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從夢中驚醒。


    她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噩夢,一個讓她渾身顫抖的噩夢。


    但她仔細想想,卻又想不起來夢的內容。


    這並不出奇,通常來說能夠記得住的夢反而是少數,於是她也沒有太過在意,隻是坐直了身子。


    她的身後傳來了推門的聲音,盡管推門的人盡量的壓低了聲音,但或許正是那些微的聲響讓她驚醒。


    她轉頭一看,進門的是迪亞波羅的私人護士,盡管聽上去好像是某些不懷好意的職業,但實際上對方不過是從附近的鎮子上請來的看護,在這經濟蕭條的時代,有這樣的一份工作也能夠補貼家用,算是瑪斯家融入當地的一種善意。


    “抱歉,我剛才。。。。。。。好像睡著了。”塞拉感覺到一種熬夜過後,微微眯了一下的人特有的暈沉感,她不好意思的說道。


    這本來應該是女仆的工作,但塞拉卻以女兒的身份強烈要求由自己來照看,如果出了問題答應塞拉要求的女仆自然也要負起責任。


    因為是她將自己的工作委托給了別人。


    “沒關係,”雖說現在是瑪斯家的下人,但對塞拉來說這個護士也是過去鎮子上的姐姐,護士輕聲的笑著說:“你也很累了吧。”


    “剛從米蘭達趕迴來,又一直照顧迪亞波羅先生,”說著,她端著裝有藥和水杯的托盤走了過來,她看到已經入睡的迪亞波羅,驚喜的說道:“迪亞波羅先生很少睡得這麽沉呢。”


    她轉頭對著塞拉笑著說道:“一定是因為塞拉小姐迴來了,所以感到安心吧。”


    “因為塞拉小姐已經是傑出的醫生了。”她說著,將手上的托盤放在一旁。


    “如果說是醫術的話,我還差得遠呢。”塞拉苦笑著說道,醫學是既需要才華也需要累積的學科,塞拉毫無疑問是有才華的,但她的年紀還很難說已經有了足夠的累積了。


    “不是這樣的,”護士搖搖頭說:“不隻是醫術的問題,對迪亞波羅先生來說,一定是小姐呆在身邊便是最好的良藥了。”


    “。。。。。。。”塞拉微笑著沒有答話。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她在心裏這麽想著,並不是說什麽報恩之類的話,而是因為她實實在在的將迪亞波羅當做父親一樣的存在。


    所以為他做什麽都說不上報恩。


    夜晚寧靜,房間裏通著暖氣溫暖的如同春日,女兒陪著重病的父親,這是足以讓人忘卻衛星外的太空中,正發生著一場慘絕人寰的戰爭的溫馨時光。


    但這樣溫馨的時光卻被突如其來的嘈雜聲,以及獵犬淒厲的如同狼嚎一般的遠吠打斷了。


    “怎麽迴事?”塞拉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卻看到遠處的小鎮正燃燒著火光,保鏢們死命的抓住獵犬的鏈子,不讓這些拚命吠叫的獵犬跑向遠方。


    “那、那是火災嗎?”護士的家便在那個方向,她焦急而又六神無主的說道:“該怎麽辦?該怎麽辦??”


    她本能的向著塞拉尋求指示,和年紀輕輕就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塞拉不同,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罷了。


    “冷靜點,”塞拉抓住她的手吩咐道:“去通知大家做好準備。”


    如果是單純的火災的話,瑪斯家的傭人和保鏢們也可以參與救火,但塞拉卻本能的感覺到不對勁。


    就好像那裏並不隻有火焰,還有更大的、混沌的惡意一樣。


    似乎正是驗證塞拉的想法,從鎮子的方向,大量的人影從黑暗中現身,他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人還抱著小孩,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塞拉認識的人,正是那座小鎮的住民。


    他們神色慌張,有些人身上甚至還有傷,塞拉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她缺在米蘭達看到過更加慘烈的狀況,一個猜想很快湧上了她的心頭。


    但她發自內心的希望那個猜想不要成真才好。


    “汪!汪汪汪!!!”瑪斯家豢養的獵犬大聲的對著這些逃難的人吠叫,保鏢們一麵用力抓住獵犬的狗鏈,一麵掏出了手槍,他們並非是不認識這些鎮上的居民,但作為瑪斯家的保鏢,他們還是負有保護家主的職責。


    “都停下來!你們是做什麽的!!”


