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方的沉默中,試驗品748號把脖子輕輕轉了下,一道血流順著他的胸肌淌了下去。


    “哎,”章硯歎口氣鬆了手,一臉苦澀,“棋子的人都這麽狠的嗎?這可是你自己的性命啊……好,我怕了你了……我可不想背個破壞聯盟的鍋迴去……所以說你要和我談什麽判?”


    試驗品748號摸著流血的脖子:“你可以帶走我三天,但是車先生要知道這件事。”


    章硯把扇子合上又打開,看起來十分焦躁:“就是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才來抓……請您的啊……”


    “你把我帶走,車先生找不到我勢必會發動棋子的手段尋找我並且警戒四周。就算現在你可以悄無聲息的把我帶走,迴來的時候呢?”


    “這就是你不了解的地方了,以我的能力這不難。”


    “你什麽能力?”試驗品748號輕眯眼問道。


    “我的印器名叫端歙和洮澄,是兩方硯台。我們腳下的端歙從我放出時開始蓄墨,直到幹涸以前別人都走不出它的範圍。而洮澄碎裂後可以重組成仿真的人體,所以我完全可以用一個陌生的麵孔遠程把你送迴來。”


    “你果然還藏在暗處嗎。”


    “明處暗處,有什麽區別,我還不是在這……”


    “穩住車先生的是你的本體,沒錯吧。”


    章硯再次沉默,笑容收斂起來:“這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我猜的,貌似猜對了。”試驗品748號斜眼看著臉色發青的對方,“也就是說車先生一直沒有出來是你搞的鬼。”


    “呃,是吧……我也是無奈……”


    “……還好。”


    “啊?”章硯沒搞懂這個還好是指什麽,琢磨的時候忽然大腦宕機。自己明明是來劫人的,反倒淪落到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不僅裝逼失敗,估計看起來還像是個傻逼。


    為了找迴場子,他一腳跺在腳下的端歙上:“其他條件隨你談,至於棋子車……必須避開他!”


    見識到這小子的狠,他不得不提防著他的其他狠招。


    明明隻是個被洗腦的下界雜種……


    在他思索著怎麽繼續和對方交涉時,忽然聽到對方開口道:“三天也未嚐不可……”


    他微訝的看著試驗品748號,怎麽這態度突然就變了?


    試驗品748號沒有迴答他,反問了一個問題:“才三天,足夠你們文醴書院研究我了嗎?”


    章硯的臉又隱在扇子後麵:“這無可奉告。”


    “三天的時間是指從這裏出發的三天,還是到達你們那裏開始算三天?”


    “我不好說,畢竟要你的人不是我。”


    章硯估計換成自己聽到這麽模糊的條件都不會輕易答應,何況是那群神秘莫測的棋子們了。現在這個雖然不是棋子,可看到他被棋子車帶在身邊的樣子,保不齊也算是個替補什麽的。


    “好,我答應你。”試驗品748號再次出乎章硯的意料。這次都沒多加仔細思考幾秒就同意了下來,“……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章硯有些緊張的攥住扇子。這小子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是想到了什麽鬼點子?


    “辦成你們的事情後,用你的能力避開棋子帶我去白帝間。”


    這個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所料,從試驗品748號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上根本看不出對方的目的:“去貴白做什麽?”


    “和你一樣,無可奉告。”


    。


    。


    在見到白帝間之前,程武麟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他已經見識過巨型齒輪一般的落湍穀、懸浮島嶼群般的荊叢園以及黑色積木堆積一般的黑石城,一想到馬上要來一座全新的而危險的城市,他從頭到腳都在激動的微微顫抖。


    略過了白帝間前最後一道起伏,白帝間的真麵目正式映入他的眼簾。


    山坡下,白帝城依山而建,整座城市像是陡峭山脈上的層巒梯田,一層一層順著山脊鋪下來。山脊之上一條高聳連貫的建築讓程武麟想到了大號版的長城。


    背後的太陽剛好處於要落下地平線的狀態,金色的夕陽給這座城市蓋上了一層耀眼的紗麗,讓它看起來像是從嶙峋山脈上翻倒攤開的亙古書頁。


    不過這書,貌似是本殺人書。


    寇紅妝提小雞一般拎著程武麟的胳膊,像是一顆流星劃過白帝間山腳,落在了一條足有二十幾米寬的石子馬路之上。


    “這就是通往山頂的路?”程武麟腳一沾地就單膝蹲了下來,總覺得這個姿勢能給他帶來一點安全感。


    剛剛他們兩人飛過了另外三人走的那條更寬闊的石子大道,但程武麟沒看出來這條路怎麽就直通王室了,看起來,路的盡頭和另外那條路好像都隻是通往城市的最下一層。


    “不是路直通山頂,是這裏等下要經過的人。”寇紅妝站直身體看向與城市相反的方向。


    “誰啊?”程武麟也眯著眼轉過身來。夕陽的亮度已經低了不少,但是此時迎著那邊看去還是有些刺眼。


    “他們來了。”寇紅妝右手握住左手的腕關節。


    “你這是要……打劫?”程武麟什麽都沒看到,但是看寇紅妝的姿勢,分明是要搞個什麽印器出來,“這麽明目張膽真的好嗎?”


    “閉嘴看著!”


    在程武麟驚訝的目光中,寇紅妝的右手像是握著劍柄一般捏著左手的手背,猛地一拉,左手手腕與小臂瞬間離斷,一把細劍被他從小臂中抽了出來。


    而預料中的噴血景象並沒有出現,程武麟仔細向寇紅妝的斷腕看去,發覺斷麵處光滑平整,還隱隱反射著銀色金屬的堅硬光芒。


    這個狀態隻持續了一秒鍾,寇紅妝的左手就重新生了出來。隻不過他的右手還握著先前拔出來的那隻左手,手腕上的銀刺刀刃散發著幽幽寒光。


    程武麟哪怕自詡已經見過不少印器了,還是對寇紅妝這怪胎無話可說。


    哪有人把自己的身體做成印器的!還是人嗎!


    寇紅妝舉起那隻像是自己在和自己握手的細劍,劍尖從程武麟脖子前掃過,指向了夕陽的方向:“這是我的義肢,入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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