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章汲霜飲露


    紫韻蘭舟,蘇清微、紋兒和花夫人在廂房中。


    花夫人一臉懊惱,道:“蘇姑娘,你害煞妾身了,少主竟不知情?你若有個閃失,少主一定宰了我。”


    蘇清微道:“花夫人,我自會跟少主解釋。”


    慕容正推門而入,道:“蘇姑娘,你嚇了我一跳。”


    “少主……”


    “你怎會這樣做?”


    蘇清微道:“清微自小受姑蘇之恩,少主又一直處處維護,清微無以作答,今姑蘇有事,清微……”


    “蘇姑娘,姑蘇退出花會隻是小事,你何須如此,萬一出了差池,慕容如何心安。蘇姑娘以後切莫再輕率行事。”


    紋兒亦道:“小姐,你把紋兒嚇壞了,紋兒好擔心小姐會被那些人……還好是宋公子……”


    這時又有人走入,正是宋子都。


    蘇清微鬢腮悄然一紅,微微低下頭。


    慕容轉身,拱手道:“今次幸得宋兄出麵,慕容謝過。”


    宋子都拱手迴禮:“慕容兄客氣。”


    “慕容先失陪。”


    慕容走出廂房,花夫人亦很識趣的跟著離開。房間一下子隻剩下宋子都和蘇清微。兩人都沒有作聲,竟有點尷尬。蘇清微微微轉過臉,微微含羞,自有一份動人的婉約。


    宋子都的心莫名的跳了一下,急轉開目光,繼而覺得臉頰發熱,連耳根亦在生熱,吃了一驚,這種感覺他還從未有過。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幅長絹,道:“蘇姑娘,請收迴。”正是那幅秦淮煙波圖。


    蘇清微道:“公子題詩於上,亦屬公子所有,公子可留著。”


    宋子都道:“蘇姑娘切莫誤會,我冒昧題詩隻為幫姑娘解困,絕無非分之想。”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蘇清微接過長絹。


    宋子都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終是沒有開口,忽的轉身:“蘇姑娘,告辭!”便走出廂房,離開了紫韻蘭舟。


    蘇清微展開長絹,目光慢慢落在那首詩上。


    ……


    再說慕容剛走出廂房,恰見盤飛鳳迎麵而來,問:“慕容,那臭小子沒跟你在一起?”


    慕容奇道:“楚兄並沒有跟我一起。”


    盤飛鳳哼聲道:“哼!這小子吃了豹子膽,居然偷了我一枚沐火珠,讓我找著我擰下他的頭!”嘀咕著去了。


    花夫人走來,慕容問:“花夫人,濯青姑娘怎樣?”


    花夫人道:“她吃過藥,已不再嘔吐,應無大礙。”


    慕容又問:“她何時來嫣微居的,為何我竟不知?”


    花夫人道:“濯青姑娘來嫣微居已近一年,隻因公子從不涉足嫣微居,又不過問嫣微居之事,自然不知。”


    慕容又問:“她身世如何?”


    花夫人道:“據她所述,她竟出身官宦之家,父親曾是吏部侍郎,隻因牽涉朝黨之爭遭受迫害,妻女被收入官妓,幸得報信,她拚死逃出,流落至姑蘇,因怕官府追捕,乃委身嫣微居,隱姓埋名,當一名清倌。”


    “你可有細查?”


    “這……我見她言談舉止甚有官家氣象,若非落難何至如此,所以……”


    慕容不再細問,道:“你先迴嫣微之舟。”


    “是!”花夫人離去。


    柳葉問:“公子,你懷疑濯青姑娘?”


    慕容不答,徑走入書房,柳葉連忙磨墨,慕容執筆疾書,然後吹了一聲口哨,一隻點斑鴿從窗口飛入,落在慕容手臂上。慕容將字條卷起係於足上,那點斑鴿便撲翅飛去。


    柳葉道:“公子覺得濯青姑娘有問題?”


    慕容道:“有沒有問題,很快就知道。”


    柳葉連連擺手:“不會的,濯青姑娘心地很好的。”


    慕容忽道:“柳葉,你跟我去一趟玉宇瓊樓。”


    “啊?”


