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金生愣了愣,隨即歎息道:“的確是這樣的!你當時確實已沒有任何的生命體征,不過那個時候,爺爺可能是不能接受你死亡的事實,所以阻撓族人們操辦後事,家族裏為了此事還發生了好幾次激烈的爭吵,你娘都跟爺爺開始急眼了!”


    何尚心裏很明白,其中的原因肯定不是爺爺何金生說的那麽簡單,七月初正是炎熱的夏季,就這樣在沒有任何的防腐措施下,將他的屍體簡單的擱在了床上整整七天,僅僅就是一個“不能接受你死亡的事實”的撇腳理由,顯然是不足以取信的。


    何尚並沒當場拆穿何金生的謊言,隻是借勢說道:“真是多虧了爺爺的堅持,否則尚兒那就真正命喪黃泉了,不過您這樣做,確實有些不符合常理,也怪不得族人產生劇烈的爭議!”


    何金生若有所思,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感歎道:“是啊!爺爺現在都不敢相信,就憑著那些莫須有的理由,竟然整整堅持了七天的時間!其實,這兩天來,你的父母和族人們向我頻繁施壓,爺爺早就有些堅持不下去啦!如果你還醒不過來的話,估計爺爺也就還能堅持一兩天的時間了!”


    何尚心頭微微一動,緩緩的吐了一口氣,歎息道:“爺爺,尚兒完全可以想象得出這七天裏你是一個怎樣的處境,實在難為您啦!”


    何金生笑眯眯的點了點頭,朗笑道:“雖然有些煎熬,不過現在看來,爺爺的堅持,得到的迴報還是很豐厚了啦!”


    祖孫兩人四目而對,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爽朗的笑聲傳遍了房屋內的每一個角落,讓前來送飯的何宇文搞不清楚裏麵的狀況,一時間愣在了那裏,不知道是進還是退。


    此時,何尚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思索了片刻,心中頓時有了一個打算,肅然道:“爺爺,有件事得跟你交個底,不過在講這件事之前,爺爺得答應不許怪罪於我!”


    何金生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輕笑道:“你這小子,醒來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跟爺爺談起了條件!罷了,今天爺爺高興,你說吧,不管什麽事情,爺爺都不怪罪於你!”


    何尚得到了何金生的允諾,旋即將之前夢中所發生的一切娓娓道來,在述說期間,何金生並沒有插話,一字一句的認真聆聽著,哪怕是他講到獲得了武道修為的環節,他都沒有任何的過激情緒,頓時讓何尚大為寬心。


    當他將所有發生的一切都講述完畢後,何金生並沒有任何的反應,似乎陷入了沉思當中,一時間房間內安靜的可怕,何尚開始忐忑不安,生怕何金生反悔而怪罪於他,所以也沒敢去主動開口說話,隻是靜靜地等待著。


    沉默良久,何金生長歎了口氣,終於開口道:“尚兒,剛才要爺爺不得怪罪於你,是不是因為你現在擁有了武道修為的事呀?”


    望著何金生的神情,何尚心頭有些忐忑的應道:“是的,爺爺。”


    何金生淡然一笑,寬慰道:“別擔心,爺爺不怪你的!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麽爺爺當初堅持不給你辦理後事,其實也是源於爺爺一個所謂的夢,實際上跟你剛才所描述的經曆如出一轍!”


    何尚不由得詫異的問道:“難道爺爺您也做了和我同樣的夢?”


    何金生捋了捋發白的胡須,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尚兒,爺爺跟你講一段學生時期的經曆,你就知道是怎麽一迴事了!”


    何尚的內心疑惑頓生,納悶道:“爺爺的學生時期的經曆,那可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跟孫兒又有什麽關係呀?”


    何金生狠狠盯了他一眼,佯怒道:“尚兒,你現在年紀也老大不小了,應該學會冷靜沉著去思考問題,而不是現在這般急躁!”


    何尚一臉的謙卑道:“爺爺批評的是!”


    何金生長長歎了口氣,言語中滿含滄桑道:“這段經曆是爺爺心中永遠的痛!這麽多年來,我總是在有意無意的迴避它,就是不想去揭那一塊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那塊陳年傷疤,不過,現在爺爺沒得選擇了,是時候講一些事情告訴你啦!”


