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陽鎮原有居民不過三千多人,對一座麵積近三平方公裏的城池來說,還是能輕鬆容納的。


    而且城內的地皮並沒有全部蓋滿建築,還留有不少空地,把這些空地全部建成房子,一兩萬人也能容的下。


    剛開始,之所以不想讓修武縣的災民住進來,一是房舍不夠,二是怕會引起居民之間的衝突。


    山陽鎮雖是道觀的產業,可出力建設的,是跟著文啟東跋涉千百裏來到修武的流民,這些流民在隨著車隊時,在建設山陽鎮的過程中,算是經過了相處磨合期,來自不同地方的流民,已經能和睦的相處生活在一起。


    不過,這種苦難促成的和睦,由於時間太短,居民之間,還沒有形成牢固的親情、近鄰等相互信任的關係。


    這時,要是直接往城裏收納災民,還是超過原住民人數的修武本地人,抱團的修武本地人,對上還沒有同心協力的原居民,客大欺店的事情就會發生。


    這種地域性的抱團排斥行為,不是幾條規定就能消除的,因為這是不同地域的人,被迫生活在一個屋簷下時,對生存權利和生存空間的一種隱形爭奪。


    現在好了,新加入的人數隻是原住民的一半,城池內基本還是以原住民為主,新來的居民人數少,短時間內,不會出現雀占鳩巢的想法。


    而原住民雖然人數稍多,但並沒有占到絕對優勢,又有點人心不齊,也不敢過分打壓新來的居民。


    文啟東指示政務處,要加強山陽鎮是大家共同家園的宣傳,治安所和民團,在對待新老居民上要一視同仁,不能搞地域和新老之分。


    其實,普通民眾的需求很好解決,隻要能讓他們安定的生活,能吃飽飯,民眾就不會鬧騰。


    一個地方,最難擺平的群體,是那些特權階層和有錢人。


    山陽鎮由於建立時間還短,特權階層還沒有形成,管理群體還沒開始腐化,所以,目前在山陽鎮,還談不上啥特權階層。


    但有錢階層,在山陽鎮已經顯現了,並且還形成了一個小圈子,這個由幾十戶人家形成的富人小圈子,就是山陽鎮內的那些商戶。


    他們這些人,是抱著撈錢的目的來到了山陽鎮,對山陽鎮還沒有很強的認同感。


    雖然被山陽鎮的環境吸引,把家也搬到了山陽鎮,但這一切前提,是山陽鎮能一直保持安穩,如果山陽鎮遇到了危機,這些人中,能和山陽鎮保持同仇敵愾的不多。


    時間已經是崇禎二年的初春。


    文啟東給道醫學堂的學生,上完了一節自然課後,剛迴到自己的公事房,負責文啟東日常事物的書辦就來稟報:“觀主,範所長求見。”


    由於攤子鋪的越來越大,日常的事物也隨之增多,習慣做甩手掌櫃的文啟東,為了擺脫瑣事的麻煩,就挑選了兩名書辦,來幫著做一些雜事。


    有了專職的書辦,不用處處都事必躬親,工作起來果然輕鬆了許多。


    不過,有點遺憾的是,兩名書辦都是男的,沒有後世妖嬈多姿的女秘書用起來那麽令人賞心悅目。


    這兩名都讀過幾年四書五經的書辦,是文啟東在所能選擇的範圍內,挑出的還算能做事的人。


    聽到書辦譚文禮的稟報,正在整理下一節課教案的文啟東,看了一眼譚書辦,開口說道:“讓他進來。”


    “屬下拜見觀主”範江進門後就先給文啟東施禮。


    “免禮,說過多少次了,平時見禮不要跪拜。”


    聽到文啟東語氣親切的責怪,範江貌似憨厚的嘿嘿笑了兩聲,拍馬屁道:“不是屬下不遵道爺的命令,屬下每次麵見道爺,都會在道爺的虎威下腿軟,可不是小的禮多。”


    對範江的馬屁,聽聽就得了,這種混過東廠的小人物,迎奉上司,也是其生存之道。


    文啟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開口問道:“近期鎮內沒有異動吧?。”


    範江立即收起了臉上的諂媚笑容,神情肅然的迴道:“屬下正要稟報觀主,近日來,鎮內的商戶在悄悄轉移資產,有些商戶已經把自己的家人,送出了山陽鎮。”


    “鎮內的居民呐?,有沒有異動和流言。”


    對山陽鎮內的動靜,文啟東可以說比範江還清楚,神識之下,鎮內哪裏有秘密可言。


    之所以還事事詢問範江,是要培養手下治安人員的能力,畢竟以後治安的管理,還是要靠這些治安人員。


    “迴稟觀主,鎮內的居民目前還安穩,一些小道流言,也被治安員及時製止了。”


    對範江的迴答,文啟東沒有直接反對,而是說道:“平時,你要多培養手下的治安員,遇事多動腦子、多思考的能力。


    平時收集信息,不要流於表麵現象,要善於發現隱藏在深處,一些關聯的東西。


    比如,那些在各商鋪做夥計的本地居民,有些人,現在的想法和動態……。”


