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勝殿內,王慎和石頭被困於木人陣中,這時候別說去將那掌殿之人控製住,就連自己脫身都有些困難。這第二層的木屋在經過方才一陣猛烈旋轉之後,兩人再也分辨不出剛才進來的那扇門究竟是在哪一麵牆上,而且這木屋四周上下全部都是嚴嚴實實如同一隻密閉的木箱子,就連石頭手中那隻鋒銳的鋼爪落在這些木牆木板之上都留不下絲毫痕跡。


    而在這厭勝殿外,莊渙正不斷揮動自己手中羽扇將這方圓數十裏內的山川大湖之氣盡數匯聚過來以壓製這厭勝殿。


    隨著莊渙的不斷施壓,湖上懸著的木殿顫動越來越激烈,與此同時,木殿之中與王慎等人纏鬥的木人也因此變得虛弱了下來,這麽一來,王慎和石頭壓力頓鬆,兩人開始趁此空檔尋找屋內機關所在。


    可就在這時,湖上厭勝殿再起變化,隻見這厭勝殿頂端那一層木殿不知為何居然開始迅速解體,不過片刻功夫,第四層木殿就整個鬆垮下來變成一堆七零八落的木棍散落在第三層木殿的頂端。


    而在那堆不計其數的木棍中央,站著一個黑衣人,正仰麵對著半空中疾聲喝到:“速來助我將湖底最後一層木人起出!”


    說話間,他抽出地上幾根造型有些特殊的木棍,然後狠命往木殿下方那深不見底的黑色水渦中央扔去。


    黑衣人的聲音剛落下,半空之中突然出現一道虛實難辨的身影,這身影一出現,眾人便發覺周圍的空氣都變得陰冷了數分。


    看似遙遠的距離,那道虛幻身影不過數步就橫空而至,等這道身影掠至湖麵上,莊渙等人才看清來人模樣。


    這是一個身穿藍袍的瞽目老人,須發灰白,麵容刻板,緊閉雙目上留著的兩道觸目驚心疤痕令人見之難忘。


    莊渙見得此人麵貌,麵露幾分駭色,不過那瞽目老人卻絲毫沒理會莊渙,就連四周壓身而至的山河氣勢對他似乎也沒什麽影響,他隻是落在了那厭勝殿頂上,與殿上黑衣人並肩而立。


    雙目雖瞎,但他一雙耳朵卻聽力敏銳,當黑衣人甩出的幾根木棍落入湖水之中時,他的雙耳就微微一動,緊接著就見他深吸了一口氣,雙臂一張,宛如抱月一般對著腳下湖麵一攬一吸,湖麵上那巨大的漆黑水渦竟被他吸的倒卷而起。


    這水渦之所以形成便是因為湖底也存在著一股奇特吸力,此時瞽目老人的出現,使得兩股截然相反的吸力將這道巨大水渦牽扯地扭動翻騰不已。


    見湖底怪力還在不斷掙紮,瞽目老人張嘴一吸一吐,口中噴出一片冰藍氣息落在了那水渦之上,這股氣息陰冷至極,居然讓那飛速轉動的巨大水渦都凝結了大半。


    看到這一幕,湖岸邊的莊渙倒吸了一口涼氣,他身旁的沈賀見狀皺眉問道:“此人是何來曆?”


    莊渙苦笑道:“應是血煞宮左右護法之一,不是濮陽便是穀梁,這兩人幾乎不怎麽離開血煞宮,江湖上也隻知道這兩人一聾一瞎,修行的功法也是一冰一火,但具體誰是誰就沒人說得清了。想不到今夜此等人物也到了這裏,眼下情況光靠老朽一人怕是難以成事了……”


    沈賀沒有說話,神色平靜地注視著湖麵上的一切,尤其是這藍衣瞽目老人,讓他不禁多看了幾眼。


    洞庭湖上,隨著瞽目老人的一口玄冰之氣噴出將水渦凍結部分之後,湖底傳來的吸力驟然減弱了數分,瞽目老人見機沉聲一喝,周身氣息暴漲,如鷹翼般張開的雙袖猛然往空中一拔,看他這豁盡全力的模樣,仿佛湖底深處有什麽萬鈞重物正被他以無上巨力給生生拉扯了起來。


    “轟隆隆!”


