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濟從入定中醒來,正對上三人關切的眼神。


    “公子,你沒事吧?”聶小倩溫聲道。


    “沒事!”李濟隻覺得神魂清明,思緒也比以往更快:“隻是這摩尼教主先是暗算我,然後又化身菩提枝來救我,我也不明白他想做什麽?”


    李濟猶豫一下,並未把泥丸宮中事情全說出來,隻道:“不過,他已經身殞,此間的事已了,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裏吧!”


    眾人點點頭,也並未多問,見李濟真的無事,便一起出了地宮。


    天色蒙蒙亮,李濟等人來到白楊樹下。


    燕赤霞禦使飛劍,不到片刻,便將墓穴挖開,見到了聶小倩的棺槨。


    在他們頭頂,一隻黑鴉正銜著茅草來迴奔忙,想要重壘它的窩。


    “扁毛畜生,這次看你還往那跑?”寧采臣抬頭望見黑鴉,不禁朗笑著說道。


    黑鴉一愣,見是這群煞星,心中暗罵一句:真他娘的晦氣。


    它剛展翅欲倒飛,卻被一道白綢裹住,狠狠的摔到了地麵上。


    “要殺就殺吧。這次又落到你們手裏,鴉爺認栽了!”黑鴉嘎嘎叫道。


    李濟搖頭笑道:“二哥愛玩鬧,你怎麽也跟著胡鬧,小倩,快把鴉兄放了!”


    一道白綢撤迴,黑鴉沒想到他這次這麽痛快就放了鴉,懷疑有詐,立刻飛上了樹梢。


    “上次的事多謝鴉兄了,如今二妖已除,我們也將離開此地,鴉兄保重!”李濟遙相一禮,便上前將聶小倩的屍骨收斂了。


    黑鴉蹲在枝頭心中暗道:“那樹妖和羅刹鬼都死了,聶小倩也跟著走了,這裏我最大了,嘎嘎嘎,我以後就是鴉大王了!”


    迴到寺中,天已大亮。


    李濟與寧采臣要去婺州城,燕赤霞則要繼續北上。


    寧采臣不舍道:“大哥不與我們去城中嗎?小弟還打算日後我們三兄弟比鄰而居,卻沒想到今日就要分開了。”


    “嗬嗬,燕某誌在雲遊天下,不願在一地被束縛太久。


    此次別離,為兄隻盼二位賢弟名傳天下,讓我在江湖中也能多個吹噓的資本!”


    燕赤霞灑然笑道。


    李濟道:“哈哈,大哥如此灑脫,小弟也十分羨慕。


    二位兄長,小弟今次州試過後,無論是否高中,都會直入汴梁。汴梁是大宋的都城,大哥雲遊天下,如何能不去汴京?不如,我們便以三年為期,三年後,在汴京一聚如何?”


    “好,仲宣的這個提議好!”寧采臣連忙附和道。


    燕赤霞也道:“好,就以三年為期!”


    古寺山門前,李濟望了一眼燕赤霞的身影,又迴望這座幽幽古寺,不禁長歎了一聲。


    他取出筆墨,在空蕩蕩的門楣上書下了“小光明寺”四個大字,這也算還了明教贈經的香火情了吧!


    婺州城,也叫金華城,因處於金星與婺女星爭華之地而得名。


    此時正值州試,大儒名士來往,各縣的學子也都雲集在此,金華城比以往更加熱鬧了。


    一入金華城,寧采臣便與李濟分開了。


    李濟要準備三日後的州試,寧采采臣則要到府衙醫官署去找金華洞天的道人。


    李濟本想陪寧采臣一起,卻被寧采臣拒絕了。


    寧采臣覺得畢竟求符之事隻是他自己的事,而李濟的前程更加重要,若是不放心,大可州試以後再過來。


    城中客棧人滿為患,好在官府尚有為各縣學子預留的驛館可居。


    李濟將行囊安置好,便與聶小倩一起在城中閑逛起來。


    聶小倩青衣小帽,一副書童打扮,隻是她麵顏秀麗,肌膚瑩白若雪,縱然這身打扮也難掩風流,讓人一眼便認出這是一個絕美的女子。


    李濟也有些無奈,豔福雖好,隻是這也太紮眼了,更主要的是看的到,吃不到,他的純陽丹法該找誰幫他築基呢?


    煙雨樓,位於金華城北,與州學毗鄰,乃是整個婺州最豪華的酒樓。此時,一群青年儒生正在煙雨樓頂層的雅閣中酣暢宴飲。


    “哈哈,若說這金華第一才子,自然非蘊圭莫屬,他的詩詞文章可是經常能得楊學政和州學的方先生誇讚的。


    此次州試,必是他獨占鼇頭,我等與他同場而試,也隻能淪為陪襯。


    以後,蘊圭入國子監,得太學裏的先生們賞識,再入三館秘閣,到時封侯拜相,也不在話下啊!”