    “不停下來,我們就要開槍了!!”


    “請等一下!我們是鎮上的人啊!”一個老人慌忙舉起雙手,他蒼老的臉上滿是悲痛和焦急。


    “聯邦軍!聯邦軍的人突然跑到了鎮子上!”


    “他們說這個鎮子上的人都是吉翁的人,所以要全部殺掉!”


    “他們把阿茲納布爾先生的家燒掉以後,就在鎮子上放火,等那邊結束了以後,肯定就要到這裏來了!”


    眾人你一樣我一語的將情況說了出來,這毫無疑問的正中塞拉心中最壞的猜想。


    遠處的火光中漸漸地開始冒起一縷縷的濃煙,還有槍聲和沒來得及逃走的人們的慘叫聲。


    塞拉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怎麽辦!他們馬上就要過來了!”


    “隻能逃跑了!”


    “說得簡單,我們連車都沒有還能跑到哪裏去啊!!”


    “比起那個,醫生!有沒有醫生在,我的孩子受傷了,求求你們,幫幫他!”


    難民們慌亂的聲音此起彼伏,已經有放棄希望的老人忍不住閉上眼睛開始祈禱,就連瑪斯家的保鏢們也忍不住頻頻看向他們的主心骨,瑪斯家現在唯一能做主的大小姐塞拉。


    因為他們雖然是保鏢,但德克薩斯本來就是很和平的衛星,所以瑪斯家的保鏢人數並不多,而且也隻配備了手槍(當然另一方麵也有間接地向吉翁方麵的監視者表示己方沒有反抗的意思),要和大量配備自動武器的聯邦軍戰鬥實在是太難為人了。


    該怎麽辦?塞拉深吸了一口氣,牙齒輕輕的咬住了下唇。


    禽獸。


    做這種事情,和吉翁軍有什麽區別!


    遠處傳來了車子的前照燈,距離還有些遠,但明顯可以看得出來目標正是瑪斯家的公館,見狀,眾人們再次發出了哭喊聲。


    “都振作一點!”塞拉大聲的說道,或許是繼承自那個吉翁·戴肯的魄力和領袖才能,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將目光集中在那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女身上。


    “敵人還沒有過來呢,你們就要放棄抵抗了嗎?”她站在瑪斯公館的正門台階上,嚴厲的說道,從公館內透出來的燈光映照在她的背上,塞拉的輪廓仿佛是鑲嵌了一圈金邊,原本就俊美異常的容貌燁燁生輝如通過女武神一般。


    “你們都看到了那些家夥是怎麽做的,”巨大的聲音、不,她的聲音雖然嚴厲但並不算巨大,應該說巨大的力量從她的話語中透露出來,一種不由分說的自信仿佛從她的話語注入到了所有人的體內:“現在你們好不容易逃出來了,難道還要在遭受一次那種恐怖嗎?”


    “戰鬥吧!所有人一起戰鬥,不然我們所有人都要死!”


    “但、但是,塞拉小姐,那是聯邦軍啊,我們該怎麽戰鬥啊!!”人群中有人驚慌的說道,雖然隻不過是駐留軍臨時組建的義勇軍,他們的頭上也掛著聯邦軍的牌子,要這些和平的普通老百姓和軍隊戰鬥,未免太過於難為他們了。


    “就、就是說啊,就算想要戰鬥,也根本沒有辦法。。。。。。。”


    諸如此類的言論在人群中散播,好不容易有所起色的士氣卻又慢慢的低落了下來。


    塞拉大聲的說道:“和到底是什麽人沒有關係!”


    “我告訴你們,我會戰鬥,我會戰鬥到底!”


