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烈火早早的上了線,等待著蕾拉的葬禮。


    祈禱室已經被布置成了靈堂的樣子,但是蕾拉的棺木還沒有被抬出來。


    明特和阿梅莉亞已經在裏麵坐著了,同來的還有小精靈妮妮和微微。烈火上前與她們打了招魂,然後坐在一邊。


    幾人現在也沒有聊天的興致,靜靜的等待葬禮開始,就連喜歡咋咋唿唿的妮妮也乖乖的坐在明特的頭上。


    蕾拉並沒有什麽朋友,在她短暫的一生中,主教們盡量避免了她與其他人長時間的交流,以免她的真實身份被人發現。當然,這沒有什麽用處,甚至還讓蕾拉產生了逆反心理。


    因此,靈堂中也沒有其他人了,隻有烈火三人坐在最前方。這是個悲傷的事實,十幾年中,真正算得上朋友的人居然隻有這幾個認識沒幾天的戰職者。


    雖然其實教堂中的修女們以及其他聖職者認識蕾拉的不少,不過能跟她交上朋友的卻幾乎沒有,僅限於同窗的關係,卻沒人能升格為朋友。這也不單是因為主教們的原因,還有蕾拉自身性格的原因。


    她身為天使,雖然自己從來就沒有這方麵的自覺,卻能夠敏銳的感覺到對方的內心,對於刻意接近她的那些功利心強的人,她自然會主動迴避。一來二去,卻給同窗們留下了不好接觸的印象,朋友自然也無從談起。


    沒有等太多的時間,儀式開始了。


    蕾拉的遺體被安置在鋪滿鮮花的棺木中,由幾名騎士小心翼翼的抬著走了進來。


    雖然已經失去了生命的跡象,但是在溫蒂主教的妝點下,看起來卻栩栩如生,好像隻是剛剛睡著一樣。


    鮮花的點綴之下,宛如等待被喚醒的公主。


    這些鮮花都是委托小精靈們從天空島上采摘的,是清早盛開的花朵中最美麗的那一批。縈繞的白色霧氣,讓蕾拉充滿了神聖的感覺。


    這就是成為了聖靈天使的蕾拉的遺體。


    葬禮非常簡單,按照嘉薇婭騎士團國南境的習俗,在第一夜的守靈之後,唱誦過聖歌和一些儀式,就由來參加葬禮的親人朋友以及賓客一人往棺木中投入一朵鮮花,最後用鮮花將逝者鋪滿之後蓋上棺木,送入墓地中。


    在場的人們都麵色沉重,按部就班的做著。葬禮開始後,陸陸續續的又有人趕來,雖然算不上朋友,但是知道蕾拉的人也不少,就連泰爾大叔也拘謹的走了進來獻上了一束花。


    而後來的人中,有貴族所派來的代表,也有商會或者傭兵團的代表,他們都是與教堂有著密切關係的,聽說了這種事情之後,前來獻上一束花也是情理中。天命聯盟之中的各行會也有人前來,甚至科隆堡將軍也派了人過來。


    在撒花的過程中,一名出乎意料的來客卻引起了眾人的敵意。


    那是薩耶侯爵管家。


    “塞琉斯管家,今天教會並不歡迎你們。”溫蒂主教沉著臉,站在了管家的麵前,擋住了他的路。


    “溫蒂主教,老爺也是虔誠的聖光信徒,對於教會也不存在敵意。聽聞了這事,老爺也非常自責,於情於理,前來為一名天使送葬也是必須的。”塞琉斯管家溫和的笑了笑,似乎並沒有在意溫蒂主教的敵意。


    “這種話,在攔截了運送神官的馬車之後,你也說得出口?!”溫蒂主教臉上滿是憤怒的神色,正要說什麽,卻被大主教攔住了。


    “溫蒂主教,注意體麵。”岡特大主教出聲說道。


    溫蒂主教一臉憤恨的神色,卻隻能讓開了路。


    塞琉斯管家倒沒有得意的神色,而是鞠了一躬,然後誠懇的說道:“公是公,私是私。不管緣由如何,老爺並沒有主動加害蕾拉神官的意願。我此次前來,也是代表了老爺的誠意。”


    “具體責任在誰,我們一定會追究到底。但是今天是蕾拉神官的葬禮,不談這些。塞琉斯管家說的沒錯,公是公,私是私。今天是私人場合,來的客人都是誠心來悼念的,不說其他。”岡特主教說道。


