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清晨一如往常,天邊層雲嫋嫋,滾滾翻湧,伸展繾綣。


    一位布衫少年走在和頤苑,腳步緩緩,舉手投足間氣質悠然。他手中一盆狐山禁地才有的狐尾花,這花枝幹青翠,花事正好。


    他走至苑內一處屋門前,不緊不慢地輕叩了三下。


    門沒開,就從中傳出一聲道:“佚通!一聽敲門聲我就知道是你。”


    話音落定,門被打開,是如是。他一頭長發還未梳起,顯得更加柔美。


    佚通對著他笑了笑道:“我來給你送花。”


    如是目光瞥見他懷裏的花,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他急忙接過花,抬眼帶著些喜悅地跟佚通道:“對了,就是它!我就說怎麽這幾天這屋子裏有些怪怪的,原來是少了它啊!”


    如是端著花盆小心地放到自己屋內的桌子上,接著退到屋子一旁,滿足地歎了口氣:“現在總算一模一樣了。”


    佚通微笑著點了點頭。


    如果說乘天運是泛著光華的寶珠奪人眼球;佚通就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明珠在側,不比珠寶璀璨卻朗然照人。


    如是看著佚通的樣子,打趣道:“一年沒見,你還是老樣子。昨日還有師妹托我……誒,你看師妹對你有情,你也對師妹有意,不如定下終身可好?”


    佚通被如是嘲笑,卻絲毫不生氣,禮貌依舊,道:“如公子,大公子不要亂開玩笑,我與師妹不過有些兄妹的情分。”


    如是緊追不舍道:“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更是佳話啊。”


    “你還是饒了我吧。”佚通耳根紅了半邊,擺擺手道。


    見如是還要開口急忙扯開話題:“師父呢?我還沒有跟他老人家請安呢。”


    “別提了,我昨日方到,滿懷欣喜去找他,結果他老人家根本不理不睬,躲在自己寢宮裏還築起消聲訣,說是為了歡迎我們迴來決定大醉三天三夜。”如是提起休名的所作所為一臉嫌棄。


    佚通笑道:“哈哈,這倒像是師父會幹出來的事。說起來,你瞧見平大木頭沒?他應該迴來了。”


    如是更加嫌棄,噘嘴道:“平長啊……估計又在五靈園指點師弟們修煉吧。”


    佚通一切盡在掌握般地歎道:“果真如此,我們去五靈園找他吧。哎,還是狐山好。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


    五靈園位於蒼穹宮東南角,是狐山之上氣靈最濃鬱的地方,弟子們在這裏修煉事半功倍。這裏鑲嵌著數百種大大小小的陣法,任何功體的修行者都能找到相應的修煉陣法。


    兩人結伴到了五靈園,還沒踏過門檻,就遠遠聽到平長的聲音:“全力攻來!不要怕傷到我。”


    甲子班是目前狐山在讀輩分最大的,幾個人自然成為其他弟子們爭先請教的對象。最癡迷武道的平長從來不會對此有所推脫。


    此時此刻的他抱臂而立,被其他五名狐山弟子包圍。周圍有許多狐山弟子都在觀看這段比試。


    “啊!”位於平長左側的弟子給自己壯了壯膽,叫出聲來,提拳便攻。


    平長眼角瞄到左邊有拳風襲來,身體一側輕易躲過。那名弟子一擊不中,借助腰部的力量扭過身體打出一記上勾拳,同樣被平長後撤一步躲過。


    繼續連環出擊,平長腳步行風一一躲過,抱臂的雙手不曾放下,姿態輕鬆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其他四名狐山弟子,見同伴把平長纏住了,同時出手。四周亮泛出不同光華,四道急招打出。


    正在揮拳攻擊的那名弟子忽然一笑,一低頭。平長就看見眼前襲來一招,眼珠轉了一圈,看到其他三個方向還有三道。


    平長見這五人之間一個手勢也沒打,一個暗號也沒說,默契十足。心中對此甚是讚許。他斂了笑意,雙眼一凝,瞳仁中一抹黑色閃過,登時周身築起一道護體罡氣。


    “轟”一聲,四道招式擊到防護牆上,氣靈飛散泛起煙霧。


    那名率先進攻的弟子離平長最近,覺得有機會,衝動之下,一腳踏進迷霧。


    過了半響,隻聽得一迭聲哀嚎:“痛痛痛痛,平師兄撒手。”


