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漫天,沙漠之中夜涼如水,兩頭駱駝慢慢的行進,其上兩人身上都披了件寬大的鬥篷。這正是離開了勒泉的墨非與泉澧。


    兩人本就沒打算在勒泉多留,等到墨非把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便趁夜離去。


    泉澧不懼寒冷,卻對酷熱沒什麽抗性,十分不願在白天走沙漠,而墨非也不喜歡暴曬,雖然沙漠的夜晚很有些冷,但他也已不是初降臨那會那般孱弱,多裹兩件衣服還覺得蠻清爽。


    墨非仍舊沒有在星空中找到走馬星的影子,也沒有發現任何通訊信號。他覺得自己大約是真的被拋棄了——至少以此作為前提來思考比較符合實際。


    那麽任務還要不要繼續?


    盤古級都失聯了,即便得到了修真法決,也沒地方交付。


    若是仍舊執著如此,他必將長期麵臨著風險。


    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一點本來也不算太要命,這就像是一個山姆國人跑華夏國去了,你要是去旅個遊看看風景,嚐嚐小吃,體會一下博大精深的東方文化,自然沒問題,大家沒準還會帶著善意免費當個導遊帶帶路什麽的。


    但你要去核物理所,你要去國家量子實驗室,或者潛入保密局,這不是明擺著要從事間諜行為嘛,抓住你遣返是好的,直接人道毀滅也未必沒可能。


    而墨非要幹的事情何止是這樣,性質上來說,他簡直是要潛入中南海偷核彈控製器的節奏——有沒有可能性不說,一旦被抓,打出翔是必然的,接著還要審訊清楚他的來龍去脈,最後才能給切成碎塊做花肥。


    而在修真界,就別想有什麽人道主義待遇了。


    冒著如此的風險,去做一件注定沒有結果的事情,傻子才會這麽幹。


    仔細想想,盤古級的這個計劃的最終目的是為了“讓地球聯邦獲得技術突破”,但火種們其實都是在盤古級上長大的,他們自稱“孤兒遠征軍”,根本就沒有在地球生活的記憶。關於地球聯邦的一切,他們都是通過全息影像以及虛擬實境來進行了解。地球聯邦的技術突破對他有什麽用?


    說到底他之所以執行這個任務,也僅僅是因為這是盤古級賦予他的使命而已。


    現在盤古級都沒了,他的使命還有延續的價值麽?


    那麽放棄嗎?


    憑借他的心智,如果在凡間,他很容易就能找到一份生計,即便想要富貴、想要權柄,也隻需要略施一些手段而已,並不是特別困難的事情。


    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凡人的來曆,他可以平平安安的過完一生。


    這樣才是理智的、符合邏輯的、聰明的選擇。


    但駱駝還在朝著逸仙鎮的方向堅定的前進,他卻沒有一絲調轉頭的念頭。


    “顯然,我想要的並不是平平安安。”墨非咕噥了一句。


    那麽我想要的是什麽呢?


    道法?應該有一部分。沒有人能夠抵擋道法的魅力,那是一種號令天地,掌控自然的力量,一言動而萬法隨,道法這種東西隻要體會過一次,便不可能不上癮。運用它令人愉悅,研究它則更讓人興奮,這是一種全新的未知,而求知欲是人類無法抗拒的原罪。


    或許還有長生?是的,誰不想長生呢?即便盤古級能夠修飾基因,大大延長人體壽命,並且通過智群也能夠拷貝、轉移意識,在一定程度上實現永生。但這樣的永生,比之真正的肉身不朽、神魂不滅就少了太多浪漫,以至於顯得太沒情調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們都怎樣了?盤古級呢,羅耶呢,千山呢,還有修夜、古河、陌客……他們都去哪兒了?如果不能弄清楚這個,墨非覺得自己無法安心。


    而想要搞清楚這個秘密,踏入修真界便勢在必行。墨非了解他們,五百名火種,沒有一個是泛泛之輩,他們在這個世界降臨,便一定會留下痕跡,而想要找到這些痕跡,最好的辦法,就是重走他們走過的道路。


    “唿……”墨非吐出一口氣,忽而覺得心神輕鬆了許多,他自嘲一笑,喃喃自語:“我這算不算念頭通達?”


    他身後的泉澧一直在看著,見其忽而仰望星空,忽而低頭沉思,一會兒歎氣,一會兒自語,最後竟又莫名的露出了笑容。她看的有趣,此時見他神色輕鬆,不似昨日夜間那般強自鎮定的模樣,知道他大約是解開了什麽心結,道:“想到了什麽好事?”


    “嗯,是有好事,解決了人生一大疑難。”


    “哦?說來聽聽。”


    “人生三大問,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往哪裏去。如今我已部分解決了最後一個問題,隻覺心頭寬闊,神台清明,前路茫茫卻已然不懼,是以開懷,因而歡笑。”


    泉澧本以為他會說出什麽古怪話來,但此刻聽他剖白心跡,話語中隱含大智慧大解脫,訝異之下,細細品味,便覺那人生三問實在直指本心要旨,若是堪得明白,不亞於道家真言與佛家寶偈,能使人拂去心頭塵埃,重見真性。


    此時見他發自心地的鬆快模樣,不由便有些羨慕,也有些被其情緒感染,道:“閑步悟道機,隨心了真如,確是好事!當浮一大白!”


    墨非一笑,“恰好我這裏就有酒。”說著手腕一翻,從儲物戒指中掏出一瓶葡萄汁遞給泉澧,自己則拿出另一瓶。


    “杯子呢?”


    “大丈夫行快意事,喝酒哪裏還用杯子,來來,對瓶吹。”


    “你是大丈夫,我可是小女子。”泉澧嘟囔了一句,卻見墨非已經拔下酒瓶上的木塞,揚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大口而飲,酒液濺濕衣襟,清風拂動長發,大有浪子遊俠的豪快之風。


    泉澧自不會學他,她還記著上次自己出糗的事情,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小口,感受著細碎的氣泡在唇齒間劈裏啪啦的爆開,覺得涼爽無比。原來如此,怪不得墨非叫它汽水,確實十分貼切。


    她正品著酒,卻聽墨非突然一聲大笑,抽出腰間長劍,以酒瓶在劍顎上輕敲,唱到:“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泉澧一愣,但聽又唱:“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羅耶、千山,還有修夜、古河……諸位夥伴們,等著我,我定會找到你們的行蹤,然後再次相聚。


    (降臨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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