    ……


    隔壁廂房,筱雨微霜站在窗下,定定望著幽幽黑暗的江麵。雖然來到紫韻蘭舟,但對她們來說,隻是一處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們誰都不認識,唯一認識的隻有楚楓,但整整一個時辰過去,她們看不到楚楓的身影。她們默默企盼著,企盼著那身影的出現,卻仿似被遺忘的兩個人。


    窗外係著一葉小舟,在水波中微微蕩漾著。


    筱雨忽道:“微霜,我們該走了。”


    微霜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靜靜從窗口穿出,落在小舟上,然後解開繩索,小舟徐徐漂開,慢慢消失在幽暗的江麵之中。


    小舟消失不久,一條人影倏地飄入廂房,是楚楓。不見筱雨微霜,卻看到桌麵壓著一張字條:“公子,筱雨微霜自知容顏觸目,已不配侍奉公子,公子珍重!”


    楚楓整個呆住。


    ……


    小舟在幽暗的江麵茫然漂著,沒有方向,她們自小在神水宮長大,神水宮是她們唯一熟悉的地方。但她們已經被逐出,再無棲身之處,她們隻能任由小舟漂泊,小舟漂到那便到那。


    江麵越發的幽暗,甚至詭異,兩岸連一點燈火也沒有,筱雨微霜有點驚悚,原來小舟不知不覺漂到了烏衣巷對出的那段江麵。


    身後忽有劃水聲,一條小船從後迫近,船頭站著一人,油頭粉麵,正是馮白璉,後麵跟著馮家二兇煞。


    原來這家夥眼見筱雨微霜被楚楓聘得,色心難平,便在紫韻蘭舟外圍遊弋,也不敢靠近,卻意外看到筱雨微霜孤舟離開,這簡直送上門來,於是暗隨至此。


    馮白璉盯著筱雨微霜亭亭玉立的身姿,眼珠閃著異光,道:“兩位聖使姐姐可想煞馮某人了!自花會一麵,馮某已被兩位姐姐勾了魂。兩位姐姐深夜出遊,莫非欲跟馮某同賞碧荷吸飲?”乃取出那隻價值十萬金的碧筒杯,輕輕吸著,邊吸還邊瞄著筱雨微霜,真個猥瑣。


    筱雨微霜默不作聲。


    “兩位姐姐,馮某來也!”


    馮白璉正要躍去小舟,忽一把聲音響起:“馮少灣主似乎唐突佳人了。”一條小船從幽暗慢慢漂來,船頭站著一人,搖著一把紙扇。


    “西門伏?”馮白璉皺眉,“莫非西門公子也看上眼了?”


    西門伏搖著紙扇,道:“窈窕佳人,夢寐求之,又豈獨馮少灣主?”


    馮白璉不作聲,他知道西門伏厲害,但眼看著佳人到手又不甘心,忽向二兇煞低喝:“攔住他!”


    二兇煞“鏘鏘”拔出鋼刀,正要撲起,西門伏左手一揚,紙扇飛出,“嘣嘣”兩把鋼刀竟被當中斬斷,紙扇又飛迴到西門伏手中,輕輕搖著。


    馮白璉正欲搶人,一下子麵色鐵青。


    西門伏悠悠道:“馮少灣主還是知難而退的好。”


    馮白璉一跺腳:“走!”二兇煞趕忙扔刀劃槳而去。


    西門伏轉向筱雨微霜,微微笑道:“兩位佳人孤舟夜遊,未知何往?”


    筱雨微霜一言不發。


    西門伏又道:“我見兩位在江心打轉,似乎未定所往。西廂聽雨就在前麵,兩位不妨一遊?”


    筱雨微霜還是一言不發。


    西門伏道:“不如讓我親自為兩位引舟前行。”


    正要踏上小舟,筱雨微霜忽從袖中伸出一個箭筒,向西門伏一指。西門伏整個人從船頭一下倒掠至船尾,幾乎失足落江,很是狼狽。也難怪,神水箭筒可不是鬧著玩的。


    筱雨微霜用箭筒指著西門伏,仍是一言不發。


    西門伏狐疑,既然她們已經被逐,怎會還有神水箭筒?再看兩人,雖然手握箭筒,難掩驚惶,再細看箭筒,登時了然,那根本不是箭筒,隻是普通竹筒,竹麵上的斑點不過是用墨點上的。


    西門伏搖起紙扇,慢悠悠道:“兩位聖使竹筒上的墨跡尚未幹透呢!”


