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掛在樹上,他還轉過頭,向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如同靈異恐怖片裏的鬼怪。


    叫人見了忍不住驚叫,被嚇得肝膽俱裂。


    饒是沈知微的性子足夠沉穩,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心髒猛地一跳,手心冒汗。


    她定了定神,再次看向白衣吊死鬼,那裏隻剩下一件空蕩蕩的衣服隨著涼風微微擺動著,既沒有疑似妖魅的奇怪男人,也沒有別的東西。


    這時楊年華的聲音傳入耳朵裏:“……男人?三小姐故意嚇我。”楊年華笑道,“大娘活了三十年,又是玄師,不怕你嚇唬。”


    沈知微心中暗忖,隻有她看到男人?


    也是,旁的人若見得一個吊死在樹上的男人對自己笑,怎能不害怕不尖叫?


    她不怕鬼,懷疑眼中所見的鬼是裝神扮鬼的鬼,眯起眼睛仔細瞧了瞧掛在樹上的那件白衣服,可惜什麽都看不到。


    “三三?”沈河主意到妹妹泛白的臉,“你怎麽了?”


    “大娘指給我看的白衣服真的嚇到我了。”沈知微望著碧綠的柳溪,收迴尋找渡河筏子的目光,拿手推了推楊年華抱著自己的胳膊,“咱們走吧。這個地方有點奇怪,不宜久留。”


    眾人往返莊子。


    莊子門前,獨角白犀牛與獸車已經準備妥當,跟來的丫鬟也都坐進車裏,小聲議論著兄妹倆剛到莊子便要迴城的原因。小雨被安置在獸車裏,透過窗戶看到沈知微一行人,馬上推開身邊的丫鬟,跳下車尋她。


    一些村民在門前站著,倒是不敢指指點點,可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從未停止過。


    沈知微被小雨摟起來轉了一個圈,她笑著錘了錘他的肩膀:“行了,先放我下來,我還有事情要做呢。”


    小雨聽話地放下她,手握著她的手。


    “又來黏我妹妹!”沈河不滿,“你這人跟小狗一樣,圍著三三轉了轉去,她嫌不嫌煩我不知道,但我很煩。”


    “他不懂事,不要擠兌他。”


    沈知微說。


    她習慣了小雨的依賴,在人群裏找了找,沒找到鄭三郎。


    叫來護衛一問,才知道鄭三郎也不在莊子,而是帶人進桃花林找何卓去了——已經過去兩刻鍾,可人還沒有出來。


    “派人進去找了嗎?”


    “剛才我讓小六進去找了。”


    “隻他一個人?”


    “是的。”護衛解釋,“桃花林不大,若有兇獸藏在裏麵,或是遇到別的意外,隨便喊一聲,我們在這裏能聽到。”


    這迴答真夠不負責任的!沈知微不悅地質問道:“鄭叔叔沒有出來,你們沒有喊他?”


    “喊了,不過這裏的人說桃花林是個奇怪的地方。”護衛撓了撓後頸,也覺得很納悶,“人在桃花林裏放鞭炮,莊子能聽到;可莊子這裏放鞭炮,桃花林中的人是聽不到的。小姐,您說這林子怎麽就這麽稀奇呢?”


    完全意識不到鄭三郎可能遇到了危險,說到後麵還感歎了一句,卻見沈知微甩開他,快步走向莊子右側。


    那裏有一條紅磚和石頭堆砌的路,位於桃花林下方,可通向柳河村的祠堂。


    兩個村民在路口聊著田莊主家的氣派。


    一個說在沈知微家倒夜香都比在柳溪村蓋房子好,一個說獨角白犀牛拿來拉車是多麽暴殄天物,趕它們去耕田最合適。


    他們說得唾沫橫飛,突然一個脆生生的聲音插了進來:“兩位大叔,打擾一下。”


    兩人止住話頭,同時看向沈知微,又同時退後,受寵若驚道:“大、大小姐,您、您……”


    沈知微指著桃林,問:“這片桃林是誰的?”


    “莊子的!哦,不對,您家的!”


    “我家的?很好。”沈知微對兩人道謝,隨後揮手喚來楊年華和護衛,沉聲下令道,“把這片桃林砍了,砍下的桃樹全部燒掉。”


    楊年華與護衛俱是一驚,剛要問為什麽毀桃林,桃花林裏忽然走出一個眼熟的人,連聲阻止沈知微破壞環境的不良意圖:“別別!不要!三小姐,這桃花林砍不得!”


