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衛兵屍體的一瞬間,文承的雙手鬆了下來,兩個塑料袋墜到地上,包子很快從袋口灑出來幾個慢慢滾遠。


    衛兵是倒扣著倒地的,槍傷有五處,都落在背部,血水還在順著斜坡流淌,快要溢到文承的腳下。


    文承驚訝的並不在衛兵的死狀。


    難道說這裏已經失陷了?!他迅速撥了柳真的手機號。


    嘟,嘟,嘟,無人接聽。


    可惡,這三個女孩到底怎麽樣了?倒是接電話啊!


    文承一邊責罵自己一邊向茶園跑去,臨到電梯口時,各個方向都傳來腳步聲。


    「別動!舉起手來!」


    從餘光望去,是二三十名西服墨鏡舉著手槍邁著沉著的步伐慢慢逼近。


    文承緩緩舉起手,此時的他仿佛特別在意天空似的,大約是想著上一個輪迴的末世美景吧,他朝天空歎了口氣。既然是十九局的幹員過來救援了,那麽隻要此時不作任何動作,並且說明緣由想必是不會被為難的。


    但這種狀態隻持續了五秒。


    無論是敵是友,任由你們擺布這種事,怎麽可能?!


    文承朝天空瞪出怒火,喚出光紋槍反身扣動扳機,還沒反應過來的特工已被細小的魔彈穿透了墨鏡,右眼燒出一個越來越大的白色灼痕。


    特工摘下碎裂的墨鏡,捂著眼睛發出痛苦的喊叫,踉蹌地退了幾步倒下去,身體騰出黑煙。


    果然是敵人!文承朝前開了幾槍,又立刻迴頭電梯口方向急速奔跑,一邊跑一邊射擊,一時間耳邊子彈紛飛。


    一顆銅製子彈從右後腰刺入,旋出一個血色螺旋後將肚子炸裂出一個杯蓋大小的洞口。


    文承隻是死死咬了牙,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始終將目光落在電梯口,估算著剩餘的十幾米,朝後甩了幾槍,這樣的反擊自然是徒勞的。


    早知道昨晚就應該過來了……文承捂著腹部的傷口苦笑,血水從指縫中溢出,而腳步逐漸慢了下來,身後數十個黑洞洞的槍口正散著熱氣。


    初晨的茶田清香沁人,一陣狂風伴著子彈過耳,再加上一片迷亂的紫沙,文承迴頭望去,敵人被卷的無影無蹤。


    再加上失血造成的暈厥,文承隻覺得眼前一片迷糊,慢慢坐下來,聽到詩人的腳步和渾厚的嗓音後才安下心來。


    「長吉……」文承坐在地上看著一片茫然,眼球慢慢迴神。


    「文承,你先別動。」紫衣詩人走過來,渾厚的聲線和他的主人一樣有著令人安寧的奇異效果。


    李賀單膝跪到文承麵前,將紫燕飛擱在一旁的水泥地麵,任長發落到肩前,將文承的運動服拉鏈拉開,又扯開他腹部的t恤。


    「蘇濛……」文承發出虛弱的聲音。


    「小主人她很安全。」


    李賀接著從左手手掌中喚出透著薰衣草香的一捧紫沙,先是用右手撚了些許灑在血糊的傷口上,這令麵色發白的文承麵露痛苦。


    文承並沒有發出痛苦的聲音,而是咬了咬牙繼續喃喃道,「柳……」


    「文承,」詩人朝他笑,「鄙人剛從地下出來,混亂隻發生在最上麵幾層,柳真她們那裏暫時沒什麽動靜。」


    李賀凝視文承的麵孔,待他麵色舒緩了些,適應了腹部的痛感後再一層層撒上,最後用手輕輕按了按,將他的運動服拉鏈拉上。


    「抱歉文承,鄙人能做到的隻有這些,好在血已經止住了。」


    文承睜開恍惚的眼睛,神色慢慢恢複,發現詩人挽著長劍看著遠處的天空,晨風將他的紫袍似旌旗般招展,而文承的腳邊已放好了兩袋包子。


    「長吉,謝謝你……」文承捂著腹部緩緩站起。


    「文承,該說謝謝的是鄙人,」詩人迴頭露出暖暖的笑,「不過鄙人不能在這裏待太久,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加油。」


    明知道眼前的男孩傷得如此重,詩人還是朝他投向堅定的微笑。


    喚迴生氣的文承用力點了點頭。


    「那個……長吉。」文承對他的背影伸出手。


    「怎麽了?」


    「早飯……吃了麽……」文承咬著牙發出愧疚的聲音。


    「沒吃,這些留給她們吧,」李賀走迴茶園門口撿起地上的一個沾灰的包子,用袖口擦了擦,一口咬了下去並滿意地點頭,「嗯,味道還不錯。」詩人擺了擺手背過身去,「那麽,就這樣了。」