    筱雨微霜一驚,不由自主望向竹筒,就在這時,西門伏左手一揚,紙扇再次飛出,“嚓”,筱雨微霜手上的竹筒被當中斬斷,竹筒果然是空的。


    西門伏接迴紙扇,哈哈笑道:“兩位聖使真有趣,幾乎把本公子唬住了!”


    筱雨微霜黯然垂下竹筒。她們確實有一支真正的神水箭筒,隻是早在蜀中的時候已經給了楚楓。她們自知武功低微,所以隻能造一支假的箭筒,力求自保。可惜她們遇到的是西門伏這種人物,又怎會輕易上當。


    西門伏搖著紙扇,道:“兩位聖使不必驚慌,本公子一向憐香惜玉。”說完身子倏地飄向筱雨微霜。


    突然,一道流光從幽暗中一閃而至,伴隨著一聲錚然龍吟,一道劍光從流光中電射而出,直插西門伏,劍鋒未至,劍氣已激得江麵“砰砰”炸裂。西門伏一驚,手腕一翻已握住一把軟劍,劍尖一震,暴出漫天雪花欲擋住劍光,但可怕的劍氣瞬間將漫天雪花消融殆盡。西門伏大驚,身子倒飄兩丈,落迴小船。劍光衝天而起,猛然反轉,直插西門伏頭頂百會,可怕的劍氣使得江麵暴起一圈圈漩渦。西門伏根本不敢擋其鋒芒,身子一躍飛離小船。


    “嘭!”


    劍光射落小船,小船當中破斷,激起衝天巨浪。斷船兩邊炸飛,西門伏落在一段斷船末端,那道流光亦落在另一端斷船末端,手握古長劍,正是楚楓。


    “西門伏,你總算露出狐狸尾巴了!”楚楓冷眼逼視。


    西門伏一臉陰沉,暗淡的月色下,眼珠亦灰暗起來。


    兩人同時淩空而起,西門伏軟劍一震,劍光如暴雪狂出。楚楓古長劍輕輕一彎,帶起一道弧光,飄飄然彎入暴雪之中,看上去是如此的美妙。


    西門伏心知這道弧光的厲害,軟劍陡然一收,倏地一點,這一點可謂精準無比,正好將弧光當中截斷,但弧光沒有斷,隻是輕妙的彎成了兩段。西門伏疾收軟劍,發覺軟劍已經被兩段弧光黏住。楚楓左掌突然遞起,直拍西門伏心口。他要逼西門伏與他對掌,他斷定西門伏手臂曾被破開,必定無力相接。西門伏手臂卻突然抬起,掌心布起一層淡綠色的異氣,直向楚楓掌心迎去。


    楚楓一驚,但凡掌心冒出這種異氣的,必定是一種陰邪無比的武功,不可硬接,乃一招倒逆乾坤倒飄迴斷船上。


    西門伏一掌驚退楚楓,翻身落迴斷船,不敢逗留,軟劍一劃江麵,斷船箭一樣飛離,眨眼消失在幽暗之中。


    楚楓冷笑一聲,腳尖一點,飄身落在小舟。


    “公子!”筱雨微霜喜極而泣。


    楚楓挽起兩人,柔聲道:“跟我迴去吧。”衣袖一拂,小舟淩波飛行,轉眼迴到紫韻蘭舟,腳尖一點,從窗口穿迴廂房。


    楚楓鬆開筱雨微霜,兩人便靜立窗下,皎潔的月光正灑落兩人身影,真個“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那份不沾煙火之美,連天上的朗月也遜色幾分。


    楚楓很驚奇,她們隨便一個身影都有一種不著凡塵之美,真不可思議,這份氣質究竟從何而來?


    筱雨微霜見楚楓定定望著她們,微微含羞低頭。


    楚楓忽一揚手,問:“這字條是你們留下的?”


    兩人默然點頭。


    楚楓真氣一吐,“蓬”,字條化成了煙火。


    “公子……”


    “我聘得你們,你們就是我的人,從今以後,你們留在我身邊!”


    “公子……”


    “你們不願意?”


    筱雨微霜黯然低頭:“我們……不配侍候公子……”


    楚楓伸手抬起兩人的臉龐,道:“你們很美,從來沒變!”


