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能否入睡,這不是阿娓需要關心的,此時此刻她最為關心的還是袖中的那個小貝殼。清酒去了是真、小貝殼也是真,那麽那紮入她眉心的東西是不是也是真的?那會是什麽?以她和海神的素昧平生,他也犯不著算計她的。


    阿娓這樣想著,又不由看了看窗外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麵,心知自己實力不足,也不能一窺究竟,隻好放任其不管,便掩了窗,而後摸出袖中的小貝殼來。


    那貝殼很小,隻有手掌的三分之一大小。整體呈青綠色,看起來不像是海中之物,更像是河裏的蜆子一樣。阿娓思忖了一下,準備掰開它,卻發現怎麽也打不開,她頓時有些惱意了,難不成這東西,也要等到修行得道之後才能打開?才能用得上?


    她不死心地運氣內力折騰了一番,也不知這貝殼是何材質,沒被掰開不說,竟也每一絲損壞,阿娓自忖這力道若是打在屋中的千年寒鐵木上隻怕也要留下些掌印痕跡的,這東西竟然比千年寒鐵木還要堅固結實!阿娓驚疑不定,隻能望著小貝殼,在心底喟歎道:不愧是神尊所送,還真不是凡品可比啊。


    她掃了掃千年寒鐵木做成的牆麵,隻得將小貝殼暫且收在袖中。她扯過被子睡下,心想,或許要打開這個貝殼也是需要機緣的吧,神仙行事,本就是喜歡故弄玄虛、神神秘秘的,順其自然就好了。


    這樣想著,她又迷迷糊糊地睡下了,等到第二日醒來,卻聽得隨十分激動地迴稟道:“姑娘,聽說昨夜阿諾他們給患了水土不服之症的孩童托夢,並在夢中給他們喂過藥了,如今孩童們悉數痊愈,都在議論阿諾他們成為海神座下仙童的事情呢。”


    阿娓掀簾的手微微一頓,而後故作平靜地點頭道:“好了,這事我知道了,總之船上的病解決了就成。你去催下早膳吧,等會吃完,我要出門拜訪故友。”


    隨先是一怔,等反應過來,忙點頭道:“行,那姑娘稍後,我去去就迴。”說罷又快步出了門。


    阿娓看著隨輕快的腳步,心底卻暗暗思忖著阿諾他們托夢那些病者並逐一給藥,使之病愈而帶來的影響。海神的出現,包括阿諾他們的托夢贈藥,無疑會幫到徐福很多。


    徐福說的是什麽?是海上仙山、是仙人、仙藥。尋仙、尋仙,起初孩童們或許會各有計較,暗猜徐福的心計、手段、圖謀,可海神之事,坐實了仙人的真實存在;阿諾他們經曆,也讓他們看到了成仙的可能。


    倘若能成仙,誰又願意隻做個凡人呢?


    人心有多可怕?人的**又有多可怕?這些阿娓還是清楚的。正是因為清楚,她才不得不考慮船上現下的局勢。此局已有利於徐福,倘若沉船陰謀的事情再被放出去,徐福的打算再被告知給這些孩童們,被仇恨蒙蔽雙眼、被利益驅使下的孩童,豈能不視徐福為“恩人”?從此對他死心塌地了?


    不行,計劃有變,以現在的情況,消息一定不能以這種方式放出。否則孩童們的仇恨全衝著遠在千裏外的趙政去了,而忽略了徐福,被他陰謀利用,以後還不知會鬧出什麽事情來。


    想到這裏,阿娓就有些坐不住了,她很是擔心祁聞那邊的事情。都等不及用膳,隻想徑直出門去了,早些提點一二。誰料她還沒走到門口,卻見隨領著仆役端著早膳迴來了。


    這麽快?阿娓隻能在心底道了聲無奈。她又退了迴去,老實等著早膳進屋。畢竟膳食都到門口了,她若說句不吃了,豈不是辜負了隨的一番心意、也會令隨多想。畢竟是她吩咐人去催的,倘若不食,便是對人的不尊重。倘若隨是個普通的侍女也就罷了,還可以不大在意她的想法。可隨不是,這就注定阿娓會為此牽絆一二。


    可阿娓沒想到的是,就是這段早膳的時間,借著阿諾他們成仙托夢,眾人興致高昂,議論紛紛之際,趙政的沉船陰謀、徐福的救人計劃也夾雜其間傳揚開了。


    這倒也不是祁聞一早上的功夫就辦成的事情,事實上他也沒這麽大手筆。可問題是關鍵是,打那天和阿娓對此談話後,祁聞就著手開始布局了,有意思地放出消息了,奈何那時船上出現了水土不服之事,故此這消息就在少數人心中壓著。


    畢竟那時大家最為關注的就是水土不服的事情了。在遠慮麵前,近憂更讓人煩心。一朝近憂去,遠慮這個消息就乘著大家歡喜議論紛紛之際,被傳揚了出去。


    於是乎,原本因神靈現世病愈而喜的人們,又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得吃不下飯了。於是這個詭異的早膳時間,孩童裏除阿娓和巫頌的屋子外,其他各屋多少就是些咒罵趙政、感激徐福之類的聲音。


    這般事態,想不引起那隊士卒注意都不可能。他們聽得船上的傳言,一時又急又氣。急的是明明就沒有沉船這迴事,這些人怎麽竟瞎說?氣的是現在流言如此他們根本壓不住,也不敢不壓。如今群情激奮,他們若出麵去為皇帝陛下說些什麽,隻怕那些孩童根本就聽不進去。


    想得更壞一點,他們不但會聽不進去,而且會因此將他們視為皇帝陛下在船上的爪牙,而後遷怒,殺了他們泄憤吧!身為大秦鐵甲兵,對上三五十個孩童他們是不怕的,可是對上三五百、三五千呢?故此他們也隻能聚在一處,商議對策。


    毫無疑問,目前的局勢對他們而言是最不利的。他們都忍不住看向首領,好在那首領還算沉穩,直接幹脆地說道:“我們要忍,忍住了,就算他們再咒罵皇帝陛下,我們也要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傳我口令,全隊上下最近集體行動,互相監督,不許旁生枝節。”


    軍人向來以服從命令為要,可是此令下來,士卒們卻不由麵麵相覷,對此皆有不同意見。畢竟主辱臣死,有人罵他們的皇帝陛下,他們血性的王家軍居然要縮起頭來當烏龜,這著實讓人難以接受。


    那首領見眾士卒的神色,哪有不明的道理,便出言點撥道:“這消息自然是有心人故意散播出來的。你們聽聽,他們怨著皇帝陛下,卻反念著徐福的好。殊不知,若不是徐福上書,又哪有這麽多事情?”故此他長身玉立地站起身來,直截了當地道,“這些孩童不足為慮,我們要做的是誅賊首。才出來幾天徐福就忍不住露出獠牙了,可見陛下的忌憚是有道理的,這徐福果然有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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