    說話的是一個體態微胖的青年儒生,他站在眾人麵前侃侃而談,眼睛卻一直看著坐在中央的那個俊美書生,嘴角則掛著諂媚的笑意。


    陳介,陳蘊圭。


    陳介是金華望族陳家子弟,自幼就十分聰慧,加上他長相俊美,很快便有了金華第一才子的美譽。


    “王兄太過譽了,在下雖自詡有些才華,但有諸縣英傑在此,這第一才子之名,在下實在不敢當,愧不敢當!”陳介矜持一笑,抱拳拱手為謝,神色中卻透著一絲倨傲。


    王華笑道:“蘊圭不必過謙,你第一才子的美名早已傳遍了金華,你的才華大家都知道的,大家說是吧……”


    一句話問出去,滿室皆靜,陳介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了。


    王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臉色漲的通紅,連忙求助似的看向了身旁的綠裙女子。


    他是生意場上混慣了的,酒桌上大家都相互吹捧,盡量給足對方麵子,而文人相輕,誰又會承認不如對方?


    “嗬嗬,嗯,大哥說的對,陳公子的才華,小女子可是一直仰慕的緊,如今見到了真人,小女子更覺得他比傳聞中更加俊美,王姝敬陳公子一杯!”


    王華的妹妹王姝端起一杯酒,緩步走到了陳介的麵前,舉杯飲了下去。


    一杯酒下去,她臉色殷紅,眉目含春的看向了陳介。


    陳介卻表現的十分冷淡:“嗬嗬,王姑娘妙語連珠,在下也覺得十分有趣,這杯酒,還是算在下敬姑娘的吧!”


    看到這一幕,在場的諸生心中更是不屑。


    這王華不過是金華城中一個開藥鋪的掌櫃,一無才學,二無家世,怎麽配和他們坐在一起?


    王姝雖說長相豔麗,但沒讀過書,在生意場上還可以長袖善舞,與他們相交,就顯得言辭粗鄙,十分不堪了,陳蘊圭這種世家子弟又怎麽會看上這種商戶之女?


    這二人還真是不自量力。


    “咦,那不是李仲宣嗎?聽聞他與王姑娘乃是表親,哦,對了,王姑娘以前不是也說非君不嫁的嗎?啊,瞧我這張嘴……,罰酒!”坐在窗邊的那個書生突然說道。


    他叫夏禎,也是蘭溪縣學的學生,與李濟一般都是出身蘭溪夏李村。幼年時,他與李濟一同在村東頭的蒙學私塾老榷樓讀書,一見李濟,他便認了出來。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就看到一個灰衣儒生帶著一個小書童從煙雨樓前經過。


    “李仲宣?聽聞他家原先也是開生藥鋪的,可惜後來家道中落了,不過,他也算爭氣,不止考入了縣學,還爭取到了這次州試的機會,真是不容易啊!”


    陳介臉色淡然望過去,本是無心之舉,隻是,當他看到那個李生身邊的書童時,心中頓時蕩漾起來。


    “既然舊識,而且我看這位李兄也是來參加州試的儒生吧?何不請上來一聚?”


    陳介突然出聲說道。


    他剛說完,身後的一名機靈的小廝便立刻跑了下去。


    王華與王姝還要說什麽,見到陳介的眼神也不敢多說了。


    “我在金華好像並無舊識,誰要請我?”李濟往樓上看一眼,正好看到一張尷尬的胖臉。


    王華,原來是他。


    李濟的腦海中出現了關於這個王華的信息。


    李濟的母親王氏與王華的父親王安乃是堂兄妹,如此,他們可算是表親了。


    王華有一個妹妹叫王姝,他母親便一直撮合他與王姝,以前的那個李濟也喜歡長相豔麗的王姝,隻是李如鬆一直看不上王家的市儈,這才做罷。


    後來李父過世,這王姝便貼到他身邊,王家現在的產業大部分都是王姝從李濟手中騙來的。


    他請我?不去!


    過去的李濟和他無關,他也不想管這些破事了。


    那小廝一臉苦意,攔在了李濟麵前。


    “表哥!”一個嬌羞的聲音出來,王姝上前緊抱住住李濟的胳膊:“你來金華城怎麽不來找姝兒,你可知姝兒有多想你?”


    李濟雖覺得胳膊上傳來一陣舒爽,卻也無心享受。


    關鍵我們有這麽熟?光天化日之下就拉拉扯扯的。


    “啊,你這女人,快放開我家公子!”小倩在一旁氣鼓鼓的說道。


    “我與表哥說話,關你這婢女什麽事?”王姝也十分潑辣,聞言朝聶小倩叱道。


    聶小倩臉色轉寒,李濟連忙擋在她身前。


    小倩可不是好惹的,若是她在金華城傷了人命,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王姑娘可否先放開在下?”李濟一臉無奈的說道。


    “你還叫人家王姑娘,你以前可一直叫人家姝兒的!隻要表哥答應和姝兒到煙雨樓上一聚,姝兒就放手。”


    王姝說出了自己的目地。


    “好吧,還請姑娘先放手吧!”李濟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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