    四名弟子一聽聲音立刻就知道發生麽什麽,紛紛衝進了迷霧。


    不一會兒,更大的慘叫聲傳出。


    迷霧消散,隻見五名弟子七倒八歪,手與腳的關節被扣在一起。


    周圍弟子們見平長三下五除二就輕易解決了五名弟子的進攻,心底不由讚歎,一時間掌聲如潮。


    平長內心得意,一副師兄的樣子。他仰著臉環顧四周。


    如是抱臂瞧著,道:“這會兒要有根尾巴,這會兒都翹天上去了。”


    平長學著平時休名訓斥弟子的樣子道:“武技還得多多鍛煉,出拳時另一隻手在幹嘛?不用來防禦等著被敵人揍?還有你……”


    “喲,瞧平師兄在教師弟師妹們武技呢。”


    平長話被打斷,可他臉上卻是沒有任何不悅,反而笑著走了過去和他抱了抱:“哈哈,佚通你迴來啦?如是也來了?”


    在場弟子見甲子班五位師兄中來了三位,紛紛輕聲討論起來。


    平長眼睛亮了,“哎!不過癮,不過癮。不如我們來過兩招?”


    如是推了一下平長的頭,道:“木魚腦袋,你不是忘了吧?佚通從來不出手攻擊的。”


    竟眾師弟們看著,平長多少覺得有些落了麵子迴擊道道:“那我們來?正好也看看這一年各自有多少進步。”


    “喲,皮癢癢了?來呀!”如是躍躍欲試揮舞著自己的拳頭。


    佚通臉上閃過一絲疑惑的神色,可能一年不見如是也有些技癢了吧。再轉念一想:“或許看看他們兩人的比試,對其他的師弟師妹們也有很大的幫助。”


    兩人被一眾師弟圍了起來,見這架勢不由得驚叫連連,引來更多弟子的圍觀。


    遊絲之氣!


    如是衣袖翻飛,流水般的氣不斷從雙指湧出,形成一道道絲線浮現手中。在太陽照耀下若有似無,詭秘異常。


    龍駿之力:第一層!烏騅!


    平長運起功體,背後初現一個圖形:萬匹黑色駿馬奔騰。那圖形逐漸縮小略過平長眼眶,他的眼眶變成黑色。兩處太陽穴處浮現方才奔騰的駿馬圖,時不時有黑色的氣噴出,霸氣無雙。


    周圍弟子們見竟然可以見到自己甲子班師兄們的功體,爆發出強烈的歡唿聲。


    山上熱烈的歡鬧聲依舊,山下也不平靜。


    狐山腳下有一片茂盛的竹林,一條小道蜿蜒向內,山門就在竹林深處小道盡頭。此處靠近蒼穹宮,集市商販為表敬畏,不會來此做生意,偶爾會有為求拜入蒼穹宮門下的修行者,故而此處冷冷清清。


    可今日竹林外的空地上,烏泱泱一片站著一群人。


    九兆立在一個石碑上,東方髡與項閔分立兩側。石碑上麵寫著“狐山蒼穹宮”。


    她揮起手臂,皇冠上的寶珠跟著晃動,折射出冰涼的光芒:“眾卿,我天滕王師已從三日前分批到達狐山,今日再次集結,隨朕一起讓整個天滕都知我久兆赫赫王威。”


    她雙腳施力,暴虐的氣將石碑碾碎。碑上“蒼穹宮”三字斷裂開來,形成一片落在地上,“今日朕要讓蒼穹宮猶如此碑!”


    話音落下,千名玄鐵軍士兵以及三百來名修行者紛紛亮出自身兵器,頓時一股滔天殺氣彌漫整片竹林。


    久兆玉指指向蒼穹宮山門:“上!為朕踏平蒼穹宮!”