    “這裏是我長大的地方,背後就是我的家,我的父親還在裏麵。”她大聲的說道。


    “任何想要破壞這一切的人,不管是誰,都要問過我手上的槍!”說著,她從身邊的老人手裏拿過了一把杠杆獵槍,這本來不過是為了彰顯德克薩斯開拓時代特色的裝飾品,但隻要有子彈,它就是一把久經考驗的殺人利器。


    “你們呢?你們要怎麽辦!”看著麵露迷茫的眾人,塞拉舉起槍朝天上放了一槍。


    “砰!”


    “看看你們的身邊,不是其他的陌生人,是你們的父母、孩子、朋友和鄰居!!”


    “他們要殺光所有人,也包括這些人!你們要不做反抗束手就擒,還是為了愛的人而戰?”


    “不想讓他們遭受到同樣的對待的話,就戰鬥吧!”


    “戰鬥吧!”或許領袖氣質這種東西真的是可以遺傳的,塞拉眼中飽含怒火。


    “塞拉小姐說得對,我、我要戰鬥!”


    “沒錯,怎麽可以容忍那些混蛋破壞我們的生活!”


    “誰敢傷害我的孩子,我就要殺了他們!”


    “沒錯,算上我一個!”


    “我也是!”


    收到了塞拉鼓舞的人們紛紛開始握緊了拳頭,窩囊和恐懼漸漸地轉變成了鬥誌和怒火!


    “很好,快去設置路障和掩體!”塞拉猛然揮手開始下達命令,而其他人,不論是十幾歲的少年少女,還是三四十歲的青壯年,甚至是老人,都下意識的服從了這個女孩的命令。


    “門窗全部釘死,除了射擊口什麽空隙都不要留下!”


    “把所有能夠當夠當做武器的東西找出來,裝飾用的槍,還有刀劍,甚至是菜刀,每個能夠戰鬥的人都要做好準備!”


    “老人和小孩去地下室,把門堵死,沒有我們的消息絕對不要出來!”


    “都聽好了,戰鬥開始了!”


    在塞拉的指揮下,難民們迅速的用手邊的一切做成了簡易的堡壘,正門口用各種衣櫃、桌子做成了掩體,管家的老人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找出了一挺古老的、同樣作為裝飾品的勃朗寧重機槍架在正門,而為數不多的單動步槍也發到了男人們手裏,所幸這些人都是德克薩斯的老住民,因為從事觀光業多半都有著使用狩獵步槍的經驗,到不至於出現連槍的前後都搞反的烏龍事件。


    而這是,自稱為聯邦軍的流氓團體也漸漸的從燃燒的小鎮上趕了過來,他們集合於瑪斯公館的正門,卻沒有急著發動攻擊,而是由一個穿著聯邦軍飛行員夾克、恥高氣揚的家夥先開口講話。


    這個看上去比起軍人更像是個流氓的男人舉著一個大喇叭高聲喊道:“這裏是魯姆自衛隊的隊伍,房子裏麵的吉翁人員,我以聯邦的名義命令你們馬上投降!”


    “現在投降我們還可以從輕發落,但要是你們頑抗,等我們衝進去以後,你們統統都要死!”


    “還有,這間房子的主人,那個叫做。。。。。。。”他一時間想不起來目標的名字,直到旁邊一個小混混低聲告訴他,看到那個小混混,房子裏的不少人都發出了不敢置信和怒罵的聲音,但聽到這些聲音後,那個小混混不但沒有感到羞恥,反而一臉洋洋自得的挺起了胸膛。


    “對,是叫做塞拉的女人,你們也要把她交出來!”


    “她是吉翁派來的間諜,和那個夏亞·阿茲納布爾是一夥的!!”


    這話如果是說給別人聽也就算了,房子裏的人可都是看著塞拉長大的,根本不可能相信他的謊言,但這個家夥也並沒有把這事當真,他不過是要一個施暴的借口罷了。


    “聽明白了嗎?我給你們十分。。。。。。五分鍾的時間,過了時間我們就要進攻了!!”


    ““哦哦!!””


    ““少尉說得好!!””


