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昭化境內。


    一條偏僻的小路,幾匹快馬疾馳而過,揚起陣陣塵煙。


    “籲!”白擲勒馬停下,迴頭看了一眼身後。


    “過了前麵劍閣就是蜀地,在此歇息一番。”


    幾人翻身下馬,白間從身後拎起一個麻袋,小心放到地上。白擲厭惡地上前踢了一腳。


    “滾出來!”


    麻袋一陣蠕動,半晌一個腦袋伸了出來,大口唿吸幾下才緩過神來,竟是白泰!


    “憋死我了……”


    白擲席地而坐,冷哼一聲:“你這蠢材,整日隻知玩樂,連騎馬都不會,我白家的臉讓你丟盡了!”


    白泰沒敢吭聲,拿起地上的幹糧和水大口吞咽了幾下。


    看著白擲,小心翼翼道:“父親,我們去巴蜀幹什麽?那裏可似個口袋,您不怕被甕中捉鱉啊!”


    白擲再也忍不了了,一腳踹了上去:“蠢材!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甕中捉鱉是你說的?!”


    白泰立馬爬起來坐到一邊,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了。


    “連你這個蠢材都知道巴蜀是絕地,扶蘇更想不到我們會直奔巴蜀,他一定會往隴西派重兵阻止我們投奔西戎!為父便反其道而行之,偏往巴蜀而去!懂了嗎?”


    白泰聞言,還是一臉不解。


    “可是如父親所說,我們到了巴蜀,不是隻有等待被抓?”


    看著白泰的模樣,白擲暗歎一聲,自己絕頂聰明,怎麽會有這麽個飯桶兒子!


    “我問你,為父是何官職?護軍都尉!巴蜀之地有五萬秦軍,若是我拿到這五萬秦軍,進可迴攻鹹陽,再圖大事,退可固守巴蜀,自封為王!”


    白泰又疑惑道:“可是孩兒聽說,這巴蜀大軍是內史騰的兒子內史韓為將,內史韓會輕易將大軍交給父親嗎?”


    這次白擲倒是沒有斥責白泰,輕蔑一笑:“若是為父直接索要軍權,他自然不給。可為父身上有皇帝詔令和虎符,再加上為父的身份,還怕他不交軍權?”


    白泰聞言,睜大了眼睛:“虎符父親能偷到,這詔令父親怎麽偷到的?”


    白擲簡直想要拔劍砍了這個飯桶。


    什麽叫偷?你丫形容自己人就沒點好詞??


    還怎麽偷到的?非得我親口說出來我自己偷摸做的你才舒服??


    正在白擲氣的雙眼將要冒出火星時,突然從樹林中竄出五六個遊俠模樣的人。


    白擲和身邊的護衛久經戰陣,雖然被圍,絲毫沒有慌亂,猛地起身,拔出腰間長劍,迅速成背對迎敵之勢。


    見對方沒有立刻動手,白擲示意白間等人收起兵刃,緩緩將手中長劍收迴劍鞘。


    “在下途徑此地,隻是路過,多有得罪。袋中二十金,乃在下全部身家,還請笑納!”


    身後的白間從馬上取下一個布袋,扔向對方。


    白擲很是了解遊俠,這類人在官府眼中就是流寇,可他們卻自詡劫富濟貧,攔路隻為求財。如今正在亡命,他不想多生事端。


    一夥人卻是絲毫未動,既未上前拿走金子,也未攻擊白擲等人,隻是手持利刃,一動不動地看著白擲。


    白擲眉頭微皺,不為求財?那便是索命!若是索命,又不動手,什麽意思?


    “諸位,在下還有要事在身,你們既不取財,又不殺人,何意?”


    對麵的人依舊未動,也不理睬。


    白擲隱隱覺得不對。


    突然一聲驚雷在腦中炸開:淨室!!


    “白間!殺!”


    白擲一聲怒吼,抽劍向對方衝去!


    三兩步雙方便廝殺在一起。白間不愧是白擲身邊的殺神,手起刀落,不多時便斬殺兩名淨室。


    就在淨室漸漸不敵時,白擲卻抽身而迴。


    “不要戀戰!走!”


    幾人翻身上馬,白間一手扯過白泰,如扔麻袋般將其扔到身後,正欲策馬逃走,突然一陣隆隆之聲傳來,轉瞬間便從前後衝出數百精騎。


    白擲目眥盡裂,怒吼道:“殺出去!”


    即便白間以一當十,麵對數百精騎也是有心無力,不多時就被斬落馬下。


    白擲見大勢已去,仰天長歎一聲,正欲揮劍自刎,一支利箭破空而來,射穿他的肩膀,穩穩地紮在了地上,手中的長劍隨之滑落。


    孟合策馬上前,冷冷道:“綁起來,切莫讓他死了!”


    兩名兵卒拖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扔到孟合麵前,躬身道:“大人,此人已無氣息。”


    白擲看著眼前被無數馬蹄踩踏而死的白泰,心中一股悲涼湧起,喃喃道:“死了好,死了好啊……”


    若不是白泰自作聰明,他白擲或許不會落得如今的下場,可那也是他的親兒子,血濃於水。一時間悲憤交加,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三日後,鹹陽宮鹹陽殿中。


    看著跪在地上的白擲,我搖搖頭。


    與以前見到的白擲總是行事果斷相比,眼前的白擲雙眼無神,已經沒了那股狠辣的勁頭。


    “白擲,你可有話說。”


    白擲張開幹裂滴血的嘴唇,漠然道:“隻求速死。”


    我沒有多言,揮揮手,兩名衛士上前將其拖了出去。


    迴身看到馮去疾,白擲露出一抹慘笑。


    “馮去疾,如今你再也不用擔心我白氏一族會連累你了。”


    馮去疾巍然不動,好似沒有聽到。


    “李斯,此次叛亂死了多少人?”


    我沒問殺了多少人。這個世界上天天都在死人,這些人不過是死了,而不是我殺的。


    在白擲逃竄的五天內,鹹陽城內有些人歡天喜地,再也不用看白氏的臉色了;有人整日心驚膽戰,道路上整齊劃一的禁軍踏步之聲,如同閻王的索命符在向他們遙遙招手。


    “迴稟陛下,含圍攻鹹陽城、鹹陽宮的叛軍,共一千六百人,其中黔首二十人!”


    叛軍約一千三百人,百姓二十人,也就是說有二百八十人死在了叛亂平定後。


    看著鹹陽殿中空出來的位置,我淡淡開口道:“傳朕製命。”


    “其一,自今日始,關中郿縣白氏之人,須將‘白’更為‘百’,不遵從者,以白氏逆黨論處。”


    “其二,凡宗族百人以上、耕田千畝以上者,須報官府造冊,隱匿不報者,以叛國論處。”


    “其三,自秦二世三年始,廢除軍功爵製,製定農工爵製。兵卒獲爵以《秦軍律》為據。秦二世三年頒行《農工爵製》及《秦軍律》。李斯、馮去疾、馮劫、蒙毅四人在今秋大朝會前製定完畢。”


    話畢,我緩緩起身,看著殿中袞袞諸公。


    “有異議者,可即稟!”


    “臣等謹遵陛下製命!大秦萬年!陛下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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