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戲耍王孫


    趙衝幹咳一聲,首先出對:“楚公子聽好,我上聯是:霧鎖山頭山鎖霧;”


    楚楓隨口應道:“天連水尾水連天。”


    趙衝一怔:他這上聯乃是迴文,順讀、倒讀皆可成句,下聯必須也是迴文,頗有難度,想不到楚楓一下對了出來。


    他想了想,又道:“樹大根深,不宿無名小鳥;”


    楚楓隨即答道:“灘幹水淺,難藏有角蛟龍。”


    趙衝又一怔,眼珠一轉,道:“古文人做,做詩做賊做高官;”


    這句上聯不容易對,因為句中“古”、“文”、“人”三字恰好就是組成第四個字“做”字,頗為巧妙。


    楚楓略一思索,道:“一口大吞,吞雲吞霧吞江海。”


    “好氣勢!”


    晉小姐讚了一句。


    魏歇見趙衝鬥不過楚楓,便道:“狂犬無知,敢入深山鬥虎豹?”


    蘭亭不假思索,輕啟朱唇對曰:“神龍未遇,暫來淺水伴魚蝦。”


    魏歇又道:“誰謂犬能欺猛虎?”


    蘭亭應道:“焉知魚不化青龍!”


    韓複忽開口道:“鸚鵡能言難似鳳;”


    公主隨聲答道:“蜘蛛雖巧不如蠶。”


    韓複又道:“藺相如,司馬相如,名相如,實不相如;”


    公主應道:“魏無忌,長孫無忌,彼無忌,此亦無忌。”


    趙衝忽一收紙扇:“小犬無知嫌路窄;”


    盤飛鳳一錚鳳目:“鳳凰展翅恨天底。”


    魏歇跟著接口道:“鵬翅高飛,壓風雲千萬裏;”


    盤飛鳳雙眉一揚:“鳳翼天翔,依日月九重霄。”


    “好氣勢!”


    楚楓大讚一句。


    魏歇見楚楓正端起一杯酒放在嘴邊,乃道:“水酒一杯,將入牛嘴;”


    楚楓見他正搖著扇子,乃應道:“紙扇半截,難遮猴頭。”


    魏歇一陣耳赤。


    楚楓忽掃了他和韓複一眼,道:“聽聞兩位是魏侯府、韓侯府的公子,我這倒有一上聯。”他故意將“侯”字加重了語氣,然後說出上聯:“兩猿截木山中,這猴子也能對鋸(句)?”


    魏歇和韓複對望一眼,這句上聯分明是暗罵他們是猴子,卻想不到下聯反諷,於是望向趙衝,趙衝同樣想不出,三人幹對著眼。


    盤飛鳳道:“我倒替趙公子想了個下句:一馬陷於泥中,此畜生怎得脫蹄(題)!”


    楚楓拍手唿道:“妙對!妙對!一畜生與兩猿猴,真是妙對!趙公子以為如何?”


    趙衝麵色很是難看,冷冷道:“稻糧椒麥黍稷,這些雜種,那個是先生?”


    楚楓哈哈一笑,淡淡道:“詩書易禮春秋,許多正經,何必問老子!”


    趙衝勃然變色:“你敢侮辱本公子?”


    楚楓奇道:“不知我這下聯有何不工整之處,竟成了侮辱趙公子?”


    趙衝一下語塞,臉色更加難看。


    楚楓懶得管他,轉頭道:“慈公小姐何不也出一上聯助興?”


    晉小姐微一思索,恰一陣清風吹過,拂起留山湖麵微微碧波,乃隨口念道:


    “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麵;”


    楚楓望向趙衝,淡淡道:“在下胸無點墨,不敢為先,趙公子請吧!”


    趙衝索盡枯腸,那能對出下聯,乃冷笑道:“楚公子才高八鬥,還是先請吧!”


    楚楓哈哈大笑,邊轉頭悄聲問蘭亭:“可有對句?”


    蘭亭微微搖搖頭。晉小姐這上聯出得十分巧妙,乃是即景生句,這下聯同樣也須是即景之句才算妙對,任蘭亭是天下才女,一時也想不出好的對句。


    楚楓又轉頭欲問公主,霎眼見公主一頭雪白秀發,心中一動,脫口念到:“青山原不老,為雪白頭。”


    “妙對!楚公子對得神妙!”晉小姐拍手而讚。


    楚楓哈哈笑道:“慈公小姐過獎了,在下不過讀過兩年書,不似有些酒囊飯袋,空有一副皮囊。”


    趙衝霍然而起:“你說誰是酒囊飯袋?”


    楚楓愕然而道:“我看趙公子既不像酒囊、也不像飯袋,更不會空有一副皮囊,趙公子怎站起來認了?”


    趙衝麵紅耳赤,“卟”跳出座位,一擺姿勢:“楚公子身負長劍,必是武藝超群,不如我們比劃比劃?”


    楚楓一看他姿勢,幾乎想笑,知道這位趙公子必是跟府中一些護院武師之類學過幾招花拳繡腿,便以為天下無敵。


    乃離開座位,徑立在留山湖邊沿上,並起雙腳,抱起雙手,道:“我這人有個毛病,雙拳不打酒囊,兩腳不踢飯袋,趙公子,你說我該出拳還是出腳?”


    趙衝氣得麵色發紫,一步衝前一拳搗向楚楓心口。楚楓腳跟不動,身形斜斜一倒,讓開拳頭,隨即迴正,肩膊一撞趙衝心口,“卟”,聲音不大,趙衝整個震飛兩丈,跌倒在地。


    趙衝爬起,掄起拳頭又搗向楚楓。楚楓就仿似不倒翁一般,立在原地搖擺。趙衝亂撲亂搗,不但碰不著楚楓,反被一次次撞跌在地,鼻腫麵青。


    楚楓忽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留山湖,笑道:“趙公子,打你是打不過我的。這樣吧,如果你能碰著我衣衫,我把這留山湖的水一口喝光!”