    伴隨著這個被稱為少尉的男人的話語,他的手下們紛紛發出了歡唿,不少人還拿著槍向天上盲目的掃射,似乎是想要用這種方式給屋子裏的人增加多餘的壓力。


    “這裏沒有什麽吉翁的人,所有的人都是魯姆的居民!”突然,一個嚴厲的女聲強忍住怒火說道。


    塞拉排開眾人,從正門的掩體後麵站了起來,她身邊的老管家緊張的抓著重機槍的把手,一麵留著冷汗看向自家的大小姐。


    塞拉手上端著那把溫徹斯特杠杆獵槍,神色冷峻,渾身散發著凜然不可侵犯的氣息。


    看著這樣的塞拉,眼中滿是邪惡思想的少尉眼前一亮,對這個社會最底層的渣滓來說,他從沒見過那麽氣質獨特,而又美麗出眾的女孩:“你是什麽人?”


    “我就是塞拉·瑪斯,你不是說我是吉翁間諜嗎?怎麽連我的長相都不知道?”塞拉察覺到了少尉眼中的神情,於是冷冷的說道。


    “原來就是你!”少尉斷然一聲大喝,他神色興奮,眼睛發亮:“還不趕快滾出來,接受正義的審判,你這個該死的間諜!”


    “我不是吉翁的間諜,”塞拉眯著眼睛說道:“這裏所有的人都可以為我作證,我十歲出頭就在side5生活,甚至根本沒有去過吉翁!”


    這話其實沒毛病,塞拉離開side3的時候還沒有吉翁,隻有穆佐共和國呢,改名吉翁共和國那是紮比家初步掌權之後的事情。


    “哼,你們這些家夥都是吉翁的同黨,說的話怎麽能信?”少尉冷笑著說道,他為數不多的腦細胞全力的在腦海裏勾勒等抓到塞拉之後該如何處置她的畫麵,說出口的話根本沒有過腦子。


    於是這個破綻一下就被塞拉抓住了:“既然你說我是吉翁的間諜,又說這些人的話不可相信,那你一定有吧?”


    “什麽?”少尉下意識的說道。


    “當然是證據,我是吉翁間諜的證據,你有嗎?”


    當然是沒有的,說塞拉是吉翁間諜然後把她抓起來做這樣那樣的事情,本來就是臨時起意的,哪裏會有什麽證據呢?


    “少羅嗦,”惱羞成怒的少尉大聲的說道:“我是聯邦軍的少尉,我說你是吉翁間諜你就是!”


    “那要怎樣你才願意相信我並不是吉翁間諜呢?”塞拉忍住怒火說道,她說實在的並不願意戰鬥,倒不是說她怕了,而是己方的武器實在不怎麽樣,而且隻要有戰鬥就必然會有傷亡,如果可以用其它的方式解決的話,那當然是更好。


    “如果你願意的話,瑪斯家可以提供一筆保證金,以證明我和在座所有人的清白,”塞拉忍住屈辱說道:“以瑪斯家的名義起誓,數量絕對會讓你滿意。”


    “。。。。。。”聽到這裏,少尉的眼中完全被貪婪所覆蓋,但更大的貪婪又將這小小的貪婪消滅。


    如果抓住他們,錢這種東西還不是任自己拿嗎?


    而且,那個叫塞拉的小妞,少尉感覺自己開始抬頭,那是和街頭的庸脂俗粉、和小巷子裏的廉價交易,和錄像帶裏的假人不一樣。


    活生生的絕色美女,甚至可能還是個處,一想到自己可能把塞拉壓在身下,讓那張高傲的美麗臉蛋扭曲,可以把這個被精心教養、和他這種垃圾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大小姐當做玩物。


    他就無法做出其它的任何決定。


    但他表麵上還是裝作不屑的吐了口唾沫:“什麽錢不錢的,你們這些吉翁的家夥當我是什麽人了!”


    “你們在侮辱我嗎?我要收拾你們不是為了錢,是為了正義!!”


    他用貪婪的目光掃視著塞拉的身體,說道:“趕緊束手就擒吧,你們這些惡棍!”


    “正義?”塞拉冷冷的說道:“聯邦軍的正義就是殺害手無寸鐵的無辜平民嗎?”


