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聲巨響傳來,小明落入海水中,將海水砸出一個深達百米的大洞。


    緊接著,又是一聲聲勢更加浩大的巨響。


    “砰!”


    尚未合攏的海麵再次被砸出一個大洞,濺起的海浪如海嘯般立起,又轟然跌落。


    海水倒灌,將大洞補上。


    一塊鮮紅色的鐵片從海底飄出,說是鐵片,卻不知是什麽材料,竟能漂浮在海麵上,隨著海浪上下起伏。


    微風吹過,平靜下來的海麵再次泛起漣漪,刺眼的陽光下,整個海麵被染成了金黃,波光粼粼。


    “嗚嗚!”


    一艘漁船將海麵分開,甲板上,站著一位漁夫模樣的中年男人,手指擋在眼睛上,麵朝著初升的朝陽。


    似乎是有些刺眼,漁夫歎了口氣,伸出手抹了抹臉上的眼淚。


    身後,是一位滿臉驚恐的中年女人,正抱著一位睡熟了的半大孩子。


    ———————————————


    紐約,一條有些雜亂的街道上,一位同樣是半大的小男孩兒,正迎著朝陽奔跑。


    小男孩兒臉色有些蒼白,喘著粗氣,如剛從水中拎出來般,渾身上下已全部濕透。


    小男孩兒有著一頭帥氣的金發,有著一雙貴氣的小皮鞋,還有著一隻洋娃娃。直到昨天。


    盡管從小到大,總有人笑著誇自己聰明伶俐,特別是在自己父母麵前,特別是那位總是喜歡笑著摸一摸自己腦袋的麥克叔叔。


    可小男孩兒依舊有些想不明白周圍所發生的一切。


    麥克叔叔不是父親最好的朋友嗎?為什麽突然就拿起了鐵棍,跟自己的父親扭打到了一起?


    母親不總是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男子漢流血不流淚的嗎?為什麽會突然跪倒在地上望著自己,淚流滿麵?


    還有,住在隔壁的瑪麗小妹妹,為什麽突然就被丟在了大街上?


    小男孩兒想起了那位名叫瑪麗的小妹妹的模樣,一動不動的躺在垃圾堆旁,像極了父親曾經的那隻掉光了牙的老狗。


    瑪麗的父母不要她了嗎?或是跟自己一樣,被自己母親重重的推了出來,用從未見過的表情朝著自己哭吼著,讓自己一直奔跑?


    小男孩兒努力的想著那個詞匯,似乎有一個詞匯,是可以形容自己母親那副模樣的,隻是自己第一次看到那個詞匯的時候,便很不喜歡,因此早早的便將其忘了個幹淨。


    猙獰。


    對,猙獰。


    每當看到這兩個字,小男孩兒就像是看到了一隻張著獠牙,滴著口水的野獸般,讓人不自覺便已陷入顫栗恐懼。


    盡管有些驚恐母親的模樣,小男孩兒依舊本能的選擇了服從自己母親的命令。


    所以,盡管小男孩兒很想去拍一拍躺在垃圾堆旁一動不動的瑪麗的肩膀,但最終,小男孩兒還是沒有停下腳步。


    小男孩兒其實有些明白,瑪麗大概是醒不過來了,就像父親曾經那隻掉光了牙的老狗,耷拉著腦袋,閉上了那雙昏花的老眼。


    任憑自己如何哀求哭喊唿叫,卻也再不肯醒來。


    小男孩兒往前跑著,已經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仿佛有一隻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嚨。口中的吐沫有些甘甜,像是血的味道。


    路上,小男孩兒遇到了自己的老師,那位有著學校裏最漂亮的臉蛋,總是笑眯眯的望著自己,說起話來溫言細語的艾薇兒老師。


    小男孩兒本能的想要停下腳步,跟艾薇兒老師打個招唿。


    一直低著頭,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的艾薇兒老師,抬起了頭,攏了攏頭發,更加清晰完整的,朝著小男孩兒露出一張笑臉來。


    小男孩兒這才看清,艾薇兒老師年輕姣好的臉上,此刻竟被劃滿了刀痕!


    那張鮮血淋漓的笑臉,用那個令人顫栗恐懼的詞匯來形容,似乎要更加合適。


    小男孩兒不敢停步,繼續往前跑去。


    一路上,有許多相熟的人,同樣,全部變了模樣。


    花店裏的溫順的露娜姐姐,正揪著花店的老板,希爾阿姨的白發,口中罵罵咧咧,狀若瘋狂。


    平日裏總是穿著一身西裝的托馬斯叔叔,此刻卻是嘴角掛著鮮血,蓬頭垢麵的跪在一群赤著上身的年輕男人麵前。


    小男孩兒認得其中一位,是平日裏一被人提起,帕克伯伯便要唉聲歎氣的表哥,此刻,表哥正手持著匕首,臉上寫滿了扭曲的快意與滿足。


    小男孩兒望著自己的這位表哥,突然覺得有些難過。


    一位中年男人從拐角處走了出來,擋住了小男孩兒的去路。


    小男孩兒認得這位中年男人,是脾氣最好的比爾叔叔,父親的同事。


    小男孩兒至今仍清晰的記得,有一次突然下了大雨,比爾叔叔就抱著自己,一路淌著雨水,將自己送到了家門口。


    這位比爾叔叔似乎是最正常不過,衣衫整齊,站在路口望著自己,臉上掛著慈祥的笑。


    現在麵前的,仿佛依舊是那場大雨裏,蹲下身子,伸出手來,要抱著自己迴家的比爾叔叔。


    隻是……那雙手,此刻正滴答滴答的往下滴落著鮮血!


    小男孩兒險些摔倒,跌跌撞撞的換了個方向,繼續往前跑去。


    奔跑!一直奔跑!拚命的奔跑!


    腦袋有些輕,整個身體仿佛不再屬於自己,耳邊隻剩下自己無比粗重的唿吸聲。


    小男孩兒突然驚奇的發現,自己的靈魂……似乎飄了起來!


    不知何時,朝陽升起,有些刺眼。


    溫暖的陽光灑在小男孩兒的臉上,灑在小男孩兒奔跑的街道上,灑在整座城市裏,每個麵朝著陽光的角落。


    這一刻,小男孩兒突然有些莫名的安定。


    警笛聲響起,一輛輛警車從小男孩兒頭頂唿嘯而過。


    一道洪亮的聲音從警車中傳出,“核彈已被攔截,危險已被掃除,請公民保持克製!請公民保持克製!……”


    整座城市為之一肅。


    緊接著,嘈雜的聲音從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中傳出,唿叫聲,哭泣聲,叫罵聲,嘶吼聲,歡唿聲……各種聲音擠在一起,亂成一團。


    一片嘈雜聲中,小男孩兒抹了把臉上的汗水,抬起頭,繼續往前奔跑著,向著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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