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來峰,唿猿洞。


    晶瑩的月光石鑲嵌在石柱的燈台上,即便處於洞府深處也是亮如白晝。


    通臂白猿獻上了珍藏靈果,石桌上還擺著數十壇新釀的猴兒酒。


    他們之中,呂純陽在與傀儡神將戰過一場後,依舊神色如常,李修元卻和袁洪一樣,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大哥,經此一劫,我才相信當初在止念庵中你是真心要與我結拜!”通臂白猿端起酒碗對著李修元鄭重說道。


    “嗬嗬,我見青山,青山見我,自當一片真心!”李修元飲下一口猴兒酒,也灑然笑道。


    “今日多虧純陽真人數次出手相救,袁某也不言謝了,以後真人但有差遣,袁某萬死不辭!”


    袁洪上前給呂洞賓斟滿佳釀,躬身拜謝。


    “貧僧亦是如此!”李修元端起酒碗,也大笑著附和。


    “哈哈哈,不必如此,與二位道友相結交本就是一件樂事,貧道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二位道友在靈隱寺中罹難!”呂洞賓連連擺手。


    又與李修元和袁洪說笑了一陣,呂洞賓忽然放下酒碗,從懷中取出了一麵天青色的陣旗。


    那麵陣旗不過隻有巴掌大小,上麵鐫刻著許多詭異的符文,呂洞賓念動咒訣,青色陣旗淩空飛旋,頓時發出一陣陣青光波紋。


    隻見青光一轉,陣旗落地,化成一層青白二色相雜的琉璃光幕將他們三個都遮蔽了進來。


    “純陽道友這是要做什麽?”李修元看著周身外忽然升起了一層青白二色的光幕,不由得好奇問道。


    通臂白猿也朝著呂洞賓這邊看過來,神情滿是疑惑。


    “嗬嗬,這是貧道四師兄張果所繪的天機陣圖。張果師兄主修上古易理和天機數術,這次貧道來大宋臨安城也是張果師兄推算指點的結果。


    有了他的這麵天機陣旗便可以遮蔽部分天機,就算是說出一些天道忌諱的秘聞異事也不會被這人間界的天道覺察。”


    呂洞賓施完了遮掩天機的陣法後,又對著李修元輕笑了一聲。


    “嘿嘿,卻不知純陽道友要說出什麽樣的驚天秘聞,需要如此小心謹慎?”通臂白猿湊到近前,一臉揶揄的笑問道。


    呂洞賓搖了搖頭,卻沒有露出笑意,他深深的看了李修元和袁洪一眼,一臉凝重的說道:“貧道知曉二位乃是上界大能轉世,見識廣博,不知二位道友以往可曾聽聞過六道魔君之名?”


    “六道魔君?”袁洪聞言眉頭一皺,臉色也不由得變得凝重。


    這確實是一個連天道都十分忌諱的大魔頭。


    隻聽袁洪長歎道:“前世袁某確實聽說過此人的威名,相傳六道魔君乃是魔界第一高手,煉虛合道之境,修為通天徹地,是一個可與佛主、儒聖和道祖比肩的人物。”


    “嗬嗬,不瞞純陽道友,貧僧才剛剛覺醒不久,記憶仍有些混沌不清。在貧僧前世現存的記憶中並沒有絲毫與六道魔君相關的事宜。


    不過,貧僧走火入魔之時好似從法海老僧的口中聽說,三千年前六道魔君曾經掀起了一場牽扯到儒門,佛門和道門三家的潑天禍事。


    貧道還聽到法海老僧曾說到了魔種,道心種魔,禪心種魔,儒心種魔和逆斬三屍成道這些晦澀之語,貧僧後來思慮了許久,卻仍然不解其意!”


    李修元沉思片刻,便對呂洞賓如實說出了他在靈隱寺中金光罩下的見聞。


    “嗬嗬,法海老僧竟然說漏了這麽多,難怪人間界的天道會如此震怒?嘿嘿,法海老僧最後還承受了一道赤炎雷火,也不知他如今是何境遇?”


    呂洞賓不禁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李修元和袁洪也是發出一陣會心的笑意:那赤炎雷火隻怕是不好承受,法海老僧就算不死,也要脫一層皮吧!