    “無辜?你開什麽玩笑?”


    “這鎮上不還住著一個吉翁儈子手的家人嗎?就是那家叫做阿茲納布爾的,你們知道他們家兒子在做什麽事情,卻不向我們舉報,這算是什麽無辜,知情不報,就證實了你們是群吉翁的走狗!”


    “。。。。。。阿茲納布爾先生已經離開side5,”塞拉忍住怒氣,試圖爭取最後一絲和平解決的希望:“他已經不在這裏了,現在這裏的都是普通人。”


    她本沒有抱多大的希望,隻是盡人事而已。


    沒想到那個少尉卻說出了讓她大吃一驚的話:“沒錯,這我們知道。”


    “我們在他逃跑的路上抓住了他,他已經交代了,整個鎮上的人都是他的同黨!”


    “。。。。。。你們,”塞拉被自己低沉的聲音嚇了一跳,她沒想過自己的聲音會如此的沙啞:“你們把他們怎麽樣了?”


    她的心中充滿了最壞的預感。


    “當然是給了他們應有的製裁了!!”少尉恬不知恥的大笑著,而他身邊的小弟們也哄堂大笑。


    “來啊,把東西給他們見識一下,”少尉盯著塞拉的臉,貪婪的舔了舔舌頭,並且露出了殘忍的微笑:“告訴他們,出賣side5,投靠吉翁的下場是怎樣!”


    “哦!!”


    隨著小弟們的歡唿聲,兩個東西被從車子裏拿了出來,並且立在地上。


    “阿茲納布爾先生。。。。。。”防守公館的難民們發出了不可置信的聲音,他們不敢相信自己親眼目睹了什麽東西。


    “神啊。。。。。。。”


    塞拉也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人居然可以對自己的同類這麽殘忍。


    她隻感覺手腳冰冷,頭暈目眩。


    那是兩個。。。。。。。


    兩個人柱。


    羅傑·阿茲納布爾被釘在十字架上,他死不瞑目的眼睛微微睜開,已經失去生命光彩的瞳孔渙散,喉嚨被刀子切得亂七八糟,整個腦袋幾乎和脖子脫離,甚至能看到白森森的頸骨。


    他的妻子倒沒有被釘在十字架上,而是被綁在十字架上,這並不是因為他們發了慈悲,而是因為她已經沒有手腳可以釘了,不但如此,她的眼睛裏是一片空洞,裏麵什麽也沒有,而大張的嘴巴裏全是血水,舌頭也被人割走了。


    這絕不是人類該有的死法,而是像被熊孩子隨意玩壞掉人偶一樣。


    連屠宰場裏的畜生都不如。


    “。。。。。。。。。這。。。。。。。。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這對你們。。。。。怎麽可以。。。。。”


    比起痛苦和悲傷,塞拉更多的是對這些所謂的聯邦軍的人性,對他們的想法的不解。


    這是人可以做的事情嗎?為什麽你們不但可以做得出來,而且還能大加宣揚,可以笑出聲?


    沒想到,這話居然被那個少尉聽見了,他洋洋自得的說道:“當然可以,因為我們根本沒有把這種吉翁的走狗當做是人,走狗就要有走狗的死法,像條狗一樣死掉就可以了!”


    “這是正義,是對你們這些殺害了幾十億人的吉翁人的製裁!”


    “正義,是必然獲勝的!”


    是。。。。。。這樣嗎?塞拉茫然的想到。


    是的,就是這樣。


    不是,並非如此。


    這個問題並沒有一個統一的、公認的答案。


    都是一樣的,塞拉忍不住想到,什麽正義、什麽獨立、什麽自由。


    無論是聯邦還是吉翁,大家都是一樣的。


    不過都是些為自己的肮髒私欲殺害無辜的貨色罷了。


    這場戰爭,根本就沒有任何正確的東西可言。


    這樣的家夥。。。。。。。


    塞拉舉起獵槍,她都沒有想到自己能夠如此平靜的扣下扳機。


    她甚至沒有流下眼淚。


    父親、卡斯巴爾哥哥、李爾。


    你們就在為了這樣的東西而戰鬥嗎?