    塞琉斯再度鞠了一躬,然後上前拿起了一朵來自天空島的鮮花,來到棺木前站立著,嘴裏輕輕的祝禱著。一會之後,他伸直了手臂,輕輕鬆手,鮮花輕輕的落在了蕾拉的遺體上。


    在一旁的烈火等人比溫蒂主教還要不快,作為昨天直麵了與薩耶騎士團的戰鬥的人,他們恨不得當場將這名薩耶侯爵的管家幹掉。不過隻是想想而已,不說這裏是教會的主場,他們不好在別人的底盤上鬧事,就算在外麵看見了,以黑鬱金香旅團現在的實力也是根本不能與薩耶侯爵翻臉的。


    不過,教會現在同樣對薩耶侯爵不滿,塞琉斯管家很有自知之明,在表明了自家的態度後就離開了,倒也沒有留下來礙眼。


    葬禮從天色依然深沉的時候就開始了,而當天邊第一縷陽光灑向科隆堡的時候,教會的隊伍就抬著棺木來到了聖職者的墓園。這是犧牲的聖職者們安葬的地方,能進這裏的都是曾經在教會中有著巨大影響力的人物,一座座的墓碑向人們展示著這些輝煌的過去。


    為蕾拉所選擇的墓地遠離了這些聚集處,位於一處能夠看到整個城市的山崖上,正正的對著羽落之泉,那個蕾拉出生和隕落之地。從這裏看去,細細的一道天泉從天空落下,拉出一條明亮的光帶,看起來十分的安詳和美麗。這裏,的確是最適合蕾拉的安葬地。


    蕾拉的棺木被安放在了墓坑中,剩餘的鮮花被傾倒在蕾拉的遺體上,將她完全遮蔽住,不留一絲的空隙。而在這時,阿梅莉亞終於沒有忍住,哭了起來。她的哭泣帶動了明特和其他的修女們,就連溫蒂主教也忍不住落淚。


    烈火紅著眼眶,走上前去,握住了一柄鐵鍬。


    “蕾拉小姐……走好……”烈火在心裏輕輕的說道,然後看著教會中人將棺木的蓋子密封了上去。


    他從天使之心中獲得的感受,讓他成為了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蕾拉的人,就算溫蒂主教等人也遠遠不如。看著蕾拉最後的這一麵,其中的悲傷又有誰人能知?


    一切都做完了之後,烈火鏟起了第一捧土,輕輕一揚,泥土落在了棺木上。


    ……


    烈火在人們散去之後,最後跟蕾拉獨處了一會,然後才收拾起心情,向黑鬱金香旅團的駐地走去。


    因為阿梅莉亞已經恢複了實力的緣故,她可以重新取魔法師行會注冊了。雖然她在戲法大師行會過得還是挺開心的,不過魔法師行會才是施法者的聖地,那裏有著最好的學習和研究環境,有著最多的魔法典籍,以及最完善的魔法實驗室,對於阿梅莉亞這種天才魔法師來說,這些都是難以拒絕的誘惑。


    在葬禮結束以後,她帶著對蕾拉的悼念離開了教會,就向魔法師行會走去,準備重新注冊行會了,而明特自然是要陪著她。


    孤身一人的烈火,隻得先迴駐地去了。


    這個時間已經天亮了,黑鬱金香旅團的團員們都開始陸陸續續上線,餐廳也已經準備好了餐食。今天對於黑鬱金香旅團來說是一個重要的日子,與蝰蛇旅團的決鬥即將在今天開始,為了這件事,雙方都賭上了相當多的賭注,甚至以薩耶侯爵、科隆堡將軍為首的貴族和軍官們也都參與到了其中,這可萬萬不能有失。


    本來這事烈火也需要參與的,雙方決鬥的有三項項目,分別是個人戰、團隊戰和新人戰,烈火就需要參加新人戰,大概率是與赤尾等人重新打上一場,不過此時卻又了變故。


    看到他迴來,朱裏恩團長就找上了他,向他轉達了來自薩耶侯爵的命令——烈火被禁止參與決鬥,蝰蛇旅團這一場直接勝利!


    也就是說,決鬥還沒開始,這場兩局三勝的比賽中蝰蛇旅團就已經拿下了賽點!


