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夫臉上陰晴變幻不定,他本來隻打算輕瞥兩眼便把簡牘還給汙妖,誰曾想簡牘上麵所寫,竟是他們厥陰監的《厥陰劍術》,而且對比他所修的丹田通脈篇,殷水流簡牘上的訣要竟博大精深得讓他幾乎移不開目光。


    以尚喜對《厥陰劍術》的初修,或許還分辨不出真假,申夫當年能在厥陰監脫穎而出,自不乏天資,加以這麽多年沉浸此術,對簡牘上的厥陰開脈篇隻是稍稍看上幾眼,便驚駭得無以複加。


    種種訣要,直指他修煉多年的疑惑處,給予他撥開重重雲霧的聞道感。


    不好。


    幸得申夫心裏的戒備未消,他深恐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的時候被汙妖君所趁,也不多說,隻是急急說了聲等等,便拿著簡牘退到了數十丈之外。


    尚喜看得目瞪口呆,實在不知道殷水流到底憑借何物,竟能讓申夫變成這副模樣。


    或許所謂的死局,汙妖君破之,當真有希望。


    形勢一如汙妖君離營時所說,尚喜心中實在說不出是一個什麽感受,望著殷水流的在月下的側麵,嘴唇顫動,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殷水流把眼睛微合,不去理會旁邊的尚喜,也不去多看前麵的申夫,他反複在推演他剛才出手的那一劍。


    剛以厥陰之氣施展的《厥陰劍術》,受製於他的丹田通脈之力,加之剛剛初試,威力實在少得可憐,所仗者不過是申夫的猝不及防,以及他昔日精湛的外技之術的底蘊。


    而尚喜的這門《厥陰劍術》也隻有前麵可用,後麵以他的真《向日秘典》的總綱判斷,均夾有假貨,會如田集的《鎮山河》一樣,形在而神散,碰到精通《厥陰劍術》的厥陰監中高手,會被輕易擊潰。


    如他所想,他那個愚蠢的弟弟怎麽會給予尚喜真品。


    換成是這方世界的其他人,隻怕對假貨《厥陰劍術》升起雞肋之感,殷水流卻想起給予他希望,又如此坑他的係統。


    每個編號者進入其他位麵曆練,均會得到編號值。


    殷水流六歲的第一次曆練,是在九死一生的武俠世界血衣樓,任務為血衣樓的新殺手養成,他作為血衣樓抓來的孤兒,需得在一間囚室裏,先殺死一隻惡狗、繼而是兩隻,然後是三隻……


    最後是殺人。


    殺同齡人,殺同樣殺完惡狗的同齡人,在血淋淋的晉級之路裏獲得血衣樓銅牌殺手的培訓資格。


    作為一名專注榻風三十年的高手,殷水流從不去多想他第一次是怎麽殺人的,他隻會記住他第一次的編號值為:二百五。


    而後,每隔一段時間,有時候是半個月或是一個月,有時候是一年,係統便會通知他進入到其他位麵,這種曆練他可以在主世界拒絕進入,同時係統扣除他的編號值作為懲罰。


    沒有身中九五之咒前,係統的曆練安排,殷水流隻拒絕過三次,因為難度實在過高,當然,被扣除的編號值也讓他肉疼不已。在不曾拒絕的曆練任務裏,憑借被係統賜予的天賦和殷氏子的資本,殷水流多次有驚無險,甚至還有心情和功夫去在其他位麵獵豔。


    他一直秉承一點,不管是隊友還是敵友,又或是土著之女,如果看對了眼,有時間不妨大家一起睡一覺。


    而身中九五之咒到現在,殷水流已經拒絕了九次。因為以他手無縛雞之力的報廢修為,進入十有八九要死在坑裏。


    現在他編號值隨著九次拒絕隻餘下一百多點,下一次係統的曆練安排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來,而唯有在進入到係統空間時,他才能使用裏麵的功能。


    功能之一便是修複。


    不止是對身體所有內傷的修複,對其他物品類的修複,還有對武道法門的修複。以前他隻修複過假《向日秘典》的丹田通脈篇,或許下次進入可看看需要多少編號值可以修複殘缺版《厥陰劍術》。


    “下麵!”


    “下麵在哪裏?”


    尚喜和申夫同為厥陰監寺人,雖然交情泛泛,卻也算彼此認識對方數十年,雖然一人宮中,一人宮外,甚少有見麵的時候,但是這副模樣的申夫,尚喜相信,即便他和申夫同為汙妖君門下家臣,天天能夠見麵,亦不會多見。


    申夫抱著殷水流丟給他的簡牘,如同抱著無上至寶,他從數十丈外迴來,眼睛裏麵隻有汙妖一人,表情癡癡顛顛也就罷了,喊出的叫聲之大,幾可傳出裏許。


    “申大夫莫太激動。”


    殷水流在往後直避,手中夕照劍更是伸前直指申夫,不讓他進入身前丈許。


    申夫的癲狂之狀在十多息後才漸漸平息,他竭力穩住唿吸,隻是人眼如同獸眼,驟起許多猩紅,死死盯著殷水流不方。


    “汙妖君能否告知我,下麵的在哪裏?”


    “在這。”


    殷水流往腦袋上一指,手中夕照劍往前一指,示意申夫再退後。


    吳越之劍鋒芒懾人,申夫看也不去多看一眼,此時一千把吳越利器級名劍也不及汙妖君腦袋裏裝著的東西。


    詭異的一陣沉默。


    尚喜看到申夫的右手重新摸到他的劍柄上,臉上的猙獰和渴望交纏,繼而全部化為必要得之的貪婪。


    尚喜不清楚兩人之間的具體內情,卻知道申夫要出劍了。


    “本君為商姓殷氏之嗣,上古向日八姓後裔,生於天子之家,為上神遺落在人間的血脈,吾族以山河為圖騰,以三足金烏為族紋,身體裏流淌著的每一滴鮮血都高貴得不容外人輕賤,申大夫如果自信可以製伏本君,逼問出下麵,盡可以對本君出手,本君縱然不敵,寧死也不會受你所辱,讓本君的鮮血為之蒙羞。”


    殷水流持劍而喝,凜然於月下。


    這方世界卿大夫之家尚且都有為之驕傲的家族血統傳承,在外敵麵前寧願一死,也不會侮辱祖上遺留下來的血脈,何況於殷氏。


    申夫大口大口喘息,手中的青銅劍卻半天拔不出來。


    他或可傷汙妖君,卻半點不敢去挑戰這種傳承,讓《厥陰劍術》的下麵再無得手的可能,因為他深知,至今還傳承有古姓的氏族是多麽高傲的一個族群。


    “汙妖君想要在我這裏得到什麽?”申夫往後退去幾步,右手仍在劍柄上,隻是神情卻平靜了許多。


    “生路。”


    殷水流說出他交易的要求。


    就如尚喜無法拒絕《厥陰劍術》,申夫也很難抗拒完整版《厥陰劍術》丹田通脈篇的誘惑。


    上古、近古時代,這方世界的武人以追尋長生武道為最高目標,到了當下,長生之術實在虛無縹緲,故而人追而求其次,延年益壽以及爭雄之術。


    申夫不是愚夫,當可以在開篇的完整版《厥陰劍術》裏看出這門武道訣要的無限可能性,隻憑它比鎮監之術《厥陰劍術》更為奧妙難測,卻同為一源這一點便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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