    “袁某隻知道三千年前六道魔君因行逆天之事最後被天道所滅,至於大哥所說的魔種,道心種魔和逆斬三屍又是個什麽東西?”袁洪有些不解的問道。


    六道魔君和他所行的逆天之舉在淩霄天庭也是一個忌諱,又因為六道魔君這種通天人物離它實在太遠,前世的袁洪隻當是個異聞,對其中的隱秘了解的並不多。


    呂洞賓淡然一笑,並未直接迴答通臂神猿的問題,反而向李修元和袁洪問道:“二位道友可知何為斬三屍?”


    “這個袁某倒是知曉一二。”


    袁洪點點頭迴道:“修士之境,分為煉精化氣,練氣化神,煉神返虛和煉虛合道四境。合道之後需要斬去三屍,一道惡身,一道善身和一道自我身,這便是修行界所言的修士斬三屍證道了。”


    “嗬嗬,袁洪道友所言不錯,不過貧道今日要說的斬三屍可不是修士斬三屍,而是天道斬三屍!”呂洞賓輕笑一聲,對著李修元和袁洪一臉神秘的說道。


    “天道斬三屍?”聽到呂洞賓的話,李修元和袁洪的心中都是大為不解。


    “嗬嗬,正是天道斬三屍!”呂純陽的臉上依舊保持神秘之色:“二位道友可知初代的佛主,儒聖和道祖的來曆?


    “道友的意思莫不是說最初的道祖,儒聖和佛主都與天道斬三屍有關?”李修元心中一動,不由得驚聲問道。


    呂純陽讚賞的看了李修元一眼,點頭笑道:“不錯,道友果然心思敏捷。初代道祖,儒聖和佛主,便是天道本尊斬出的三屍。佛主為惡身,所以他認為世人本性為惡,需要靠佛門來度化,儒聖為善身,他認為人性本善,隻需教育和引導。道祖則為自我身,一心追求天人合一,物我兩忘的大逍遙之境。”


    李修元和袁洪都被呂洞賓說出的這秘聞給驚得說不出話來。


    見到他們一臉震驚的神色,呂洞賓感歎道:“貧道初聞此事時也是不敢置信,不過這些確是事實。而且發現天道斬三屍之秘的不是別人,正是六道魔君!”


    “什麽?是六道魔君最先發現了天道斬三屍的秘密?”袁洪雙目圓睜,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隻聽呂洞賓繼續道:“既然說到了天道斬三屍斬出佛儒道三家之祖,那接著便要說到逆天而行的六道魔君和他所創立的那門逆斬三屍成道法了。”


    李修元立刻凝神細聽。


    “說起來,三千年前,魔族的六道魔君真可謂是九天十地中有數的幾名絕頂高手了。


    入了合道境之後,也不知六道魔君怎麽就發現了初代道祖、儒聖、佛主與天道本尊的關係。


    隻是,六道魔君認為,斬去三屍的天道本尊雖然變得更強了,卻也因為損失了道心禪意儒相這些原始天性,天道自性變得不完美,從而失去了進階更高境界的可能。


    所以,六道魔君想要逆轉天道斬三屍的過程,將初代道祖、儒聖和佛主煉化融合,納入己身,提取三聖身上的原始天性,從而反噬天道本尊,完成奪天之舉。


    不過,六道魔君與儒佛道三聖同為合道境修士,戰力也是在伯仲之間,想要徹底擊敗其中一人都十分困難,更何況他是要吞噬初代三聖。


    無法以力克敵,便隻能另辟蹊徑。


    於是,在苦思了數千年之後,六道魔君終於創出了那門後來震驚天地的絕世魔功《種魔術》,也被後世稱為逆斬三屍成道法。


    六道魔君以自身魔軀為根基,煉出了三枚魔種,一顆種在道祖身上,一顆種在儒聖身上,一顆種在佛主身上,這也就是道心種魔,儒心種魔和禪心種魔的來曆。


    不過,三千年前這場奪天之戰的結果你們也知道了,最終六道魔君還是奪天失敗了,天道本尊親自出手,六道魔君化成了劫灰。”


    “好啊,好一個蓋世魔梟,這才是一個真正縱橫天地間的大魔頭該幹的事啊。


    逆斬三屍,奪天噬道,這些奇思妙想,他是怎麽想到的啊?


    此人的想法真是令人叫絕。


    魔君六道,袁某佩服,恨不能早生三千年,恨不能親見其奪天之時的風采啊!”