    何金生深深吸了口氣,打開了話匣子,開始將那段不堪迴首的陳年往事娓娓道來,將何尚帶入到他年輕時期的那段荒唐歲月當中。


    何金生十六歲的那年,帝國一夜之間沒有任何征兆,突然發起了一場浩浩蕩蕩的“武道大革命”,革命的對象就是帝國與文道有關的人、物、事等,這場所謂的‘革命’整整曆時十年。


    作為帝國直屬的軒轅學院,當然不會落後,首當其衝,軒轅學院的武道序列的學生率先起來“造文道序列的反”。


    在很短的時間裏,由學院的武道分院的學生聯合會牽頭,成立了名為‘衛道兵’的組織,到處揪鬥學院文道分院的院領導和院導師,甚至包括一些官職低微的文職政要機關也受到不同程度的衝擊。


    相對於修習武道的學生來講,從事於文道教習的領導、導師和文職官員手無縛雞之力,猶如待宰的羔羊,自然無力抵抗,隻能乖乖的聽話配合,或者慷慨赴義似的,用柔弱的身軀跟武道序列分庭對抗。


    這場浩浩蕩蕩的‘武道大革命’,很快從帝都軒轅學院總部迅速地推向了整個帝國,帝國社會的動亂開始出現。


    那時候,何金生就讀於湘芙城軒轅分院,選擇的是武道修煉一途,當時還擔任武道分院學生聯合會長一職,帝國的‘武道大革命’發動前夕,何金生還隻是想著學業有成之後參軍入伍,保家衛國,最終成就一番武道將軍的夢想。


    自發動‘武道大革命’以來,湘芙城軒轅學院已完全由何金生為首的‘衛道兵’造反派組織掌控,實行軍事化管理和禁宵製度。


    一時間,何金生在湘芙城內頓時聲名鵲起,風頭大盛,城內的老百姓乃至各勢力都小心翼翼的應付著他,生怕不小心開罪了他,而遭受抄家、批鬥和查封家產的悲慘下場。


    雖然整個帝國所有學院早已停課,但是‘武道大革命’的勢頭還處於星星之火待燎原之勢。畢竟這個時候,帝國的統治者對於武道序列學生的過激行為,未曾給予任何正麵的迴應,不過帝國所有執法部門,始終保持著沉默和置之不理的態度,對‘衛道兵’的行為視若罔聞,聽之任之,並沒有出手阻止這場即將蔓延的‘武道大革命’態勢。


    何金生不虧是湘芙軒轅學院高材生,由他主持的‘衛道兵’組織擬就《最後通牒——向文道序列宣戰》一文,竟然匪夷所思的發表在帝國的最具權威的《帝國通鑒》上,宣布自文章發布起,要‘砸爛一切舊思想、舊學術、舊風俗、舊習慣,向帝國所有的文道序列宣戰’。


    帝國皇帝自武道立國以來,坊間流傳當今的皇帝一直存有‘輕文重武’的思想,由此可見,由帝國的武道序列發起而卷席全國的‘武道大革命’,實際上是非常契合他的口味。


    文章發表後的第二天,帝皇竟然意外地在皇城的城牆上,接見了帝都軒轅學院總院的衛道兵領袖林鋒,雖然接見之時未曾明確表達任何的立場和觀點,而僅憑這個顯而易見的行為,無疑是默許並且支持這場即將卷席全國的‘武道大革命’。


    帝都的衛道兵們傾巢而出,開始走上街頭‘破四舊’,批鬥文道泰鬥、學者乃至文道官員,帝國各大城市一時間被衛道兵們搞得是雞飛狗跳、烏煙瘴氣。


    帝國皇帝的‘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行為,實質上已經清晰的表明了軒轅帝國對於‘武道大革命’的立場,此時尚還處於星星之火的革命開始迅速卷席全國,漸成燎原之勢,衛道兵們把基於帝國意識形態的破舊立新,簡單化為對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的一係列物化形態的破壞行動。


    一時間,軒轅帝國各大官道、商社、老字號店鋪、學院被強行改名為“反文道”、“崇武商社”、“衛武學院”等革命名稱,批鬥文道序列文學泰鬥、書法家、畫家等‘反動文道學術權威’……


    暴力怡然成為帝國當時的社會風氣,‘抑文揚武’之風盛行。武道大革命運動的狂熱卷席整個帝國,使許多原本置身事外、觀望等待的武道修者,激情四射的參加到衛道兵的行列當中,展開了如火如荼破四舊和批鬥文儒的運動,諸如曆史文物古跡、圖書字畫、詩歌辭賦等文化遺產,均成為“革命”對象的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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