    “公子……”


    “讓我看看你們的臉。”


    楚楓欲解開麵紗,筱雨微霜伸手掩住那半張臉,道:“公子,不要看!”


    “我隻想看看……”


    “公子,不要!”筱雨微霜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哀求楚楓。


    楚楓鬆開手,然後握成了拳頭:“你們已遭腐麵,還要被送來這處,你們宮主簡直……”


    “公子,請不要這樣說宮主。”


    “你們還替她說話!”


    “宮主待我們很好,是我們觸犯宮規,宮主並不想的,但宮規如此……”


    “唉!”楚楓歎了口氣,“你們還要維護她,罷了。”乃從懷中取出一個箭筒,放在兩人手上,“這個給你們。”正是當日他從晉小姐身上取得的神水箭筒。


    筱雨微霜驚愕道:“這是……宮主的神水箭筒?”


    “現在是你們的了。”


    筱雨微霜撫著箭筒,是如此的親切,就如同親人重逢。她們自小箭筒從不離身,箭筒之於她們,就好比寶劍之於劍客,已是不可分割。


    兩人卻道:“公子身處江湖,常臨兇危,公子當留著。”


    楚楓哈哈一笑:“我武功就快天下第一了,用不著這小玩意。你們快收下!”


    “多謝公子!”筱雨微霜乃將箭筒收入袖中。


    楚楓道:“你們雖然手握箭筒,但武功實在低微,遇著真正高手根本沒機會發射神水。從現在起,我親自教你們武功。”


    “公子要教我們武功?”


    “嗯。我要教你們調息,教你們身法,教你們步法,教你們掌法,教你們劍法……”


    “公子……”


    “還不喊師父?”


    “師父!”


    筱雨微霜盈盈下拜,楚楓一把扶住,順帶一勾兩人纖腰,嘻嘻笑道:“好徒兒,不必多禮!”筱雨微霜含羞,忽覺身子一陣酥麻,原來楚楓雙手正悄然沿兩人嬌軀遊撫,登時芳心亂跳,卻沒有掙紮,隻微微嬌嗔。


    楚楓咬著兩人耳根道:“別想歪了,我隻是在試探你們資質如何。”


    筱雨微霜含羞不語。


    楚楓雙手在兩人嬌軀半真半假的撫著,至嬌妙處更不舍釋手,分明大占便宜,不過他也確實在試探兩人經脈,最後手指落在兩人後腰命門穴上,赫然驚愕。


    “公子,怎麽了?”


    楚楓不答,試探再三,不敢相信,道:“你們任督二脈竟然相通,不止任督二脈,奇經八脈也是相通,你們全身經脈都是相通,比我還通,這怎麽可能!”


    筱雨微霜不解。


    楚楓解釋道:“我意思是說,你們早已打通了全身經脈,你們竟不知道?”


    筱雨微霜搖頭,一臉茫然。


    楚楓越發驚奇,問:“你們是不是曾經得高人導引?”


    筱雨微霜搖搖頭。


    楚楓又問:“你們是不是修煉了什麽高深的心法?”


    “我們……啊,莫非是‘汲霜飲露’之故?”


    “汲霜飲露?”


    “就是‘晨汲清霜,暮飲珠露’。”


    “啊?”


    筱雨微霜道:“我們自小就被選作神水使,不能沾染五穀,隻能汲飲霜露。”


    “你們意思是,你們自小便不沾五穀,隻汲飲霜露?”


    “嗯。”


    楚楓很吃驚,這分明是道家的辟穀之術。急問:“你們多大?”


    筱雨微霜答:“十九歲。”


    “十九年來,你們從未沾染五穀?”


    “嗯。”


    楚楓吃驚不已,辟穀可不同於閉關,閉關之人可以數載甚至數十載不飲不食,但需要完全入定,但辟穀之人可以如常活動,無需入定。因此這辟穀之術極之高深,連老道士也隻能偶爾為之,而且最多也隻能辟穀半載,現在筱雨微霜竟辟穀十九載,這修為可是深得驚人。


    因問:“這‘汲霜飲露’之法是誰教你們的?”


    “我們不知道……”


    “不知道?”


