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鬼平日裏跟這和尚搶過此廟,隻因老和尚有幾件異寶護身,他們又是陰鬼之身,見不得佛光真言,所以身懷異術的群鬼倒是與老和尚打了個平手,一直未能決出勝負。


    現下,幾個神祗中與老和尚有怨的很是不忿,忙上前勸止孫旭:“上神,此僧乃是佛門中人,豈可受我道門正果?”


    孫旭看了他們一眼,道:“佛門道門,皆立天地之間,哪有彼此之分?以後切莫再說此話!”


    “既如此,你便跟著日遊神,做個佐吏吧。”孫旭衝著老和尚道。


    老和尚雖然位居此前的老鬼之下,但是自己以凡人之軀能得一個神職已經很是不易了,當下口稱謝恩不已。


    待安排完畢,眾神祗都是告辭,使出神通往清河縣去了。


    在廟中待了許久,待天色大亮,孫旭便起身去了州城。


    現在雖然已是冬季,但是南州之地很少有下雪的時候,仍是深秋的溫度。


    孫旭到了州城,但見眼前一座繁華的巨大城池,比金華也不遑多讓了。不過看著州城空中那盤根錯節的邪氣,孫旭目光微動。


    這州城乃是一州氣運集結之處,怎麽會有這麽重的邪氣,看樣子還不止一道。


    “既然來了,正好借此機會將整個南州納入正軌!”孫旭想著這些,腳下速度不減,很快就入了州城。


    孫旭挑的是南門,但到了城門口,卻發現大門緊閉,城牆上士兵稀稀疏疏的,精神也不是太好。


    孫旭左右看了看,攔住了一個繞道而走的路人,問道:“此時已經是城門大開的時候,怎麽這道城門仍是緊閉?莫不是遭了盜賊?”


    這就是沒有鬼神的壞處了,孫旭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完全是睜眼瞎,沒有任何信息的來源。


    那人打量了孫旭一眼,問道:“後生是來報名參加明年會試的吧?你來的不巧,這幾日城中有事,南門不通行。若是有急事,可繞道其他三門。”


    孫旭聽了,跟那人道了謝,然後依言繞道,從東門進了城。


    經過打聽,很快就知道了南州學政的治所。


    到了那邊的時候,卻發現此處已經有許多人在排隊了。孫旭見狀,也沒有使出自己的架子,老老實實地走到隊尾排了起來。


    站在孫旭前麵的兩人應該是同鄉,正在談論逸聞。


    “程兄,往年我等來登基會試資格從不曾遇到這種事情啊,怎麽今年排起隊了?”


    “於兄可知今年州城方圓數十裏半年都未曾降過一滴雨水?”


    “這個自然聽說,但是這個跟眼下有什麽關係?”


    “這個嘛,維持學政治所秩序的多是本地的鄉兵,負責登記的則是學政官屬下的官吏。但是因為旱情有些嚴重,如今時節,若是再求不來雨水,那明年的收成便要出大問題。這不眾人苦無良策嘛,就請了一名道人去求雨,可那道人跟州刺史有過節,若要請動他出手得擺大排場,所以州刺史便將能調動的鄉兵官吏都調了去,給他充場麵!”


    “這……這不是荒唐嘛!朝廷命官,不思引水灌溉,卻將這等事情委托鬼神,這州刺史也是個妄人!”


    那人聽了,麵色微變,趕緊拉過另一人小聲道:“於兄,慎言!”


    罵刺史的書生被這麽一提醒,猛地警醒,這可是州城治所,若是有人想整他,將這番話報告給州官,自己今年可就別想去會試了……


    隻見他有些後怕地看了看周圍以及排在他們身後的孫旭,見孫旭悠悠閑閑地看著別處,似是沒在聽的樣子,也不敢問什麽,當下緘口不言。


    隊伍一點點地往前蠕動著,很快就排到了孫旭。


    負責登記的人見了孫旭的姓名,指著孫旭遞上去的戶籍冊麵無表情地說道:“你這戶籍冊有些舊了,還是迴去本地換一本新的來。”


    這就是沒事找事了!


    一般來說,報名隻是驗明真身,從未聽過還有因為戶籍冊的新舊問題將人的請求駁迴去的。況且,孫旭的戶籍冊並未陳舊。


    孫旭目光微眯,盯著那人。


    這人見過了戶籍冊,知道自己的父親乃是金華府尹,卻仍然這般為難,看來是有人授意了。


    那人見孫旭不僅沒有絲毫的恭敬,也不走,還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心中憤懣,不耐煩地將他的戶籍冊“啪”地一聲摔在桌子上,斥道:“趕緊迴去將戶籍冊換了,不要耽誤後麵的士子!”


    孫旭還未說話,在他後麵排隊的人居然都是嚷嚷著:“是啊,大人都說你的戶籍冊有問題,你就不要擋著我們了,趕緊迴去按照大人的要求做,我們還得報名呢。”


    孫旭聽了眾人的叫嚷,卻是恍若未聞,頭都不迴。


    那登記官更是不耐,衝著旁邊高聲叫道:“護衛兵士何在?此處有人鬧事,快將他叉出去!”


    門外自然是有士兵守衛的,聽了登記官的叫嚷,趕緊小跑進來,看到站在登記官麵前的孫旭,不敢遲疑,上去就要將孫旭架走。


    這時,從屋外傳來一聲頗有威勢的聲音:“此處乃是學政治所重地,為何如此喧嘩?”聲音未落,便見一個身穿官袍的中年人快步進來。


    屋中眾人見了他,都趕忙行禮道:“見過學政大人。”


    學政微微點頭,問登記官道:“出了什麽事情?”


    登記官曆來做這種瞞上欺下的事情多了,見孫旭也是個懦弱的意氣士子,縱然是府尹的公子,遇到兵丁要架自己,還不是嚇得夠嗆,都沒動,也沒辯駁的機會嘛。


    此時,為了防止學政知道孫旭是金華府尹的兒子,登記官悄悄地將孫旭的戶籍冊收了起來,趕緊道:“學政大人,此間有一個士子無禮,不聽下官勸阻,下官隻好叫來兵士,將他送走。”


    學政往他身後看去,見到孫旭時,目光閃動,說道:“少年,看你儀表不俗,應是聖人門徒,怎麽會做出此事?”


    登記官可不會讓孫旭有機會說話,這不,學政的話音剛落,他就急乎乎地指揮著幾個士兵:“你們還愣著做什麽?這等狂徒,還不快將他叉出去?”


    學政聽了眉峰微皺,然而縱然他對孫旭有些好感,可登記官是自己的下屬,疏不間親,自己沒有理由因為一個素昧平生的士子駁了登記官的麵子。


    士兵見學政並沒有反對,便上前要拿孫旭。孫旭也沒有反抗,任由那些士兵將自己架了出來。


    出了學政治所的大門,孫旭卻並沒有離開,而是靜靜地等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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