    為了這樣的東西而死?


    為了這樣的東西殺了自己的好友?


    為了這樣的東西。。。。。。。不惜參加屠殺?


    太奇怪了。


    “砰!!”


    .307溫徹斯特步槍彈命中了少尉的肩膀,子彈毫無阻礙的穿透了皮夾克,將他的肩膀鑽出一個血洞。


    “啊啊啊!!!!”少尉當場便倒下了,他倒在地上,發出了慘叫聲。


    “中彈了!我中彈了!!!”


    “好痛啊!痛死了!!”雖然並不是什麽致命傷,這個少尉卻還是發出了誇張的慘叫聲。


    伴隨著塞拉的槍聲,兩邊的人下意識的也開始相互交火,先是勃朗寧重機槍開始咆哮,然後是聯邦的士兵開始還擊,子彈劃破夜色,擊打在牆壁和車子上。


    交火伊始,其實難民這邊是有優勢的,他們有重機槍,而且槍法也比原本隻是小混混的聯邦要好得多,但槍支數量和火力的嚴重不足讓他們無力為繼,聯邦軍方麵有著壓倒性數量的自動火力,隨著這些小流氓緩過神來,就算是盲目射出的彈雨也能夠造成一定的威脅。


    局勢漸漸地陷入了僵局,難民一方無力反攻,聯邦一方卻也沒有攻入宅邸的能力,但隨著瑪斯宅邸內子彈的消耗,傷亡也開始增加,恐怕防線被攻破也隻是時間問題了吧。


    “就是這樣,攻進去,攻進去!”


    “把那個女人給我抓出來,我要把她玩的求死不能,玩壞以後再把她賣到地球圈外的礦星去!”


    在場的聯邦軍,在剛才的對射後,除了大喊大叫的少尉之外大約還剩下二十幾個,難民的人數要多的多,但卻沒有幾條槍,刀槍劍戟倒是有不少。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出乎意料的,塞拉腦子裏非常的冷靜,不但沒有驚慌,甚至連憤怒都沒有多少。


    她仔細思索著打開局勢的方法,進攻的聯邦軍都被重機槍的火力壓製住了,他們躲在裝甲吉普後麵,或者是趴在小山丘後麵的草坪上:“把步槍都交給我家的保鏢們!”


    聽到這個命令後,眾人一愣:“快點!”


    於是命令很快便被執行,之所以要這麽做,單純是因為保鏢們的槍法更好。


    “我們去二樓,聽好了,優先打掉那些拿步槍的人!”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塞拉時絕不想跑到二樓去的,因為迪亞波羅就在二樓,他本來就需要靜養,現在卻遇上了這樣的事情,如果在他的房間裏開槍,隻會讓他經受更大的壓力而已。


    但塞拉別無選擇。


    “塞拉!塞拉!”上到了二樓,迪亞波羅一見到自己的女兒,便慌忙的向她伸手,塞拉急忙上前,抓住了迪亞波羅的手。


    “塞拉,這是怎麽迴事?到底怎麽了?”剛剛從夢魘中清醒過來的迪亞波羅並沒有搞清楚狀況,他慌亂的抓住女兒的手,似乎唯獨這樣才能給他帶來一些安全感。


    “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我聽見有槍聲?”


    “沒事的,父親,我們遭到了襲擊,不過沒關係,我們一定會打敗他們的。”


    “什麽襲擊?塞拉,你這是什麽打扮,為什麽拿著槍?”看到塞拉拿著獵槍的樣子,迪亞波羅的心中產生了不好的念頭。


    “你在戰鬥嗎,塞拉?”


    “小姐!”保鏢們已經開始占據高處,向著聯邦軍射擊,他們焦急的喊著塞拉的名字。


    “把父親送到後麵的房間去,這裏結束之前,務必保證他的安全!”塞拉沒有迴答迪亞波羅的問題,而是對著醫生命令道:“這裏就交給你了,醫生!”


    “好的,塞拉小姐!!”