    筱雨微霜道:“我們很小的時候,曾聽到一把聲音,說我們將來要成為神水使,不能沾染五穀,然後便傳授了我們‘汲霜飲露’之法。”


    “你們沒見到那人?”


    兩人搖頭道:“沒有,不過我們仍然記得那把聲音,空靈飄渺,很好聽。”


    楚楓猜得,教她們‘汲霜飲露’的,很可能就是晉小姐口中那位不食人間煙火的撫琴仙姑。因笑道:“原來你們不沾五穀,難怪如此不沾煙火。不過你們隻‘汲霜飲露’,不會餓肚子麽?”


    筱雨微霜抿嘴一笑,搖了搖頭。


    楚楓又問:“要是那天不降霜露,怎辦?”


    筱雨從懷中取出一個隻有拇指大小的小瓷瓶,道:“這是我們在山林溪澗之中,收自花瓣草葉上的霜露。”


    “啊?”楚楓取過小瓷瓶,驚奇道,“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瓊漿玉液?我可否一嚐?”


    “我們集了一月,才集得一瓶……”


    楚楓忙道:“我隻嚐一滴!”


    筱雨微霜乃點點頭。


    楚楓舉起瓷瓶,小心倒了一滴,美滋滋的想著必定甘甜無比,及至落入口中卻是淡然無味,不禁愕然:“怎麽索然無味?”


    “公子以為是什麽味兒?”


    “不是該甘甜無比的麽?”


    筱雨微霜笑道:“這是收自清晨霜露始降之時,最為純淨,若有味兒,則不純淨了。”


    楚楓問:“你們每天就是飲這個?”


    “嗯。”


    “你們不覺得苦麽?”


    兩人搖搖頭。


    楚楓歎了口氣,道:“我不知是該羨慕你們,還是該替你們可惜。”


    筱雨微霜奇問:“公子為何這樣說?”


    楚楓道:“天下美味無數,你們卻不能嚐一口,不是很可惜麽?”


    筱雨微霜道:“我們得汲飲霜露,已然滿足。”


    楚楓笑道:“據說風霜雨露承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你們汲霜飲露,不食煙火,恐怕已是半仙之身呢,分明是兩位神仙姐姐呢!”


    “公子……”


    楚楓嘻嘻道:“來,且讓我沾沾兩位神仙姐姐的仙氣。”便一手摟過筱雨,一手摟過微霜,鼻尖在兩人香鬢微微蹭著,盡享“仙福”。


    筱雨微霜答答含羞,卻沒有反抗。


    楚楓鼻尖蹭著蹭著,便悄然拱開微霜一角麵紗,順帶吻住了微霜的櫻桃小嘴。微霜嬌軀一顫,一顆芳心幾乎跳將出來。她想不到楚楓會吻她,會吻一個已遭腐麵之人,楚楓的手正隔著麵紗輕撫著她那半張已遭腐蝕的臉,動作是如此的溫柔。她慢慢合上眼,一滴晶瑩的淚珠掛在她修長的眼睫毛上,盈盈淌著。


    在觸及微霜嘴唇一霎,楚楓隻感到絲絲嬌潤伴著絲絲清甜直滲肺腑,然後滲入四肢百骸,那奇妙的感覺竟從未有過,他幾乎以為自己真的吻上了神仙姐姐。


    “砰!”


    房門突然被打開,盤飛鳳提槍而入,不由分說向楚楓照麵就是一槍,嚇得楚楓“蹦”的彈開兩丈。


    盤飛鳳柳眉倒豎:“好小子,我就知道你在這欺負她們!”


    楚楓被逮個正著,心慌得很,那敢迴嘴。


    盤飛鳳怒道:“我且問你,你偷了我一枚沐火珠去哪了?”


    楚楓那敢說出是去救丁玲丁瓏,唯有不作聲。


    盤飛鳳又問:“那珠子呢?”


    “不……不見了……”


    “什麽!”


    盤飛鳳一身金鳳服驀地揚起,槍尖一劃,一點純陽火星湛起,直刺楚楓。楚楓嚇了一驚,“錚”古長劍出鞘,望槍尖一點,“叮”,那絲純陽火星被引入劍身之中,盤飛鳳亦被震開兩丈。


    盤飛鳳大怒:“好小子,居然敢還手!”槍尖一震,數點寒星直射楚楓心口。


    楚楓不敢躲避了,眼見那數點寒星射至跟前,驀地消失,槍尖亦頓在他心口前。


    “臭小子,你怎麽不躲了!”