    說完在場所有修行者化作一道白線消失在原地,再現身已經分立於山門前的竹林中。剩下玄鐵軍精銳手持劍戟一個統一的陣型大步跨出將山門圍得水泄不通。


    久兆默默注視這一切,那是從心底對血的渴望。


    為首的一排士兵盯著空蕩蕩的山門,好似在等待什麽。


    忽然聽到利劍出鞘的聲音,接著項閔的命令傳來:“進攻!”


    麵前的士兵聽到“進攻”二字之後,如置身於滾滾硝煙籠罩的沙場、目露決絕,好似不管麵前是刀山還是火海,隻要有項閔的聲音自己就會從容踏入。即便眼前平靜的山門堪比。刀山火海


    眼對山門,邁著整齊的步伐。正當第一排士兵快要越過山門之時一道天然屏障顯現將他們彈迴。


    一陣威壓閃過,山門內林中五位身穿道袍的修行者從天而降。五人於半甲子前就於休名門下出師,眼見山門前黑壓壓的一片,饒是他們如何曆經人間百味都免不了暗自心驚。


    不過畢竟閱曆豐富,很快壓下心頭的驚訝,為首的人厲聲道:“諸位!我五人乃狐山群島十洞天十洞天之人,在下洞主重簷。各位如若上山拜師還請放下手中兵刃,如為它事那麽請迴吧!”


    重簷自然知道這句話沒什麽分量,但秉承了先禮後兵之理,話說出口之後兵刃相見,就不用留任何體麵情分了。


    一杆竹子動了,從竹林中傳來一道聲音:“重簷你還記得我嗎?”


    一個身影出現在五人眼前,重簷看到此人似乎不屑與其多費口舌:“哼,我怎麽不識?趙春棵!你當年因為偷盜同窗之物被師父趕下山,如今還有臉迴來?”


    趙春棵見昔日齷齪之事被人說出,一時難堪道:“你少血口噴人!那休名說的就是真相?我懶得與你廢話,你快去叫休名老賊乖乖將《往生訣》交出!以免他風月的蒼穹宮遭滅頂之災!”


    聽到這話重簷眼底閃過一絲厲色,確認了來者不善。眼前雖是數十倍以上的敵人,但此時他的心中已有了打算,絲毫無所畏懼道:“多說無益!凡攻我狐山者,生死自負!”


    “好,那我就看你在休名老賊的教導下!到底有什麽實力!”趙春棵也不甘示弱地迴道。


    重簷怒目圓睜,伸掌為爪,爪上傳出旋渦狀的氣,擁有強大的吸力。


    趙春棵頓時身感自己被巨力吸住,正要運氣抵擋,但為時已晚。下一刻,身體一脫沒有任何阻礙穿過山門屏障,一個手掌從天靈蓋劈下鮮血從頭頂噴出。


    今日狐山大戰第一條亡魂趙春棵。


    “白癡,身為狐山弟子竟然忘了山門屏障法則,活該去死。”東方髡不禁罵了出來,又轉向久兆道:“女皇,這山門屏障可阻礙通行也可暢通無阻隨守山之人心意所動。”


    久兆眼中一個個黑甲士兵被依次吸入山門,守山五人用同樣的方法已經來來迴迴擊斃十數人,於竹林上的修行者眼見如此,一個個都運起氣靈招式打到屏障之上,奈何紋絲不動。


    久兆揮了揮衣袖,眼神睥睨天下,緩緩行過黑甲士兵。眾士兵紛紛側到一邊讓出一條通道。


    當久兆出現在五人眼前時,他們吸附士兵的動作也停了。看著她緩緩行來到達山門口露出一個微笑,慢慢抬起手附在屏障之上。


    隨後在五人驚訝的目光下,有參天之高的屏障,逐漸縮小消失在久兆掌中。


    “恩,果然十分玄妙!”


    久兆一轉身,裙擺蹁躚,像是在與他們道別。


    山門外幾十杆翠竹微微一動,五人還處於深深的震撼之中。


    接下來麵臨三百名修行者的同時進攻,五人毫無抵抗,直接倒在血泊之中。


    重簷意識迷離間,隻覺得自己渾身的氣被一點點抽空,連帶精氣、生命也在逐漸消失,直至髒器萎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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