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認知上的差距麽?祁聞突然捏緊了拳頭,憤憤地想:他曾經也算是人中龍鳳,怎麽上船之後,就徹底淪為別人的陪襯和跟班了?他好歹也是子張儒的繼承人,儒墨並稱當世顯學,他怎麽能墜了他儒門的聲譽呢?


    這樣想著,他複又想起孟子所言的一句話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倘若遠在金陵的家人當真遭受了什麽不測,那麽他實則該更加愛惜自身才是。他身上還擔負著開枝散葉,延續家族香火的重任的。所以他不能死,他得活著,不僅得活著,還要活得好好的!


    人,一旦堅定了信念,舉手投足間自然會帶些別樣的風采。此刻,祁聞就整理好了思緒,迅速鎮定了下來。


    要活下去,自然要先弄清楚,尋仙的根由。故此他望著夏虞,神色堅定地道:“好,我們這就出去打聽!”


    要打聽上次同船之人的身世,突破口自然是活下來的那些少年少女了。雖然他們曾共同生活了多年,彼此也算熟稔,但這次上船後,到底散在了三千童男童女中,尋起來,卻也不是件易事。


    祁聞夏虞自是分開行動,夏虞不知那些人的具體房號,隻能從左到右,一一地敲開。倘若屋中有上次的少年或少女,他便將人引到走廊上,而後不說緣由,隻督促著他們迴想自家及上次同住之人的家事。


    也虧得夏虞在他們那批人心中分量頗重,否則,被別人無故纏住,清問你祖宗十八代的事情,想必你就是不會大聲唾罵對方,也會閉口不言,根本不會向對方談及自己的家族姓氏之事吧!


    一上午過去了,也不知夏虞算是運氣尚好,還是不好,七十多少年少女,他已見著十六位,隻是他們的所言,或言及當日同住之人的家世之時,卻令夏虞的心,越發沉入了穀底。


    明明是盛夏暑熱之天,他的心卻像是被冷水浸泡著一樣。他看著走廊上陸續出現仆役送膳的身影,遲疑了一下,便又敲開了一扇關閉著的門


    開門的是個青衣男童,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夏虞,因不認識,不由擋在門口,蹙眉問道:“你是誰?你找誰?”


    夏虞見此人防備心頗重,不由輕咳了聲,拱手道:“在下夏虞,不知此屋之內可住有上次出過海的少年?”


    “我們這裏住的都是這次的童男,沒有你要找的人!”那人說完,當即就要關上門。


    誰料,斜裏竟伸出一雙手來,一把將門拉開了,目光灼灼地盯著夏虞,聲音急切的問道:“夏虞!難道你就是那個夏虞?那個化身成巨人打死很多怪魚的夏虞?”


    聽到沒有要找的人,夏虞見對方關門,也準備再去下一家的。隻是突然傳來的聲音止住了他的腳步,他迴頭看去,卻見依舊是個青衣的男童。隻是這個比方才那位要高出小半個頭,看起來似乎也更孔武有力些。


    見對方遲遲沒有作答,那青衣男童不由一個箭步竄到夏虞身邊,目光炯炯地望著他,急切地問道:“喂,我在問你話呢?你到底是不是那個夏虞?”


    夏虞聞言微微一笑,頷首道:“嗯,傳言裏變身巨人打死怪魚的,正是在下!”


    “真的是你!”那男童聞言激動得不得了,雙手猛吊住夏虞的手臂,口中急切地說道,“快,快變成巨人跟我打一場!”


    夏虞聞言,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那男童見他沒有點頭答應,以為對方是看他年紀小,怕傷到他,當即放開對方,出言安慰道:“你別看我小,其實我很厲害的哦!你別擔心會傷到我!”


    見對方無動於衷,還以為他不信,不由自誇起來:“我三歲開始習武,在劍道上格外有天賦。我跟猛獸、大蛇都動過手,可就是沒跟巨人打過。聽了你的故事,我可尋了你好久呢!今日你既然出現在我麵前,不打一架,分出個高低來,我說什麽都不會放你走的!”


    說罷,竟擺出個攔路虎的姿勢來,端地是夏虞不答應,他就要一纏到底的模樣。


    夏虞有正事在身,本不欲去理會這些節外生枝之事。可言談間卻聽聞這孩子說他打過猛獸和大蛇,想起那荒島上的八頭怪蛇,暗想,此人若是當真有幾把刷子,留在身邊,倒是能平添幾分助力。


    隻是,他剛想到此,複想起這人似乎很喜歡自說自話,行事也格外孩子氣,這樣的人,留在他身邊,真能有助於行事?不覺暗自搖頭的夏虞,隻能出言拒絕道:“你且讓開,今日我有正事要辦,改日再來尋你比試,如何?”


    “不!”那男童聞言,猛撲了過去,一把抱住夏虞的胳膊,口中振振有詞地說道,“哼,你別想敷衍我。一般說改日的,都會沒有下文!”


    見夏虞不肯鬆口答應,男童又不由自言自語起來:“今日你是非得和我打一場不可!你若不肯答應,那我就隻能無禮在先了。”說到這裏,他突然鬆開了夏虞,衝屋裏喊了聲,“阿瑾,你把我的劍抱出來!”


    抱出來?夏虞瞬間有點懵。然後他真的看見一把被抱出來的大劍了!那劍似乎長也不過四尺,寬亦不及四寸,可劍身看起來卻格外厚重,此刻被一男童抱了出來,不過十數步而已,那人卻似乎格外吃力。


    夏虞的眸光微閃,這劍該有多重?亦或者鑄造此劍的材料另有玄機?這便是眼前這個男童的所用之劍?


    那青衣男童見自己的劍似乎鎮住了夏虞,當即跳了過去,單手從對方手中接過劍來,輕巧地挽了一個劍花,將之負在身後,眉毛一挑,雙目有神地望著夏虞:“怎麽樣,有沒有興趣打一場?”


    此番變故,當真出了夏虞的意外。他暗自想著,這孩子還真有意思,一個擁有赤子之心的劍道頑童。要陪他玩一場麽?夏虞低眉沉思著。


    那青衣男童,見夏虞不曾迴答,不由跺腳道:“喂!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看劍”說罷,竟真的極其無理的一劍刺了過去。


    夏虞閃避開來,一掌拍在劍身之上,反震得他掌心微麻。此劍果然有蹊蹺,故此,他足尖輕點,長身玉立地笑道:“劍是好劍,就不知用劍之人的劍術如何了。小娃,告訴我你的名字,如此,我便陪你打一場如何?”


    那孩童聞言收了劍,目光如電,炯炯有神地答道:“我叫越雙。至於我的劍術如何,比試過後你不就知道了?”說罷,竟又是一副躍躍欲試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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