    眾醫護人員抬著迪亞波羅便漸漸地遠去,在遠離之前,迪亞波羅發出了驚恐的聲音:“等等,塞拉!”


    “你要去幹什麽,塞拉!塞拉!”


    “別離開我,塞拉!!!!”


    “鎮定劑!拿鎮定劑過來!”


    “別擔心,父親,這裏交給我就好了!”塞拉說道,然後拿著獵槍,無視了迪亞波羅的唿喊向著火線走去。


    失去了單動步槍的火力,一樓隻靠著那挺重機槍和手槍火力更加薄弱,這讓那些聯邦軍混混向前推進了一點,但等到保鏢們開始居高臨下的射擊時,他們脫離掩體向前移動反而成了他們的致命失誤,或許他們趴在地上,一樓正門的人難以攻擊到,但對二樓的保鏢們來說,一個個簡直就和活靶子一樣!


    “砰!”


    “砰!”


    在居高臨下的射擊中,塞拉殺掉的聯邦軍也越來越多,她並不隨意的開槍,而是冷靜沉著的瞄準一個對象,然後開槍,被瞄準的家夥卻沒有一個能夠逃掉的。


    隨著被射殺的聯邦軍越來越多,有混混發出了哀嚎:“少尉!我們該怎麽辦啊!”


    “不行了,要輸掉了!!”


    “閉嘴,沒那麽容易輸!”少尉終歸是這群混混的領頭者,小聰明、急智還是有一些的,他馬上想到了一個壞主意。


    一名混混駕駛著聯邦軍的軍用吉普向著瑪斯宅邸的正門機槍的死角突擊,混混坐在車艙裏,把頭壓低,等到了足夠近的位置之後,那個混混猛地推開車門,然後用力的向著機槍的位置,想要丟出手上的燃燒瓶!


    如果這個燃燒瓶命中,至少機槍的火力一時間肯定是用不上的,剩下的聯邦軍混混們就可以乘勝追擊,隻要突破進宅邸就是他們的勝利!


    “砰!!”然而隨著一聲槍響,探頭出來的混混手上的燃燒瓶直接被塞拉的獵槍擊中!


    “啊啊啊啊!!!”劇烈的火焰包裹著那個倒黴鬼的身子,空氣中開始彌漫著燒焦肉類的香氣。


    失去了控製的車子在打了一個大滑之後居然向著反方向,也就是聯邦軍的方向衝去,那輛失控的車子最後撞倒了羅傑的十字架,然後一頭紮在了另一輛車子上,把那輛車子直接拱翻。


    機會!塞拉並沒有學過軍事,但她本能的察覺到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衝鋒!!”她大喊一聲,宅邸裏的難民們咆哮著推開了作為掩體的各種家具,然後如同潮水一般向著殘存的聯邦軍席卷而來!


    在二樓的射手們的支援下,難民們沒有付出什麽代價就成功的俘虜了剩下的混混們,此前的恐懼和悲憤化為怒火,讓這些難民對著俘虜們怒目而視。


    塞拉將獵槍丟給別人,然後拿過了一支左輪手槍,她打開彈倉一看,裏麵是滿的。


    她排開眾人,就仿佛是看著英雄一樣,人們自發的為塞拉讓路,路的盡頭,便是那個聯邦軍的少尉。


    塞拉環顧四周,卻沒有直接上前,而是走到了已經被人放下,並且大致收斂了一下的羅傑夫婦麵前。


    對不起,羅傑先生,夫人。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我們家。。。。。。。。


    她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隨著她的動作,眾多和羅傑相識的友人中也開始發出低泣聲,他們是知道的,羅傑是一個多麽熱心,而又善良的好人,他願意幫助每一個朋友、鄰居,在危急關頭又有挺身而出的魄力。


    這樣的好人,卻是這樣的死法,還是死在了這樣的渣滓身上。


    不可饒恕。


    這樣的心情不隻是塞拉,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他們不懷好意的看向了聯邦軍的俘虜,尤其是那個少尉。


    “媽/的,看什麽看,痛死老子了,還不趕緊給老子鬆綁?”