    “姓楚的,本公子不把你打趴在地,本公子也把這湖水一口喝光!嗨!”


    趙衝大喝一聲,掄起雙拳向楚楓猛衝過去。楚楓直等他衝至身前,身形突然升起七尺,雙腳左右一分,趙衝收勢不及,在楚楓胯下一衝而過,“撲通”跌落留山湖中。


    “救命!救……救命!”


    趙衝手腳亂拍亂劃,已經灌了幾口湖水。魏歇、韓複亦不曉遊水,站在岸邊大唿小叫幹著急。


    楚楓道:“兩位不必著急,等趙公子把這湖水喝光了,自然就會上來。”


    魏歇、韓複喝道:“你好大膽,竟敢把趙公子打落湖中!你知不知道我們是什麽身份?趙公子是什麽人?”


    楚楓冷冷道:“不就是兩個(侯)猴子和一個什麽生的。”


    “你……”


    魏歇、韓複青筋暴起,卻不敢發作。


    晉小姐對楚楓道:“楚公子還是救人要緊。”


    楚楓也覺得差不多了,乃向盤飛鳳點點頭,飛身躍出湖麵,一手扯住趙衝衣領,盤飛鳳長槍往湖麵一伸,楚楓腳尖一點槍尖,“嘩啦”將趙衝拉出湖麵,“卟”將他丟在地上。


    魏歇、韓複急欲扶起趙衝,卻見趙衝雙眼緊閉,麵色鐵青,有氣出沒氣進,嚇得兩人麵無人色,怔口道:“趙兄……死了!”


    “沒死得那麽容易!”


    楚楓一腳踹在趙衝心口,“哺”趙衝一口湖水噴出,將魏歇、韓複噴了一臉,然後連“咳”幾下,張開眼,喘起氣。


    魏歇、韓複急忙扶起他,晉小姐連忙欠身道:“我招唿不周,致趙公子如斯狼狽,實在抱歉。他日定當登門請罪。”


    趙衝終於喘過氣,本來鐵青一般的臉突然一鬆,哈哈笑道:“小生失足落水,與晉小姐何幹?小生還得謝過楚公子相救之恩!”


    楚楓有點奇怪,這趙公子本該又羞又惱,不似是如此大度之人。


    隻聽見趙衝又道:“府中近日從影月仙舫接來兩位仙衣,舞姿豔絕,正欲舉行宴會。既然晉小姐要登門拜會,不如就定在明日,小生正想邀晉小姐觀賞一番。”


    晉小姐正欲尋個借口推辭,趙衝不等她開口又道:“晉小姐切莫推辭,就算不看在趙王府之麵,也看在小生剛剛被嗆了十幾口水的份上。況且明日趙王、魏侯、韓侯還要趁機向晉小姐商討求雨事宜。”


    晉小姐唯有道:“我亦早想拜會趙王府,既然趙公子相邀,我卻之不恭了。”


    趙衝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好!那小生與魏兄、韓兄就恭候晉小姐香駕!”轉頭瞥向楚楓,“楚公子如有興致,不妨一道前來。小生告辭!”


    說完便與魏歇、韓複離開了晉祠。


    楚楓對晉小姐道:“慈公小姐,我這般戲弄那姓趙的,會不會讓你為難?”


    晉小姐笑道:“他自取其辱,楚公子不必介懷,況且我晉祠也不怕他趙王府。楚公子把他趕跑,我們正好開懷暢飲。”


    於是晉小姐命人換過酒席,眾人又坐下,楚楓問:“慈公小姐,我看你對趙衝那三人甚是厭惡?”


    綠衣正拿著酒壺侍酒,乃插口道:“那三個好色之徒,仗著自己爹是王爺侯爺,無惡不作。上月我家小姐出門遊賞,碰巧被他們看到,此後竟一日三次來晉祠滋擾,真是討人厭。”


    楚楓笑道:“慈公小姐大家閨秀,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難怪那些王孫公子傾慕而來,實在是慈公小姐……”


    他忽的嘎然頓住,因為他瞥見盤飛鳳正瞪起鳳目瞅著自己。


    晉小姐淺淺一笑,道:“楚公子過獎了。”


    楚楓問:“慈公小姐似乎對他們頗有幾分忌憚?”


    晉小姐道:“不瞞各位。論民望,我晉祠依舊是晉陽之主;論財資,就是趙、魏、韓三府加在一起,也不及我晉祠十之一、二。但這三府均有大官當朝,位高權重,尤其是趙公子父親,乃是王爺,所謂‘富不與官爭’,我當然要忌憚三分。”


    楚楓歎道:“想當年唐叔虞受封於此,成晉陽之主,想不到如今……”說到一半,急忙頓住。


    晉小姐並未介意,道:“世易時移,東土也不知換了多少朝代,誰人可以長盛不衰?晉祠雖有民望,到底權勢稍欠,不能庇護晉陽百姓安居,實在愧為晉祠之主。”說著雙眼露出幾許無奈。


    楚楓想起路上綠衣給那老農一家送銀兩之事,乃道:“慈公小姐已然盡心,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晉祠遲早重為晉陽之主。”


    晉小姐笑笑,道:“能否成為晉祠之主,我也不在意,隻希望繼承先輩遺誌,保得一方百姓安居。”


    當晚,晉小姐安排楚楓等人在西院一排廂房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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