    水渦炸裂,冰屑四濺,整座洞庭湖連著四周湖岸都劇烈地顫動了起來。


    “起!”


    瞽目老人一聲怒喝,雙臂再拉,隻見漫天湖水之中有數道金光被他從漆黑的湖底深處給牽扯了出來。


    站在他身旁的黑衣人見狀,激動地大喊道:“哈哈哈,好,好!這第四層木人果然就藏在湖底!”


    不過就在這幾道金光即將躍出水麵之時,動蕩的洞庭湖上忽然出現了一隻孤舟。


    這孤舟也不知從何而來,饒是水浪翻湧,它卻依然駛地平穩如常,而且看似悠閑飄蕩的孤舟不過幾息功夫便橫跨數百丈水麵來到了離西岸不遠的湖麵之上。


    離得近了眾人才發現孤舟船頭還端坐著一個人,一個抱劍而坐的老人,老人須發皆白,更奇特的是那一雙似雪白眉,居然比他下巴上的胡子還要長,這對白眉迎風飛揚在兩鬢之後,好似龍須一般讓這老人看上去平添幾分出塵之姿。


    孤舟行駛的方向正是那座厭勝殿,舟還未至,老人懷中的劍卻先動了。當那道自他懷中的劍光亮起於湖麵之上時,恍惚間竟是讓天上的那彎新月都瞬間黯淡了幾分。


    這一劍似是將天上月華吸盡,化作一輪新的彎月出現在人間,那完美的弧度宛若一道銀色拱橋橫於湖麵之上。


    拱橋一端落在孤舟之上,另一端自然是落向了那座厭勝殿,確切地說應該是厭勝殿頂上站著的那藍衣瞽目老人。


    不過這瞽目老人也非常人,就在那白眉劍客長劍出鞘的一刹那,他就已經轉身而立,十指連揮間指間彈起連串藍光向那道橫空而至的彎月劍華迎了上去。


    於是,湖麵上的這道劍光出現了兩個顏色,一半銀亮如月,一半幽藍似冰。


    但很快,孤舟之上又亮起了第二道劍光,這一劍筆直如刺,刺向的方向也如之前不同,不再落向厭勝殿頂部,而是刺向這厭勝殿底部。


    這麽一來,站在厭勝殿頂端的瞽目老人就來不及阻擋了,因為對方的劍很快,就算他有聽聲辯位之功也來不及出手阻攔。


    所以這道劍光直直刺在了厭勝殿底下那兩層中間,一道劍光宛如銀針一般將厭勝殿和那孤舟給連在了一起。然而,這枚筆直的銀針很快就變彎了,好似兩端同時傳來一股巨力,使得這銀針不堪重負,如一張被拉滿的大弓般高高拱起。


    於是,原本筆直的銀針又變成了一道彎彎月弧懸於湖麵之上,隨著月弧的再度出現,白眉劍客的這一劍才算完全落下。


    劍如新月,氣貫長空。


    看似輕巧的劍光卻不知蘊含著多麽強烈的劍氣,受了白眉劍客這淩厲無匹的一劍,整座厭勝殿立刻猛烈顫動起來,那一層層精致的木屋木牆好像隨時要解體一般晃動不止,站在頂上那黑衣人見狀麵色大變,他急忙從懷中摸出一隻漆黑的墨鬥,雙指一掐一彈,那墨鬥中就射出一道烏黑墨線。


    這道墨線自厭勝殿頂端起,繞著整座木殿不斷飛舞,將這搖晃顫動的厭勝殿四周給結結實實纏了好幾圈。


    雖然不知這墨鬥為何物,但其中射出的那根墨線卻將整座厭勝殿給重新穩固了下來不至於被白眉劍客一劍刺得散落開去。


    木殿雖然沒大礙,但這木殿底下一二兩層的殿門卻被這一劍刺得重新打開,四道身影分別自兩層飛逃而出,往西麵湖岸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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