    不知悔改的愚蠢之輩猶自說著癡人說夢的話,塞拉拿起手槍,轉身麵向這個家夥。


    “你們給我記住了,我可是聯邦軍的軍官!別以為你們能夠好過了!等到聯邦軍的大部隊一到,你們統統都要死!”


    塞拉向著那個少尉繼續前進,路過的地方,所有人都給她讓路。


    “喂,你們不是要玩真的吧?想清楚了,我可是聯邦軍的軍官,是軍官啊!”


    她打開了左輪的擊錘。


    “等等,稍等一下,等一下,我知道錯了,我願意接受法律的審判,你們可不能動用私刑啊!”


    塞拉終於走到了少尉的麵前,她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滿臉狼狽,卻做出了無比惡事的人渣。


    “我錯了,我嘴賤,我不該說那些侮辱人的話,我不該做那些壞事,求求你,別這樣,看在上帝的份上。。。。。。”


    她舉起手槍。


    “原諒。。。。。。。。”


    “砰!砰砰!”


    “砰砰砰!!!!”


    “叮!哢嚓!叮!哢嚓!叮!哢嚓!”


    六發左輪槍子彈全部打在這個人渣的身體上,塞拉不停的扣動扳機,以至於一會之後她才察覺到手槍發出了空倉的聲音。


    “萬歲!!!”


    “塞拉小姐萬歲!!!!”


    “我們勝利了!!”


    難民們大聲的歡唿了起來,他們慶祝著自己和家人朋友的生還,為在危急時刻帶著大家走出困境的塞拉而歡唿。


    其中有的人笑著笑著便慢慢的哭了起來。


    場中變成了笑聲和眼淚混雜的奇妙場景。


    然而塞拉卻沒能感受到此刻大家心中的歡樂,她丟下手槍,然後獨自一人向著宅邸走去,有人想要叫住她,卻被身邊的人阻止了。


    她太辛苦了,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和肉體上疲憊相對的則是精神上的空虛,就算殺了那個聯邦軍的少尉,為羅傑夫妻報了仇,她的內心也隻有悲傷,卻沒有一絲複仇的快感。


    她向著迪亞波羅所在的地方走去,她也並沒有什麽想說的,隻是感覺很累,很想在迪亞波羅身邊歇一歇。


    然而事與願違。


    她推開迪亞波羅的房門,卻沒有聽見他叫自己塞拉的聲音。


    她隻看到醫生一臉低沉,護士們默默抽泣。


    以及臉上蓋著白布的迪亞波羅。


    誒?這是怎麽迴事?


    為什麽要在臉上蓋一塊白布?這是給死人才這麽做的,對活人這麽做真是沒有禮貌。


    塞拉徑直的走到了迪亞波羅的身邊。


    父親?然後她才像是靈魂迴到了身體似的,極大地悲痛像是要撕裂她的身體。


    “真的是非常抱歉,雖然我們做了急救,但是遇到這種騷動的情況下,迪亞波羅先生的身體根本經受不住。。。。。。”私人醫生沉悶的說道,顯然他的心中也充滿著極大地自責。


    “我並不是想要想要找借口,但是如果不是因為這場戰鬥,迪亞波羅先生受到的壓力更加輕一些的話,我認為還是有希望的。。。。。”


    “非常抱歉,塞拉小姐。”


    是這樣啊,又是這場戰爭,終於父親也因它而死了。


    下一個會是誰?


    父親因為這場和自己有莫大因緣的戰爭而死,這不就像是自己親手殺害了父親一樣嗎?


    塞拉跪倒在迪亞波羅的床頭,她輕輕地顫抖著,試圖掀起迪亞波羅臉上的白布,但無論她怎麽努力,都無法把那輕飄飄的一片白布掀起來,就好像有某種力量在拚命的阻止她一樣。


    你一直以來為我們做了這麽多事情,迪亞波羅先生。


    【你在戰鬥嗎,塞拉?】


    對不起。


    【你要去幹什麽,塞拉!塞拉!】


    對不起。


    【別離開我,塞拉!!!!】


    對不起。


    她終於還是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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