉,其實是在針對……左丞相?”


    “還不算笨。”我望向遠方:“此前公犢錯送一案,便是餘禾針對李斯的小動作,那時他應當誌在右丞相,可朕隻是輕飄飄地將此事揭過,還借機敲打了他一番,及至皇後懷有身孕,他便知道李斯絕對不是他可以謀劃的。”


    我眼神微眯道:“所以他將目標轉向了馮劫,但馮劫雖然舉止放蕩,在大事上從來沒有出過岔子,最重要的是馮劫主管新地諸郡,餘禾幾乎沒有機會對馮劫發難。這次河西出了事,餘禾一定想借機將火燒到馮劫身上。”


    趙善本遲疑道:“可是禦史大夫沒想到,太尉對此事的反應那麽大,禦史大夫幾乎沒有機會禍水東引。”


    我嗬嗬一笑:“然也。章邯歪打正著,打亂了餘禾的計劃。他讓朕很失望,連其中的關節都沒有想通就貿然與餘禾爭吵起來,白白替人擋了槍。”


    趙善本偷瞄了一眼我的表情,小心翼翼道:“非臣有所偏向,太尉為手下的將領說話似乎並無不當……”


    我轉身看了他一眼,趙善本出身富貴,辦事還算得力,但都是在我的吩咐下去辦的,以前倒是沒關注過他獨自處事的能力,現在看來還是太嫩了。


    “權力鬥爭是你死我活的鬥爭,莫說是自己的屬官,就是手足相殘、弑父殺君亦不足為奇,豈不聞武靈王乎?”


    趙善本身軀一抖,低頭道:“臣明白了……”


    “朕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你跟在朕的身邊還有朕庇佑你,但你早晚要獨當一麵的,如果連這些暗流都看不明白,朕為你擔憂。”


    趙善本躬身一禮,肅然道:“謝陛下!臣謹記!”


    我突然一笑,揶揄道:“朕此言可沒有讓你弑君謀國的意思。”


    趙善本一愣,轉瞬急切道:“陛下,臣萬死不敢有此念!”


    我嗬嗬一笑,人心多變,誰也不知道以後的事。


    轉身向殿內走去:“去取奏報吧。”


    孟合跟著進了殿內。


    “陛下,昨日禦史大夫和太尉迴去後便閉門謝客,諸事由禦史丞和護軍都尉暫掌。馮相出了宮,和李相一起去了丞相府,隻是商議田畝清查一事,諸人都在,後留下治粟內史和將作少府,四人又商議了一些細節,沒有什麽異常。”


    我閉眼思考了一會兒,開口道:“他們四人都說了些什麽?”


    “主要是李相和馮相說話,馮相提出新地開墾的土地雖多,然會導致異族猛增,於國不利,需得想辦法打壓。李相則言還不到時候,現在並沒有什麽借口,還需緩緩圖之,隻要緊盯那些異族之中有威望的人,待時機成熟便可一舉擊潰,懾服異族。”


    “解除餘禾和章邯的禁足,你去吧。”


    “臣告退。”


    我搖了搖頭,不明白餘禾為什麽這麽心急,大秦後起之輩要麽不是相才,要麽還沒有成長起來。李斯死後,丞相之位大概率還是從這幾個人中挑選,餘禾是有機會的。


    此前他先是得罪了李斯,如今不僅得罪了章邯,從李斯和馮劫的對話來看,馮劫顯然意識到了其中的危險,還將兩人逼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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