    之所以點出店鋪夥計,是因為文啟東發現有幾名店夥計,已經和商家勾結在一起,成為了商家在山陽鎮埋下的眼線和買賣上的托。


    聽到自家觀主直接點出自己沒有發現的目標,範江立即跪地認罪:“屬下該死,是小的們失職了,請觀主訓罰……。”


    文啟東一抬手,跪在地上的範江,身體不受自己控製的被一股大力托起。


    “起來吧,本道爺沒有責備你們的意思,點出你們的疏忽之處,是希望你們治安所能加強學習,以後,你們治安所的人,道爺我還要大用的。”


    範江雖驚駭於自家觀主的手段,但更多的是自家觀主沒有怪罪,還說要大用的欣喜。


    雖說自己觀主沒怪罪,但態度還是要端正的。


    範江不再下跪,躬身施禮道:“道爺厚愛,屬下和同僚一定會牢記道爺的教誨,為道爺,為山陽觀盡忠盡力。”


    對於這些廠衛人員,如果對方真能改掉自己的一些惡習,端正自己的態度,文啟東也不介意加以重用。


    文啟東繼續吩咐道:“對那些商戶,監視其動向,隻要這些人不做危害山陽鎮的舉動,可讓其來去自由,不要加以幹涉。


    對那些要走的商戶,治安所要做登記,標明對方所經營的商品,商品在山陽每月銷貨的大致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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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數據,登記好了,就提供給政務處。”


    “屬下遵命”對於自家觀主的命令,範江現在也是認真對待,不敢輕忽。


    打發走了範江,文啟東正準備去給學生繼續上課,書辦又來稟告,葛知事迴來了。


    現在,文啟東讓葛知事每隔十天半月,就迴來向自己匯報一次,免得自己長時間呆山陽鎮和山穀內,對外界的情況一無所知。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對於幾十裏外的縣城,以及更遠地方的情況,文啟東的神識就沒有用了,隻能靠手下去打探消息。


    而且對於縣城裏的事,還要靠葛知事自己來應對,自己隻能提供強力威懾來作為支持。


    文啟東對書辦說道:“請葛知事進來”。


    書辦領命出去不過片刻,就帶著葛知事進了公事房。


    葛知事進了屋,稍一停頓,就上前給文啟東施禮:“屬下見過觀主。”


    “免禮,葛知事,以後來見我,不用稟告,自家人,哪來那麽多的禮節……”


    聽了文啟東的話,葛知事隻是謙虛的笑了笑,沒有接自家觀主的客氣話,而是開口匯報起縣城內的事。


    “觀主,屬下基本打探清楚了,事情就是史縣令搞出來的,是他向朝廷上了一道奏折,奏折又被送進了宮內,所以……。”


    “最近史縣令有什麽動靜?”


    “這一個月來,他沒有了舉動,據親近道觀的士紳說,史縣令又上了一封奏折,內容目前還不得知。”


    看文啟東沉思不語,葛知事又趕緊說道:“屬下已經托人前往京師打聽,一有消息,屬下已安排了人,會以最快速度把消息傳迴來。”


    文啟東沒有責怪葛知事的做事態度,能在朝廷下旨清查鳳山觀,山雨欲來的情況下,其還能保持忠誠,沒有棄鳳山觀而去,已經很難得了。


    畢竟,葛知事和鳳山觀隻是一種合作的關係,雖說其靠著鳳山觀拓展了人脈,也掙到了不少錢,但這些卻不足於讓葛知事賠上自己的性命和家族的性命。


    說葛知事和其家族會被道觀連累,有可能會丟掉性命,一點都不誇張。


    要知道,古代的連坐也是重罪,如果文啟東選擇和朝廷對抗,朝廷就會定性道觀為造反罪,作為道觀的主要負責人之一,一個同謀罪名是跑不掉的,而造反可是要被滅三族和九族的重罪。


    能在如此的狀況下,還能和道觀保持一致的人,就是道觀的自己人。


    對葛知事,文啟東已經做出了決斷,隻要葛知事不臨陣脫逃,出賣道觀,自己就保其平安。


    “對史縣令,關注其舉動就可,最近主要的事,就是先把縣城內財物運迴山陽鎮。


    還有,你考慮一下,如果事有不濟,可以暫時把葛家莊也搬到山陽鎮。”


    “屬下多謝觀主厚愛,看情況吧,府縣衙門是奈何不了觀主的,隻看巡撫衙門和朝廷的意思。


    目前來看,史縣令這個狗官,給觀主安的罪名,還不足以讓朝廷出動大批官兵。


    按以往的慣例,府衙和巡撫衙門,不會為了一名縣令的私欲,而花費大量銀子來調動兵丁。


    畢竟,地方上如果出現了造反大案,再折損了官兵,上上下下的官員都要被處理,史縣令這狗官還沒有這麽大的麵子。”


    想了想,葛知事又委婉的說道:“觀主,事情已經被通到了皇帝哪裏,事情的發展已經不是史縣令能掌控的了。


    不過,史縣令這狗官現在還不能死,他這時死了,事情就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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