    文承抿了抿自責的嘴唇,而自責的原因並不是過去。


    「長吉……」文承再一次叫住他。


    「說吧,文承。」


    「如果可以的話,還有一件事要麻煩你……」文承低下頭沉吟。


    「請交給鄙人。」詩人點了點頭,大步離去。


    文承送走了紫色的背影,接著快速走進電梯取出訪客卡刷下,不多時來到地下122層。


    地下走廊倒更像是戰時避難所一般擠滿了人,理所當然有著昏暗的一閃一閃的照明係統,樓上的槍聲平息很多,時不時傳來隆隆的震顫。通風係統似乎完好,但體內的傷口卻讓他額頭發燒,加上胸口的痛覺殘留以及沉悶擁擠的穿梭著的人群,文承很快汗流浹背。


    文承所用的茶園入口不過是偌大的地下堡壘的通道之一,通常是留給魔法使專用的,從這點可以推斷出針對柳真的襲擊仍然存在。文承熟悉這股地下走廊裏藏著的黑暗的味道,他邁著沉著的步伐掠過沿途的審視目光。


    隱藏的敵人就在他們中間,用冷冷的眼神,他反過來用眼神拷問他們。


    這樣的懷疑,在文承走到柳真房間門口時越加劇烈。


    「別動,舉起手。」為首的特工舉槍朝文承喊。


    「我是柳真的同學,是來送早飯的。」文承抖了抖兩個塑料袋,說著這麽哭笑不得的事實。


    「舉起手來!」特工朝他吼,門口的特工紛紛舉槍指向文承。


    他們是敵人的概率為1%,但是堂堂守護者的同伴就這麽被不待見,你們還把柳真放在眼裏嗎?


    想必是拒絕了軍方的提案吧,連十九局也跟著掛不住麵子了,守護者受到多少冷落一看就清楚。


    怒火在悄悄滋生,文承放下塑料袋,絲毫不畏懼地舉槍對峙。


    「放下槍!」為首的特工朝他大喊。


    文承不為所動,槍口牢牢指著特工的額頭。


    「放下槍的是你們!」裏麵傳來少女的訓斥,接著門被打開。


    哪怕是這樣刺耳的叫聲,聽起來也格外安心。


    「是!」特工們紛紛放下槍。


    「柳真,你們沒事就好了。」


    說完這些,文承收槍,忍著腹部的傷痛強裝笑容,旁若無人地邁進房門,咯噠一聲,柳真在身後為他關了門。


    「來這麽早幹嘛……」柳真白了他一眼。


    「你怎麽不接電話?」文承同時問。


    「我……」兩人同時迴答對方,又同時微紅了臉。


    客廳裏維持了長達十秒的尷尬沉默,互相都在等待對方先說話。


    「喂。」穿著粉色睡衣的柳真倚在門後注視文承的背影,看著他緩緩將塑料袋放到茶幾上,又躺到沙發裏將背包卸了,接著捂著肚子喘氣。


    「你受傷了?」柳真快速跑過來,正欲拉下運動服的拉鏈,被他抓住手,柳真又很快將手縮了迴去。


    「沒事,長吉已經幫我止血了,休息會就好,」文承笑著搖頭,又坐直了身體,指了指茶幾,「趁熱吃吧。」


    「我幫你叫個醫生。」柳真拿起手機。


    「等等,找個信得過的。」


    「明白。」穿著粉色睡衣的柳真頭也不抬地快速在手機屏幕上敲擊。


    明明手機就在身邊,為什麽老是不接電話?哦,原來是穿著睡衣啊,看來是在睡覺無誤了……等等,睡衣?!


    文承看著頭發蓬亂的女同桌穿著睡衣,慵懶的眼神剛剛投過來,「好了,醫生馬上就過來……喂!你看我幹嗎?」


    「沒什麽……」


    「啊!」意識到哪裏不對的柳真突然捂住胸口,跑進了房間。


    今天的天氣真好。


    不多時,柳真換上了毛衣和褶裙,褲襪還沒穿上,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白皙的雙腿和安全褲,挽著裙擺在文承一旁落座,卻又留了一人寬的空間。


    「她們還在睡嗎?」文承問。


    「真是的你,不看好她們……」柳真小口吃著包子,又白了文承一眼。


    「柳真,雖然這麽做不合適,不過我想還是把她們叫起來吧,我們轉移去委員會。」


    「不用啦,不用不用。」


    「柳真,我實在不放心你們。」


    「沒事啊,待會蘇濛和小竹陪你出去就好咯。」柳真轉了轉眼珠,露出一絲壞笑。


    這樣啊……


    「哦,那也行,那就不用轉移了。」


    「你!」柳真瞪著文承,很用力地咬了一口手裏的包子。


    不過地下堡壘內緊張的氣氛仍舊令人窒息,所以還是趕緊迴歸正題吧。


    「如果不撤離也行,不過要加強守備。」


    「還用你說,電視台還沒有摧毀,剛剛一波騷亂已經平息了,幹員大多留在本部,樊局長也在樓下坐鎮的,手腕的識別我也交待了,問題不大。」柳真很配合地恢複冷靜。


    「看來情況要比預料中要好。」


    「怎麽可能……」柳真歎了口氣,「軍方那裏施壓了,這下十九局也不會幫我了,這下誰也不搭理我了,都等著看笑話呢。」


    是啊,堂堂守護者大人,威望已經落到最低穀了吧。


    不過柳真,無論事態如何發展,我都會站在你這裏。


    信念不是用來說的,文承隻是用懷柔的眼神凝視女孩的側臉。


    「柳真,先撇開行動方案不談,我有一個非常大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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