    袁洪連聲讚歎,它雙拳緊緊握起,心神一陣激蕩。


    六道魔君和他逆天奪道的故事,雖然最終結果令人唏噓,但其中波瀾壯闊的鬥爭謀算李修元卻聽的熱血沸騰,不過他心中還有許多疑問。


    六道魔君的魔種是怎麽種到初代道祖,儒聖和佛主三人身上的?


    身為合道境的道祖,佛陀和儒門聖人會對魔種毫無覺察嗎?


    六道魔君將魔種在三聖身上種下之後又發生什麽?


    初代道祖,儒聖,佛主有沒有被六道魔君的魔種控製呢?


    天道本尊出手後,六道魔君到底有沒有徹底隕落?


    李修元很關心這些問題,因為此時他的身上就有一顆魔種。


    一顆禪心上被種了魔。


    於是,李修元向呂洞賓問了這些問題。


    聽到李修元的問題,呂洞賓一臉的苦笑:“貧道已經將所知全部說出來了,道友的這些問題,牽扯到初代道祖,儒聖,佛主和六道魔君之間的博弈,貧道哪裏會知曉其中具體細節?


    貧道知道道友在擔心什麽,還請道友放心,道友身上的魔種應該隻是六道魔君的隔代傳人種下,魔界功法流傳到人間並不罕見,或許那人隻是得到《種魔術》的隻言片語或者是殘篇也說不定?


    三千年前,天道本尊親自出了手,六道魔君縱使並未完全湮滅,也必是受到重創,躲進魔界深處修養生息,定不會到人間界來攪動風雨的。”


    “六道魔君的《種魔術》如此大的名聲,連初代道祖,儒聖,佛主都遭過暗算,難道修行界三千年來,就沒人想出過破解之法嗎?”


    李修元心中一動,又向呂洞賓問道。


    “其實六道魔君的《種魔術》並非無解!”呂洞賓輕笑道:“隻是它的破解之法說出來十分簡單,想要做到卻是極其困難。


    既然可以道心種魔,那自然也可以魔心種道,魔種之主和魔種本就是平行關係。


    想要破除魔種,隻需貫通儒釋道三家之學,然後吞噬掉魔主和其他兩枚魔種即可,除此之外,別無它途。”


    “貫通儒釋道三家之學,還要吞噬魔種之主和另外兩枚魔種,這簡直是地獄級難度啊!”


    李修元心中暗歎,不過身陷局中,他也隻能知難而上了。


    “不知二位道友今後有何打算?”呂洞賓看著李修元和袁洪問道。


    “與靈隱寺的僧人結下死仇,這唿猿洞怕是不能再呆了,大哥,你有何打算?”


    袁洪看向李修元,李修元還未說話,呂洞賓又道:“此間的事已了,貧道也要返迴昌州,不如二位道友跟貧道一起迴石筍山吧?”


    袁洪眼睛一亮:“好啊,石筍山是仙家福地,又能遠離靈隱寺的糾纏,是個好去處,大哥,你覺得如何?”


    李修元眉頭一皺,歎道:“貧僧還有一些未了之事,秦相府三公子在貧僧的身上種下魔種,又殺了貧僧的世俗親故,貧僧定要到汴京去找他逃個說法。況且,既然想要貫通儒釋道三家之學,理應由出世之佛到入世之儒,再到出世之道。二弟,你先跟著純陽道友去石筍山吧,貧僧在臨安城中呆些時日,便會到城外的崇綺書院學儒,嗬嗬,那一日,陸山長不是還真誠相邀,請我們過去了嗎?”


    “大哥,我跟你一道去崇綺書院吧!”


    李修元搖了搖頭:“儒門之中,規矩甚嚴,這不是你的修行之道,而且你乃是妖身,入世之後,頗多不便,把你交給純陽真人,我也放心。入了石筍山,還望純陽道友多幫忙照看一下二弟!”


    “嗬嗬,一定,一定,袁洪道友天真爛漫,得了道家真意,山上的師兄弟應該也會喜歡道友的。”呂洞賓頷首笑道。


    袁洪見李修元一臉堅決的把它賣給了純陽真人,它也隻得無奈應下。


    李修元和呂洞賓,袁洪在唿猿洞又盤桓了數日,呂洞賓便帶著袁洪向石筍山方向趕去,李修元則走向了世俗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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