    “什麽?!”烈火一聽,頓時就暴怒了起來,狠狠的一腳踏碎了一塊地磚,大聲說道:“憑什麽?!侯爵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這種傲慢的行為,到誰身上能不憤怒?薩耶騎士團昨天就已經夠撩撥他的火氣了,而今天薩耶侯爵更是憑借自己是領主就直接禁止了他——昨天事件的主要受害人之一——參與決鬥!顯然就是對於他的報複和打擊,絲毫沒有對於昨天事件的反省!


    然而可笑的是,就在剛才,薩耶侯爵的管家還在教會麵前說什麽公是公、私是私!如此厚顏無恥,由不得烈火不暴怒!


    “你冷靜一下……”朱裏恩團長早知道烈火會這種反應,隻能無奈的安撫著他,“薩耶侯爵在與科隆堡將軍的爭執中,堅持認為要一碼往一碼,他的手下固然有錯,但是確是你先反抗檢查在先,薩耶騎士團當然要調查清楚其中的責任,但是對於你也必須給與懲戒。要知道,沒有薩耶侯爵的配合,那調查薩耶騎士團也就無從查起,為此將軍也隻能妥協。”


    “什麽叫一碼往一碼,這個混賬王八蛋!指使手下阻撓蕾拉的治療不說,還對教堂的標誌視而不見悍然出手!我看,也不要調查什麽薩耶騎士團了,直接調查這個王八蛋本人!絕對沒跑的!”烈火心中怒極,嘴裏也有些口不擇言了。幸好這裏是教堂的勢力範圍,駐地中更不可能有薩耶侯爵的探子,他嘴裏這麽說也關係不大。


    “你輕聲點……”朱裏恩團長無奈的說道,“誰說不是呢?作為受害者,我們當然知道是怎麽迴事,但是這種話可以想,卻不能說。作為本地的領主,他才是真正的地頭蛇,而科隆堡將軍和教會大主教都有所顧忌,不能真的擺明車馬的跟薩耶侯爵鬧翻,不然科隆堡就要先來一場內戰了。”


    “道理我也明白,不過……這原住民貴族的混賬嘴臉,真是叫人生氣!我們明明知道他有問題,卻不能製裁他,隻能看著他繼續耀武揚威!”烈火咬著牙說道,內心憋悶不已。


    朱裏恩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說道:“薄荷也跟你說了關於這個世界的事情,我也就不繞彎子跟你直說了。”


    烈火並不意外明特會將昨天的事情告訴他,悶聲點了點頭。


    “你現在知道了,這可能是個真正的異世界,那麽,就不能單純的從黑白和好惡來考慮問題。這個世界與我們的世界一樣,有著自己的規則、習俗和政治文化。雖然從某些方麵來說,這個世界被劃分成了深淵和聖光兩個涇渭分明的兩個陣營,但是位於中間的人類社會卻要複雜的多。


    對抗教會不一定就是聖光的敵人,親近教會的也不一定信仰著聖光,醜惡的貴族可能對大團長和國王忠心耿耿,善良的貴族也可能是被敵國策反的奸細。這是個複雜的世界!甚至有可能比現實世界還要複雜的多!


    的確,從我們的角度來說,薩耶侯爵非常可疑,他直接派人阻止了載有天使神官的教會馬車入城,然而從另一個方麵來說,當時的天使神官的確是已經被深淵所汙染,為了科隆堡的民眾負責的話,這種感染源是完全不能夠放入城內的……”


    “蕾拉小姐才不是什麽感染源!就算在最絕望的時刻,她也還在想念著美好的事物,竭盡全力的壓製深淵的侵襲,絕對不可能被徹底汙染的!”知道蕾拉感受的烈火不服氣的打斷了朱裏恩的話說道。


    朱裏恩團長苦笑了一下,接著說道:“當然,我們作為當事人是明白這一點,但是——普通的民眾會怎麽想?你覺得他們會站在盡職盡責檢查深淵痕跡的薩耶騎士團這邊,還是站在將被感染過的人帶入城中的你的這邊?”


    烈火想說什麽,可是思考之後卻沉默了下來。的確,就算明知道被感染的是教堂的神官,但是麵對關係到自己生死的問題,民眾們會如何選擇也不言而喻。


    看到他明白了,朱裏恩團長就繼續說道:“所以,這其中的內情不能讓民眾知道,如果這件事被肆意渲染,作為他們的領主,薩耶侯爵也絕對不會是他們的懷疑對象,反而會顯得國立騎士團和教堂不顧及民眾的生命,強行將汙染源帶入城中。薩耶侯爵也正是占著這個製高點,才能如此肆無忌憚的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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