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月影之下,山風一陣陣的吹來。


    在止念庵堂外,一座高聳的小山丘上,一頭通體雪白的矮小靈猿正淩風而立,隔著正前方庵堂敞開的僧門,目光灼灼的盯著李修元禪床上的那堆古舊經書。


    正在翻閱經書的李修元眉頭突然一皺,他心中似有所感。


    放下手裏的那本《拈花指》經書,李修元從禪床上一坐而起,抬眼朝庵堂門外看去。


    當望見遠山上那頭雪白的通臂靈猿時,李修元心中也有些驚訝。


    他本以為等通臂白猿發現石洞中的東西不見後,定會暗中潛藏起來,然後趁他不備來偷取經書。


    他都已經想了多種對策來防備慣偷通臂白猿過來盜經,卻沒想到這頭白猿竟會光明正大的直接找上門來。


    李修元卻是忘記了,這些慧理禪師的經書本來就是那通臂白猿的東西,人家是失主,他好像才是那個竊賊。


    “喲,原來是猿兄啊,


    月影之下一片白,猿兄這造型煞是好看。隻是不知猿兄深夜我庵中,意欲何為啊?”


    李修元一斂僧袍,隔著僧門對遠山上的那頭通臂白猿輕輕揖了一下,看起來十分的謙遜有禮。


    通臂白猿一臉怒容,這賊和尚偷走了自己的經書,竟然還問自己來幹什麽。


    隻見通臂白猿氣沉丹田,一字一頓的對李修元低聲吼道:“還我經書,兩不想擾。”


    它的聲音有些嘶啞,吐字也不清晰,但確實是說了人語。


    “咦,這通臂白猿竟然已煉化了喉輪,可以口吐人言。不得了,不得了,煉化了喉輪後,隻要中途不隕落,不出二十年,必定可以化形成功,而化形之後的靈獸,那可就是金丹妖王了。


    據傳慧理禪師是三十多前來到雲林寺,那時唿猿洞中的那黑白二猿還沒有後代,也就是說,眼前這頭通臂白猿最多不過修行了三十多年,嘖嘖嘖,在人間界,用了不到五十年修成金丹妖王,這資質已經不下於那些天地異種了!”


    李修元心中一驚,卻又對著那頭通臂靈猿搖搖頭笑道:“猿兄說笑了,這些佛門典籍乃是靈隱寺上一代方丈慧理禪師的遺物,而貧僧恰好是本寺這一代方丈慧遠禪師的嫡傳弟子,就是按傳承關係的遠近來說,這些佛門經書也應該由貧僧來繼承,猿兄的父母隻是代為保管而已。


    而猿兄的父母原本是慧理方丈座下靈獸,這段香火之情也應該貧僧來繼承。若是猿兄不嫌棄,也做貧僧的座下靈獸如何?”


    “哼,做夢,慧理禪師莫名遇害之事,你們靈隱寺不敢追究,我爹娘被道門弟子追殺的時候,也不見你們靈隱寺的僧人伸出援手,還想讓本猿認下你這個靈隱寺的僧人為主?


    這些經書是慧理禪師留給我爹娘的,根本就跟你們靈隱寺的臭和尚一點關係都沒有,你若不是還給我,本猿便親自過來取。從來都是本猿偷別人的,你竟然敢來偷本猿的東西,今日定要讓你這賊和尚嚐嚐本猿的厲害。”


    通臂白猿怒喝一聲,靈巧的身體從高聳山丘一躍而起,自禪門落到了庵堂中。


    身形一入了止念庵,通臂靈猿便不再與李修元做口舌之爭,直接奮力一拳朝著李修元的胸腹攻來。


    “哈哈哈,來的好,前世那種大背景下我隻能與世無爭,無法大展拳腳。


    來到這仙魔縱橫的異世界,我定要戰個痛快。


    通臂白猿,這異世界第一戰的對手就是你了,且讓貧僧也來稱一稱你這個準金丹妖王的斤兩!”


    見通臂白猿揮拳向他打來,李修元眼神陡然一凝,口中也大喝了一聲。


    當下,他從禪床邊跳起,身形不退反進,猛的欺身上前與通臂白猿硬剛了一拳。


    “砰”的一聲,一人一猿兩拳交錯而過,狠狠的擊在了對方的身上。拳分,通臂白猿瘦小的身軀巋然不動,李修元的身體卻從禪床上倒飛而出,撞碎了庵堂裏的一張木桌。


    硬接了道濟和尚的一拳後,通臂白猿發現自己身上竟然無絲毫的痛感,它又神色古怪的探查一遍,確認體內也沒有受什麽暗勁之類的。


    再然後,它先是一臉驚詫的看了李修元一眼,轉而就變成了輕蔑。


    李修元倒在一片碎木屑中,隻覺得胸膛刺骨陣痛臉上則是火辣辣的一片。


    異世界第一戰,折戟沉沙。


    大意了,完全大意了,小看了對手,高估了自己。


    這裏可不是他前世所生活的世界,可以通過體型一對比,在沒交手之前,就能大致判個高下出來。


    李修元的身高和體重固然比這通臂白猿多出一半有餘,但是在肉身力量上卻完全處於被碾壓狀態,而且是被碾的粉碎的那種。


    這道濟和尚出家前不過是個俗世中的富家公子,一直養尊處優,修行之路也是在入寺之後才開啟的,至今也不過兩個月時間,他的神魂雖然修成了陰神,肉身卻還是一塊亟待打磨的頑石。


