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北隻覺掌心一冰,好似一隻細細的冰淩刺中一般,緊接著這冰淩好似炸了開來,從自己握著流星錘軟索的右手掌往臂膀上蔓延而上。


    歐陽北心中一片駭然,急忙低頭去看,卻見軟索之上布滿細細的白霜,右手之上也未能幸免。直到此時,他才明白這人和他的劍法為何名叫聚霜,原來真是可以借助劍將陰寒的內力聚集到對手身上,進而克敵製勝,好在自己內力修為不弱,否則這隻右臂當場就要廢掉。


    天師教眾道士見歐陽北受傷,紛紛仗長劍向蕭聚霜身上劈砍。


    蕭聚霜撤劍自救,隻聽叮當之聲響個不停,僅用一招就架住了眾人數把長劍。


    隻見蕭聚霜嘿嘿獰笑道:“都給我躺下吧!”


    眾人隻覺蕭聚霜長劍上傳來一股冰冷異常的寒氣,都不禁低聲慘叫,半邊身子一時動彈不得,紛紛軟倒於地。


    頃刻之間,歐陽北和眾青年道士都中招躺倒,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看來隻能引頸就戮,如同待宰的羔羊般單等著蕭聚霜這個屠夫下手。


    那一邊陳道鉉激戰洪天霽,形勢也有所變化。陳道鉉憑著“五行金劍”的道家正統功夫,想搶在洪天霽劍側鋒未到之前,立斃於掌下。


    陳道鉉身形倒轉,由上而下泰山壓頂般一掌拍向洪天霽頭頂百會穴,洪天霽耳聽掌風不善,連忙抬左掌護住頭頂,右手劍急轉直刺上方。陳道鉉見洪天霽變招之快實在出人預料,心中一凜,暗道:“東海派真是藏龍臥虎,我這迴是托大輕敵了。”待要收掌變招,怎奈下墜之勢甚急,劍鋒已將近自己掌心,情勢間不容發。


    陳道鉉無奈,隻好再行險招。他雙腳往後一蹬,腰板用力,使了一招“空中倒騎驢”,硬生生的把身形再次轉了迴來,兩人登時變成麵對麵,陳道鉉手中並未閑著,啪的一下用兩根手指夾住了洪天霽的劍身,同時運用五行真氣想要從他的手裏硬奪兵器。


    洪天霽長劍哪肯輕易易手,連忙運起東海派獨家心法,以內力相拚。陳道鉉隻覺洪天霽的內力既寒且邪,深怕持久下去會重傷髒腑,當即深深吸氣,運足十成的功力,兩指奮力使勁。


    隻聽“啪”地一聲大響,洪天霽猛覺虎口發脹,長劍竟已被陳道鉉的剛勁折斷,嚇得他連忙閃身退避。


    卻說蕭聚霜好似並不心急,他轉臉望向一旁已經嚇到呆若木雞的孟東庭,咧嘴問道:“小白臉子,沒好心眼子。剛剛就是你小子在旁邊吹風使壞吧?”


    孟東庭看著他那張醜臉猛的打了個寒戰,迴道:“我……我”


    蕭聚霜臉上的肉嘿嘿兩跳,道:“我什麽我,要不是你這小子一旁嘰歪,歐陽北早就把東西雙手奉上,還用得著我們如此費力,看來要給你小子留點記號才行。”說罷挺劍便向孟東庭刺去。


    孟東庭乃是替人寫狀紙的訟師,說白了就是一介書生,除了從小幹農活身子結實有把子力氣外,沒有半點武功傍身,如何能抵擋的了這窮兇極惡的東海派暴徒。他心中雖然害怕,但是一想自己跑是跑不過的,索性心一橫,閉上眼睛就往蕭聚霜奔來,打算來個魚死網破。


    蕭聚霜心下一驚,還沒見過這種不要命的打法,稍一遲疑間,劍鋒稍偏,從孟東庭的耳朵旁擦了過去。


    孟東庭見一撲落空,又再轉過身來故技重施,仍是閉眼急往蕭聚霜身上撞去。


    蕭聚霜有些著惱,嘴裏罵道:“臭小子,既然你不要命了,那我這就成全你!”說罷內力貫於劍尖,往孟東庭的腦袋便刺去。


    這一下變化太過突然,一旁陳道鉉剛剛震退洪天霽,離得甚遠,想要伸出援手已是鞭長莫及。歐陽北和其他幾個天師教的青年道士剛剛才受傷倒地,還都處在半身麻痹當中,更是愛莫能助。


    眼看劍尖就要貼上孟東庭的頭皮,忽然又是一片漆黑的物件飛了過來,緊接著“啪”、“嘩啦”兩聲,又是一片房瓦,把蕭聚霜的劍一下子給打得偏了。孟東庭一下子撲空,卻又收不住腳,吭的一聲搶倒在地,狼狽不堪。


    廟頂之上有一人疾如狂風般飛入場中,擋在孟東庭之前,隻見來人身材胖大,碧眼虯髯,胡子還有些焦黃,穿的也是一身皂裳,腳踏十方鞋,手中擎著一把玄鐵重劍,對著蕭聚霜怒目而視。


    陳道鉉一見之下,不禁心中大喜,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師弟“火德真人”張道炎。


    張道炎一張嘴就是一陣罵街:“醜鬼,你還真是恬不知恥,對著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人也下得去手,你還要不要臉?”


