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心裏一慌,難道這個南辰,可以夢見未來?這怎麽可能呢?


    天曉又笑道:“哎呀,我就是隨便一說。南辰根本就不知道那把劍,就是巧合吧。”


    孟婆點了點頭,心想:南辰既然是長淵長老的弟子,想必靈力非常,若是她真的依靠靈力,預見了未來呢?這件事還是要告訴一下柳奉大人。


    子時已到,一身黑衣,身材高大,麵色嚴肅的引路人,把亡靈帶到了鬼門關處。


    大多數亡靈哭哭啼啼的走完黃泉路,奈何橋,大概是對人世的不舍,還有的表情釋然,想必是對人世自己的解脫。


    他們大都是老人家,即使生前缺胳膊少腿,哪怕是在咽氣之前,連手都舉不起來的人啊,到了冥界,也都健步如飛。即使在咽氣之前,被斷筋削骨,血肉模糊,血流如注的人啊,也感受不到一絲疼痛。


    隻剩下了感情,是不舍,是不甘,是不屑。


    亡靈排著長長的隊伍,從奈何橋上下來,來到了孟婆亭前。


    孟婆亭前有一口半人高的圓柱形黑鍋,裏麵盛著孟婆用忘川河水煮成的孟婆湯,如清水一般。喝了這孟婆湯,能夠忘卻前生的一切人,事,感情。若是選擇不喝,不願意忘記,就要從投胎冊上抹去他的名字,跳入那忘川河,受盡折磨苦楚,等上一千年。


    第一個是位看起來不過二十歲的姑娘,身形瘦弱,腰肢纖細,好像一陣風吹過來,就可以把她吹倒那樣。


    這姑娘麵色蒼白,手裏的藍色手帕放在嘴邊,久久沒有拿下。


    天曉把一碗孟婆湯遞到她年前,那姑娘皺了皺眉頭,小聲開口道:“這……這是什麽?”


    孟婆一看,就知道這姑娘又要在這兒磨嘰一陣子,便靠在一邊兒的柱子上,等著看。


    天曉給她解釋道:“這是孟婆湯,就是我旁邊這位美麗的婆婆煮的。喝了它,就可以忘記前生的一切,才能投胎轉世。”


    姑娘輕咳了幾聲,趕緊拿手帕捂住毫無血色的嘴。


    她抬頭,眼裏頭淚淚光點點,**著聲音說:“忘記一切?”


    天曉點了點頭。


    姑娘想了想,歎了一口氣,道了一聲:“罷了。”


    她接過天曉手裏的那碗孟婆湯,看著碗裏那碗清水似得孟婆湯,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這孟婆湯,什麽味道也沒有。


    天曉把她手中的碗接過來,手一揮,這隻碗消失了,再一揮,一隻新的碗放在桌上。


    孟婆道:“下一個。”


    姑娘迴過身,朝鬼門關那兒深深的望了一眼,像是在等什麽人。


    不過,那個人當然沒有出現。


    姑娘被引路人帶去判官府,下一個中年男子一臉淡然的走過來。


    天曉看了他一眼,普普通通的長相,渾身濕漉漉的,連頭發尖兒都還在滴水。


    孟婆在桌子上的碗裏盛入了孟婆湯,天曉端起碗,遞到男子麵前。


    男子接過孟婆湯,感歎了一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位小兄弟,你說是吧?”


    天曉一怔,隨後心想,這位中年男子,是因為去救落水了的人而死的嗎?


    天曉:“嗯!”


    天曉真誠的點了點頭,再看那男子的目光中,也帶有敬佩之意。


    男子笑了笑,將孟婆湯一飲而盡,隨後走向判官府。


    天曉目送男子走遠,孟婆咳了一聲,天曉迴過神來。


    孟婆道:“快快快,下一個了啊。”


    這一位,是個穿著破爛,臉也髒兮兮的老年男子,手裏拄著一根比他還高一個頭,手腕粗的木棍,白發上染著已經幹了的黃土,亂哄哄的頭發裏,還夾雜著幾根幹草。


    看他笑嘻嘻的,一瘸一拐的走上前來。天曉趕緊把孟婆湯遞了過去,省得他再多走兩步。


    老年男子端過孟婆湯,朝天曉一個勁兒的點頭,說:“謝謝,謝謝,謝謝。”


    天曉搖了搖頭。


    老年男子看著手裏的孟婆湯,唏噓道:“我要了半輩子的飯了,這死了,也隻給一碗清茶喝……唉……”


    天曉堅定了心中的猜測,他生前是一個乞丐啊。


    老年男子幾口喝下孟婆湯,還吧唧吧唧嘴,想要迴味一下。結果吧唧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孟婆湯,一點兒味道都沒有。


    他有些生氣的說:“唉……還是涼水。”


    說罷,便拄著長棍,一瘸一拐的走向判官府。


    孟婆皺著眉頭,生氣道:“喝一碗孟婆湯還這麽磨嘰,後麵排隊的這麽多,每個人說幾句,我又要在這兒站到明天早上了!”


    天曉終於知道了,孟婆為什麽會對這些亡靈態度不好了。看來是孟婆遇上太多“話癆”亡靈了,一直問來問去,耽誤的時間太長了,孟婆也就不耐煩了。


    天曉道:“放心吧婆婆,過了一時您就去休息,我幫您送完這些亡靈。”


    孟婆聽他這麽一說,心裏倒是寬慰了許多。


    靠前的這幾個亡靈,也許是聽到了孟婆的抱怨,心中也不敢有什麽想法了。該到自己的時候,二話不說,接過孟婆湯就喝,喝完就走。


    孟婆用讚賞的眼光看著一個連跑帶跳的青年男子進了判官府,道:“你說要都像這幾個人一樣,不就快多了?”


    天曉笑了笑,說:“是是是,他們誰來到這兒不是當做第一次來啊,肯定有什麽想問的。婆婆,你也理解一下他們唄,畢竟喝了您這孟婆湯,他們就什麽也不記得了。”


    孟婆釋然的點了點頭,說:“行吧,那我就再多拿出寫耐心來。”


    下一個,是位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身青衣和黑發都濕漉漉的,眼裏滿是懊惱之意。


    不知道這個少年在想著什麽,自己前麵的人,都喝了孟婆湯,到了判官府了。可他卻出了神,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天曉叫道:“下一個!下一個?哎!到你了!”


    少年迴過神來,快步走上前。


    天曉把孟婆湯遞給他,他抬頭問道:“這……這是什麽?”


    天曉道:“孟婆湯喝了它,就會忘記前生的一切,才能投胎轉世。”


    少年眉頭一皺,搖了搖頭,眼裏滿是愧疚,怎麽也張不開嘴去喝。


    天曉問道:“你怎麽了?是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嗎?”


    少年一時竟哭了出來,他說:“我……我害死了一個人……”


    天曉忽然想到了之前那個,也是渾身濕漉漉的中年男子,問道:“你落水了,有個中年男子跳下去救你,可是,你們兩個都沒上來?”


    少年先是吃驚,隨後又重重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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