    而通臂白猿的父母都是金丹妖王,有無數天材地寶支持通臂白猿修行,而通臂白猿本身資質超凡,又有慧理禪師這種高僧指點,可以說一出生便占盡了各種優勢,比肉身力量,李修元自然遠遠不如。


    通臂白猿一招得勢,便又連番向躺在地上的李修元攻來,李修元吃一塹長一智,自然不敢再與通臂白猿硬拚。


    他在地上順勢打了一個滾,想要暫時避其鋒芒,身形急忙向一旁躲去。


    隻是這通臂白猿不止力量遠勝於李修元,身形也比他更靈巧,速度更是快了他三分。


    李修元向右邊躲,拳頭就會打在右邊,他向左邊躲,通臂白猿的拳頭就會跟向左邊。


    無論他怎麽躲也躲不開,就見二人交戰中,通臂白猿一拳又一拳的狠狠打在了李修元的身上。


    嚐試著躲了幾次,見實在躲不過,李修元就已經徹底放棄了抵抗,他隻顧雙手護住頭,兩腿向中間一夾緊,任由通臂白猿騎在他的身上捶打。


    拳拳到肉,劈裏啪啦,被一頭三尺來高半大孩子一般的通臂白猿騎在身上毆打,而且他還沒有絲毫還手之力,李修元早就羞愧的不能自已。


    好在通臂白猿並未打算對李修元下殺手。


    它已經從最先與李修元拚的那一拳中得知了李修元的肉身力量。


    因此,通臂白猿每次擊打在李修元身上的拳頭都隻用了五分氣力,雖然能讓李修元吃盡苦頭,卻不會傷到他的內髒和筋骨。


    唉,明明可以比智商,我又何苦與你拚拳頭?


    李修元見打在的自己身上的拳頭由密集變得稀疏,趁著這個喘息之機,他猛的抬起頭,對著白猿大喝了一聲:“猿兄,且慢動手,還請聽貧僧一言!”


    打不過,該認慫時就認慫。


    “哈哈哈,此時才求饒,你不覺得有點晚了嗎?看你還有何話要說?”


    通臂白猿騎在李修元的身上,對著他發出一陣得意的大笑。


    心中出了一口悶氣,但是要控製著力氣去打人其實打的並不痛快,通臂白猿也打累了,不再咄咄逼人,暫時先罷了手。


    “哎呀,猿兄切莫要再打貧僧了,慧理禪師的經書貧僧可以還給你。更何況,三天前貧僧才剛剛救過你一次,猿兄能不能先從貧僧的身上起來再說?”


    李修元挾恩求報,一臉期待的看著通臂白猿。


    “哼,要不是看在你之前救了本猿的份上,本猿剛才就已經把你打死了。”


    通臂白猿哂笑一聲,它從李修元的身上爬起來,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李修元。


    “多謝猿兄!”


    李修元整理了一下衣物,隻覺得渾身無一處不痛。


    “猿兄啊,慧理禪師的經書貧僧可以還給你,隻是,貧僧尚有一事不明,還請猿兄解答。


    猿兄將從靈隱寺盜來的雜物藏在青石岩穴中貧僧尚可理解,慧理禪師的經書,這麽重要的東西,猿兄為何不把它藏在唿猿洞府,而要藏在此地呢?”李修元一臉疑惑的看著通臂白猿問道。


    他在查看青石岩穴時,心裏便覺得其中有些蹊蹺之處。


    首先,通臂白猿因為它的父母和慧理禪師的事,十分記恨於靈隱寺。而它去偷盜靈隱寺中的財物,也是為了泄憤而已,隻是它因修為所限偷不到重要的東西,隻能掠來一些雜物。


    既然它記恨靈隱寺恨到都不願將偷來的僧人之物藏到唿猿洞,又怎麽會將慧理禪師的遺物藏到靈隱寺的地盤,這其中到底是出了什麽變故呢?


    “哼,你是誰啊,憑什麽你有疑問,本猿就要為你解答?本猿為什麽要告訴你?別廢話了,快把慧理禪師的經書交出來!”


    通臂白猿嗤笑一聲,冷冷說道。


    “嗬嗬,即使猿兄不說,貧僧也能猜個大概,既然猿兄將慧理禪師的經書從飛來峰轉移到這裏,想必是唿猿洞那邊已經不太安全了吧?”


    李修元眼神一閃,故作高深的試探著問道。


    “咦,你怎麽知道?難道你與那蛇妖是一夥的?”通臂白猿一臉驚詫的看著李修元,眼中第一次對他現出殺意。


    “猿兄且慢動手,貧僧自會解釋。”李修元淡然一笑。


    其實並不難猜,若不是實在被逼無奈,通臂白猿肯定不會轉移慧理禪師的遺物,而能夠逼著它轉移,必定是先前藏經之地已經不太安全,也就是說對麵的唿猿洞府應該出了變故。


    藤妖,靈猿,這又多了一個蛇妖出來?這個世界,妖魔鬼怪怎麽就那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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