    蕭聚霜耳聽他說的粗魯,登時氣不打一處來,道:“你又是哪裏來的老雜毛,敢來壞你爺爺的好事!”


    張道炎哈哈大笑一陣,道:“狗賊,就憑你這下三濫的德行,還不配知道道爺我的名字。”


    蕭聚霜氣的鼻子差點歪了,惡狠狠道:“那好,既然你不願說,那爺爺就成全了你,讓你做個無名鬼。”說罷,劍光一閃,“聚霜”再次出手。


    張道炎不再搭話,晃動手中玄鐵重劍,一上來就施展自家絕學“五行火劍”,一招“仙人指路”搶先向蕭聚霜下了殺手。


    甫一接招,蕭聚霜就感覺這次自己真不應該和他動手,他不知道張道炎習練的那是五行劍法中的火劍,講究的是以至純至陽的內力為基礎,配以剛猛無鑄的玄鐵重劍,和他至陰至柔的陰寒內勁正好相克。因此就算蕭聚霜在劍招上能夠迭出奇招,但是卻在劍術的根本上處處被壓製,難有寸進之功。


    打過四十餘合,蕭聚霜左支右絀已漸漸顯露敗像,不出十招,必然要大敗虧輸。


    一旁的洪天霽看得滿心焦急,想起臨出發前三師弟在掌門師兄麵前誇下海口,說此次出馬必定手到擒來,屆時準備好慶功宴便是。誰知今日自己斷劍在先,師弟處處受製於人在後。這次要是空手迴去,如何向掌門師兄交代?


    蕭聚霜兀自還在苦苦支撐,忽聽得遠處傳來一清和的聲音道:“陳、張二位真人,別來無恙啊!難得你我之間還能有緣相見,卻又為何在此動上手了?”


    那聲音老遠傳來,聽著雖不甚響亮,卻字字讓人聽來得清楚,仿佛就在耳邊說話一般,顯然來人內功深厚,恐還在陳道鉉之上。眾人隻見一個四、五十歲年紀的中年文士,白色長衫,頭戴方巾,腰間佩劍,手搖折扇,從眾官差身後緩緩走來,雖然人到中年,但渾身上下仍然透出一股說不出的飄逸瀟灑。


    聽到來人說話,蕭聚霜心中狂喜,知道掌門師兄駕臨,那是萬事不愁了。


    張道炎卻隻當沒聽見,手上反而加勁,催動劍網如大風車般砸向蕭聚霜。


    隻見二人一個猛打,一個猛退,兩把劍相互招架的“叮……叮”之聲不絕於耳,眾人正看間,忽覺眼前一花,剛剛還在遠處說話那個中年文士不知道什麽時候破入了張道炎的劍網,竟然站在了蕭聚霜的身前,擋住了張道炎重劍的去路。


    張道炎一臉怒氣,對著那中年文士囔道:“姓蕭的,你幹什麽!別人捧你的臭腳,喊你一聲‘劍神’,道爺我卻未必買賬”。


    陳道鉉卻在一旁親眼目睹了那中年文士的身法,心道:“這東海劍派的掌門終究還是來了!而且看他身法,這些年來手上果真又下了一番苦工。”


    再看東海派眾人,隻見那“泰阿劍”冷冰峰、“龍淵劍”錢化淩、“幹將劍”葉成凍、“莫邪劍”周飄雪、“魚腸劍”餘初霰、“純鈞劍”胡布雲還有“承影劍”夏朔風等一流高手,皆在人群之中。


    陳道鉉心中一凜,知道“東海十劍”已然齊聚,己方隻有自己與師弟張道炎兩名好手,歐陽北和其餘本門弟子,均難稱一流好手。眼下隻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再看那中年文士也不氣惱,隻微微一笑道:“張道爺,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麽心直口快。可否看在區區在下的麵上,暫且饒過我這不知好歹的師弟?”


    眾人聽他說的謙遜,再加上見他穿得一副飽學宿儒模樣,第一眼印象就不差,大家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這真是殺人滿門的江湖豪強門派掌門?


    張道炎聽他這般說話,臉上的肉更是抽動了數次,橫眉立目道:“我就是不饒他,你又待怎樣?”


    眾人聽他說得蠻橫,一個個不禁眉頭都微微一皺,卻不知那中年文士秀才遇上兵,又該如何應對。


    那中年文士仍是不溫不火,卻隻淡淡的道:“餘五歲習劍,十歲有成,十六歲初悟劍道,十八歲踏東瀛尋劍道巔峰,二十二歲入中原未遇敵手,天命之年得窺天人之道,自號劍神!張道爺,你想和區區在下再試一劍嗎?”說罷,手中折扇一展,眼中射出兩道寒光直視張道炎,單手背在身後,傲然站立當場,確有一番劍神下凡的氣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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