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西域使臣再次來到鹹陽,一同被押迴鹹陽的,還有烏孫王室。


    鹹陽殿。


    “沒想到才兩個月,朕又與諸位見麵了。”看著眼前烏泱烏泱的西域來使,我揶揄道。


    闕敦的表情比上次來鹹陽更為恭敬,行禮道:“大秦皇帝,我們這次是來感謝大秦皇帝的。大秦替我們覆滅了烏孫,報了焉耆被屠城之大仇,恢複了我們的國家,我們感激萬分!”


    我笑了笑,應道:“大秦與你們原本是邦國,理該幫助你們。”


    如今形式異變,我特意加重了“原本”兩個字。


    能來出使的人哪個不是人中之龍,聞言立時神色各異。喀渠胖臉抽搐了一下,卻是沒有著急表達他們的來意,接著闕敦的話繼續恭維道:“大秦皇帝如天神下凡,拯救西域於水火之中,此恩無以為報。西域諸國願為大秦皇帝獻上尊號,名曰:天山王!”


    他們已經習慣了大秦稱他們為西域,如今有事相求於我,便也改口自稱西域。


    我卻是一愣,什麽玩意天山王?這是什麽中二的稱號?天可汗的意思?這聽起來比天可汗差遠了好吧!


    闕敦看我怔住,立即解釋道:“天山乃我西域聖山,滋養了西域無數百姓,幼澤、計式水、於闐河等等,皆源自天山。此號意在表示西域諸國如同尊敬天山一樣,尊敬大秦皇帝。”


    因垂絲汀!我暗自發笑,看來他們是想用一個虛名使我滿足,我可沒有那麽愚蠢。


    “使臣,朕乃大秦皇帝,在大秦已經尊於四海、貴於九州,此號朕恐怕受之有愧。”我是皇帝,你給個王的稱號,不是拉低我身份嗎?


    或許是舌人翻譯的問題,他們並沒有聽出我的言外之意,而是繼續道:“大秦皇帝,請務必受此尊號,否則我等迴國無法向國王複命!”


    我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就滿足你們。


    “既然你們誠心,朕便受了此號!”


    闕敦一喜,連忙道:“大秦皇帝聖明。我們非但向大秦皇帝獻上尊號,還帶來了無數奇珍異寶,向大秦皇帝表示謝意。”


    “朕聽說了。大秦勞師遠征,耗費錢糧頗多,朕便收下了。”送上門來的,不要白不要,而且收下後,這些人恐怕要說正事了。


    果然,喀渠見我答應下來,立刻委婉道:“大秦皇帝,您的軍隊不遠萬裏來到西域,按道理應該由我們供給軍糧。然而如今烏孫雖然覆滅,我們卻被烏孫劫掠甚眾,恐怕無法負擔這麽多的軍糧。況且大軍勞師遠征,想必非常思念故土,大秦皇帝仁慈,是否讓您的軍隊返迴大秦?”


    我不由感歎他們的天真,華夏人曆來信奉的準則便是:來都來了!哪有輕易退走的道理。


    我裝作認同的樣子,微微點頭:“來使說得不錯,朕正有此意。”


    眾多使臣大喜,沒想到我這麽輕易就答應撤軍,然而,下一句話又讓他們的心提了起來。


    “不過嘛……”掃視一圈眾人的表情,我很滿意:“烏孫雖然已經被大秦攻滅,一旦朕的軍隊撤退,朕唯恐烏孫死灰複燃,屆時大秦和你們豈不是徒勞無所得?所以烏孫的軍隊暫時還不能撤走。”


    喀渠小心翼翼道:“那大秦皇帝認為該怎麽做呢?”


    我思考了一番,嚴肅道:“朕決定先讓山北、車師十二國的秦軍迴師,撤到烏孫境內。朕已經在物色愛好和平的烏孫人,助其登上王位,安撫烏孫諸地,待烏孫安定後,再全部撤迴大秦。料想有個半年時間就可以實現,你們以為如何?”


    西域使臣長舒了一口氣,懸著的心暫時放下。山北、車師十二國的來使聽聞他們境內的秦軍率先撤走,興奮不已,立刻讚同道:“大秦皇帝、天山王聖明!”


    其餘諸國的人仍是有些擔心,喀渠眼珠一轉,拱手道:“大秦皇帝,既然您是擔心烏孫,那龜茲等國的軍隊是不是也去幫助安定烏孫?這樣可以更穩妥一些?”


    我內心冷笑一聲,跟我玩心眼?


    施施然道:“來使不必擔憂,想必你們有所耳聞,我大秦軍隊可以一敵百,區區烏孫不在話下。其他的秦軍還是暫時留在諸國,以作運送糧草、防備烏孫餘孽之用。”


    看他還要說話,我眼神微眯:“來使急欲讓秦軍撤走,莫非是擔心大秦圖謀你們的土地?”


    眾人連忙告罪:“大秦皇帝誤會了,我們並無此意。既然如此,我等這便迴去複命!”


    “慢著。”我攔下了他們,還有一場好戲沒有看呢,怎麽能放他們走。


    “把人帶進來。”


    話音落下,立刻便有禁軍將烏孫王室三十餘人押入殿中。


    西域諸國的人看到難兜靡被押進來,盡是怒目而視。


    蠢蛋煣夜沒有了上次的狂妄,一路的囚獄生活已經讓他蓬頭垢麵,此刻在殿中更是雙股戰戰。


    我率先對煣夜笑道:“煣夜,你上次辱我大秦,朕敬你使者的身份,並未與你計較。如今再次見麵,你卻已經是階下之囚了。”


    煣夜連忙嘰裏咕嚕地不住叩頭,舌人正要翻譯,我擺擺手:“朕不想知道他在說什麽。”


    隨後對難兜靡道:“烏孫國王,你屠城殺良,妄造殺孽,朕替天行道,將要斬你,你可有話說?”


    難兜靡一臉惶恐,求饒道:“大秦皇帝,我已經知錯。這一切都是唿羯逼我做的,我烏孫也常被唿羯和匈奴劫掠,不屈從他們,烏孫早就被他們攻滅了。如今我請求大秦皇帝饒我一命,我願奉大秦皇帝為主,迴到烏孫與大秦共同抗衡匈奴!”


    我搖搖頭,淡然道:“烏孫不過一蕞爾小國,大秦不屑與你相謀。來人,將烏孫王室盡皆斬於鹹陽城外!”


    又看著西域使臣道:“諸位,朕特命將其押迴鹹陽問斬,便是要給你們準備一場好戲。陳慶!”


    陳慶起身:“臣在!”


    “陪諸使一同去看,此等大仇得報的快意時刻,莫要使一人錯過!”


    看到西域使臣一臉興奮地道謝,我內心歎息一聲。


    既然你們看不懂暗示,我也沒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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