    “我弄丟將軍的沐火珠,理應受罰!”


    “哼!”


    盤飛鳳一收金槍,因見筱雨微霜忐忑驚惶,乃拉過兩人,道:“你們莫怕,有本將軍在,他不敢對你們怎樣!”


    因轉問楚楓:“臭小子,人是你聘來的,你打算如何安置她們?”


    楚楓忙道:“讓她們侍候飛將軍如何?”


    盤飛鳳一瞪鳳目:“我堂堂飛將軍那需要人侍候,侍候公主和醫子還差不多!”


    公主和醫子恰好走入。


    楚楓一喜,轉向筱雨微霜:“快見過公主和醫子姑娘。”


    筱雨微霜連忙上前行禮,公主扶住,兩人又向蘭亭行禮,楚楓忽道:“蒙麵施禮,於禮不合,你們解下麵紗吧。”


    筱雨微霜猶豫片刻,還是解下麵紗,向蘭亭下拜。楚楓暗使眼色,蘭亭會意,乃趁扶起兩人之際,暗中察看了兩人那半張臉,再為她們蒙迴麵紗。


    楚楓道:“你們就留在醫子姑娘身邊,侍候醫子姑娘。”


    “是,公子!”


    楚楓因向盤飛鳳陪笑:“飛鳳,這樣安置可否?”


    盤飛鳳道:“別以為本將軍不知道你安什麽心思。不過在醫子身邊,諒你不敢打她們主意。”


    楚楓忙道:“不敢不敢。”


    正要還劍入鞘,盤飛鳳忽問:“小子,你不是用這把破劍聘得她們麽,怎麽還在?”


    楚楓聳聳肩:“他們沒向我要!”


    筱雨微霜欲言又止。


    楚楓問:“怎麽了?”


    筱雨微霜道:“今夜一過,玉宇瓊樓就會向公子索取寶劍!”


    “哦?如果我不給呢?”


    “如果公子不給,整個秦淮都會追殺公子!”


    盤飛鳳哈哈笑道:“臭小子,看來你要跟這把不可估價的破劍說再見了!”


    忽一把嬌俏聲傳來:“不用了,我家公子已經幫他贖迴!”卻是柳葉的聲音,然後慕容走進廂房。


    楚楓一喜:“大哥替我贖迴了古長劍?”


    柳葉撇嘴道:“我家公子為了你這把破劍,親自去了一趟玉宇瓊樓。我家公子本來從不涉足這種地方的!”


    楚楓轉向慕容:“多謝大哥!”


    慕容微微一笑:“小事一樁,何足掛齒。”


    “讓大哥破費呢。”


    “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柳葉瞪起眼睛,“公子為贖迴他那把破劍,已經費盡花會所得,還……”


    “柳葉!”慕容喝止。


    楚楓嚇了一跳,他知道今次花會,姑蘇收獲不下百萬金,竟然全部用來贖他的古長劍,這份情義沒話可說。


    “想不到竟讓大哥如此破費。”


    柳葉撇嘴又道:“哼!那家玉宇瓊樓真是貪得無厭,收了我家公子百萬金還不知足,若非我家公子動怒,他們還要獅子開大口!”


    “啊?大哥動武了?”


    “沒有!他們見我家公子動怒,嚇得屁都不敢放一個!”柳葉說著,又取出一張書契,道,“囉,公子把這個也幫你贖迴了!”


    楚楓接過一看,又驚又喜,原來是筱雨微霜在玉宇瓊樓的書契,也就是說,慕容還為她們贖了身。


    筱雨微霜雙雙向慕容下拜,慕容連忙扶起。


    楚楓將書契焚去,轉向慕容:“慕容,多謝你!”


    慕容道:“舉手之勞,何足言謝。”


    盤飛鳳瞄著慕容:“慕容,你對這小子也忒好了點。”


    慕容溫文的臉上竟泛起一絲的不自然,忽窗外“唿”的一聲,一隻點斑鴿飛落窗格。慕容走去,解下一張字條,略略一看,乃道:“我先失陪一會。”便走出廂房,徑向嫣微之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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