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房子並不算大,卻很昏暗。


    一口看上去有些寒酸的棺材擺在正當中。


    一個大大的‘奠’字掛在麵向門的牆上。


    在棺材靠近門這邊的位置則放置著一堆香燭貢品。


    “這是我給江公子立得靈堂。”柳大夫打起了一個火折子:“他也算是個妙人,我很喜歡他,可惜卻為了個傳說中的寶藏,莫名其妙的死了。”


    “傳說中的寶藏?”紀然問:“慕雲嘯的寶藏?”


    柳大夫蒼白的臉在火折子的火光照耀下,看起來活像是一具僵屍,他點點頭說:“不錯,我早就勸過他不要碰那個鬼東西,可是卻還是沒辦法救他!”


    他說的這句話真是動情到了極點,論起感情的真摯,就連紀然都有些汗顏。


    可是紀然卻總是有一股被人監視的感覺,自從一走進這家棺材店,他就覺得有一種陰森冷颼颼的涼意從背脊上涼了起來,一直涼到腳底。


    紀然的膽子雖然很大,但是卻還是不由得提高了幾分警惕,他的第六感一向很靠譜。


    這位縱橫江湖許久的公子,也許並不隻是膽大那麽簡單,完全可以說是百無禁忌,就連代表著掌劍軒少主身份的畫心劍也被他拿去抵了賭債。


    可是等到柳大夫的點燃了屋子裏的蠟燭,他居然還是覺得害怕的緊。


    棺材打開來的時候,紀然就看見了江蕭雲。


    死人的臉跟活人的臉雖然不同,可是紀然一眼就看出了這個死人的確就是江蕭雲,而且也看出了江蕭雲臨死前殘留在他臉上的那一抹驚慌與恐懼。


    “他的死狀很奇怪!”柳大夫問。


    紀然沒有說話,因為他也看出了奇怪的地方。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這位師兄從來就沒有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隨後他又查看起了江蕭雲的死因。


    傷口是在他前胸的心口上,是刀傷。一刀致命,幹淨利落。


    紀然絕對可以肯定的是這一點。


    可是,這看似幹脆利落的一刀卻讓他更加疑惑了。


    若是這處傷口出現在後背,紀然還可以用被偷襲來說服自己,但,這出傷口卻是出現在心窩。


    江蕭雲的武功著實不低,在江湖上哪怕是能打贏他的人也不過是十指之數,更不用說是這樣幹脆利落的一刀斃命了。


    於是他臉上卻顯出了一種極稀奇極迷惑的表情,而且一直在搖著頭,嘴裏一直不停在喃喃的說:“是誰?是誰?。”


    他甚至把這句話重複說了好幾遍,柳大夫無疑是個很有耐性的人,經常麵對死人的人沒有耐性怎麽行?


    所以一直等到紀然把這句話反複說了五六遍之後,他才問:“怎麽了?”


    紀然沒有迴答這句話,隻是大聲吼道:“這裏躺的可是江蕭雲!”


    他也不等柳大夫迴答,就自己接著說道:“這個江湖人能贏他的人不超過十個,能殺他卻一個都沒有,他的輕功實在是太高了,就連我也追不上,他為什麽會被人一擊致命?”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看起來卻無疑是這樣子的。


    棺材裏的屍體並沒有換衣服,看起來還是臨死前的那一套,就連血跡仿佛也還是新的一樣,讓紀然可以完完整整的感覺到發生了什麽。


    所以紀然才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這種傷勢除非是被最親密的朋友暗算,要不然不可能會這樣。


    江蕭雲在這個小鎮上怎麽會有朋友?


    除非是中毒了!


    想到這裏,紀然也顧不得許多,趴在了屍體的傷口處,仔仔細細的嗅了嗅衣服上早已經幹枯了的血液。


    卻並沒有什麽中毒的跡象。


    紀然的目光終於從這個刀口上,移到柳大夫的臉上。


    “他死在了哪裏?”


    “一家書店的門外。”柳大夫迴答:“一家剛剛開了很久的書店。”


    “書店?,為什麽是書店?他去書店幹什麽?”


    “因為這個!”


    柳大夫把手伸進了棺材裏,摸索了一會才拿出了一本書。


    一本被刀刺穿的書。


    “他告訴我這本書是有人賣給他的。”


    他又補充著說:“他那天早上和我說要去找人打聽這本書的來曆。”


    紀然在心裏歎息著,又問柳大夫:“屍體是你發現的?我看不是吧!”


    “你怎麽知道的?”柳大夫顯得很驚訝:“不錯,是一個金鑲玉的人發現的!”


    “果然。”紀然說:“兇手在江蕭雲一時大意間刺殺了他,連這一本書都被刺穿了,心裏一定又興奮又慌亂,而且既然是在書店門口殺的人,就一定發生在鬧市,倉促間拔刀,第一次如果拔不出來,第二次再拔不出來,就不會再試第三次了。”


    紀然用一種非常冷靜的聲音說:“而現在我卻並沒有看到這樣一把刀,你既然連壽衣都沒有幫江公子換上,就更不肯去拔一把兇器了。”


    柳大夫歎了口氣:“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究竟是誰?可是我已經知道,你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事情是不是這樣子的?”


    “是的。”


    “是不是你把刀拔出來的?”


    “不是我。”柳大夫說:“屍體送來的時候就沒有那把刀。”


    “刀呢?”


    “刀?”柳大夫好像忽然之間就把剛剛說的那些話全都忘記掉了,隻是玩味的笑了笑:“你說呢?”


    紀然也笑了。


    他和柳大夫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並不用說的那麽明白。


    紀然隻是默默地翻開了手中的書。


    稍稍端詳了一會,卻並沒發現什麽異常。


    這是一本記載著神怪故事的小說。


    文筆隻能說是一般般,全然沒辦法吸引人。


    不過,要說這本小說有什麽出彩的地方,那就是小說裏的九副栩栩如生的插圖。


    雖然看上去十分的怪誕,但是卻真的有些逼真。


    “這是什麽書?”紀然疑惑的看向了柳大夫。


    柳大夫一張本來好像已經僵硬了的白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比較像是笑的表情:“這是一本域外異族裏非常有名的書!”


    “願聞其詳!”


    這時的大夫完全擺出了另一幅樣子,紀然實在很想一巴掌打過去,再重重的踢上一腳,但是卻還是不得不做出洗耳恭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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