    “哦?”沈知微挑眉,打量著何卓。


    這人出現的時機可真夠巧的。


    他消失的時間點也很巧,引得鄭三郎帶人入桃花林尋找。


    何卓沒有立即迴答沈知微,狠狠瞪著兩個村民:“你們吃飽了撐著沒事幹?居然跟三小姐嚼舌頭,也不怕小鬼半夜拿針線縫了你們的嘴巴,叫你們一輩子都說不了人話。”


    倆村民訥訥,說不出話。


    何卓兇巴巴地推了一把距離自己近的村民,罵道:“趕緊滾,莫要汙了小姐的眼!”轉過身看向沈知微,蹲下來直視她的眼,道,“三小姐還沒有過三歲生日吧?這片桃花林意義非凡,它是夫人的哥哥命人栽的,與這莊子一同送給夫人,慶賀夫人及笄……”


    他的話苦口婆心。


    身為外甥女,無端端砍了舅舅送給母親的桃花林,怎麽向舅舅交待?


    然而沈知微隻是平靜地盯了他一眼,與楊年華和護衛道:“是我要砍桃花林,你們聽我吩咐,無需背責。”


    她很肯定,桃花林有問題,而何卓屬於知情者。


    楊年華是一個慣於聽命令的人,沈知微說燒桃花林,她抬起手,便要執行命令。


    未放出火焰,衣袖先被扯了一下。


    低頭看,是沈河。


    他抓著她的衣袖,幅度很小地搖了搖。


    這是不要動手的意思,楊年華會意,招唿湊過來的莊中奴仆:“有力氣的拿刀子斧子幫忙砍樹,沒力氣的去提兩桶猛火油來,這林子不能留著。”


    “砍一棵桃樹,賞一枚銀幣!”沈河喊道。


    兩人說的兩句話,就像兩個耳光打在何卓的臉上,讓他的表情變得很不好。


    尤其是平日與他走得近的村民和經常吹捧他的莊中奴仆,他們知道他不樂意毀掉桃花林,仍然按捺不住滿臉的興奮之色,招唿親朋好友齊齊上陣,勢要砍倒最多的樹,拿到最多的賞錢。


    討好何卓是有好處,可這點好處比不上亮晶晶的銀幣。


    沈知微被小雨喂了一塊甜絲絲的軟糖,不忘以隱晦的目光觀察何卓,見這人捏緊了拳頭,突然喊道:“何管事!”


    “什麽?”何卓的拳頭緩緩鬆開,目光落在沈知微身上,語氣透著一種生疏的距離感,“三小姐,您還有什麽吩咐?”


    “我想知道一件事。”沈知微歪頭看著何卓,道,“約莫兩刻半鍾前,鄭叔叔帶人進林子找你,你有見到他們嗎?”


    話音落下,何卓的臉就像變戲法一般迅速變了顏色,眉宇間浮起狠色。


    “他進林子找我?”


    他一字一句地重複著沈知微的話,近乎咬牙切齒。


    “嗯。這是不是有什麽不妥?”


    沈知微料定何卓在桃花林裏經曆了他極不願意經曆的一件事,看到他情緒激動,負在身後的手打了一個手勢。


    她身後站著沈河和楊年華。


    隻是何卓的耐性比她設想的少,他哈哈大笑。


    這笑很怪異。


    因為何卓的嘴巴在笑,臉沒笑,兩隻眼睛也沒笑。


    他陰沉沉地盯著她,極輕佻地說道:“小小姐,我特別羨慕你!瞧瞧你,每天吃的是山珍海味,每天穿的是綾羅綢緞,每天住在高門大院之中,奴仆成群,無憂無慮……可是,憑什麽你過得這麽好,我卻吃了上頓沒下頓,甚至窮到為了一把穀子賠上性命呢!?憑什麽?!”


    沈知微看著何卓邊說話邊伸手捉自己。


    她沒躲。


    她身旁是小雨,她身後站著沈河,還有東方舞陽的屬下楊年華。


    何卓的手剛伸出,泛著幽光的指甲尚未變黑延長為武器,楊年華的火鞭已經卷著灼熱的氣息越過她的頭頂,狠狠抽打在何卓身上。


    何卓慘叫著倒飛出去,變成一個迅速燃燒的人形火炬,痛得在地上又蹬腿又打滾。


    烈火的威力極可怕,不過兩個唿吸,何卓已散發出皮肉被烤熟的氣味,身上的油脂被燒得滋滋作響。


    不一會兒,他的嚎叫求饒聲變得微弱,掙紮的動作越來越慢,從火人化作一捧熱乎乎的灰。


    何卓被燒死了。


    周圍變得寂靜無聲,人們不再說話,吵鬧的蟲子和鳥兒齊齊息聲。


    隻有急促的唿吸和吞咽唾沫的聲音在迴蕩。


    沈知微解開小雨握著自己的手,走向散落一地的骨灰,拿枯樹枝撥了撥,從灰燼中翻出一個桃核。


    她麵無表情地盯著桃核,是因為這東西的存在,何卓才會突然發瘋嗎?


    伸手碰了一下小小的桃核,觸感涼如冰,完全沒有被烈焰燒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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