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於誰都沒想到四場台風同時登陸的威力,美冬客觀上被困在了摩子家,摩子也真地被嚇到了,一連幾晚都蜷縮在美冬懷裏睡覺。屋外白日猶如極夜,陰風怒號、濁浪排空,要不是有著充足的食物儲備,要不是新聞氣象台都不斷向民眾鼓勁,並再三報道台風離去的日子,一般人還真得崩潰不可。


    當終於雨過天晴時,空氣極為清新,多日不見的燦爛陽光普照大地,無數居民迫不及待地湧出家門。氣象台仍在不斷詳解本次天災的情況,比如來勢突然,比如台風前兆明顯、去得迅疾,不過這時還有誰會用心旁聽呢。鄰裏們的第一件事是互相問候,緊接著,有太多的災後重建工作要忙。


    “不是誰都像我們這樣準備充足,尤其還專門加裝鐵護欄什麽的。”


    美冬沿街旁觀居民的情況,並得意於自家宅邸的安然無恙。需知大部分民宅可都是木製,真有不少人的屋頂就這麽被掀翻了,雖然不至於讓傾盆大雨如注,但很多家的房梁上都積滿了潮濕的水漬。更有不少建在低窪地的民居,盡管房門玄關安好,花園卻完全被泡爛了,甚至還有被來得及收起的物品被吹飛、丟失。


    摩子喜滋滋道:“最幸運的應該是咱們的咖啡店吧,難得連一個被淹的都沒有,多虧我開店時就格外注重防水功能。”


    美冬咋舌道:“這場災害裏,受損最大的到底還是岩手的農田,再就是東北地區的輸電線路。新聞也說了,現在多地停電,國家正緊急從其他地區向東北輸電,但供不應求。東電雖然派出了維修人員,但台風波及範圍這麽大,恐怕一兩個月裏都未必能解決吧。”


    到處都是問題。首先農業方麵,雖然居於內陸免除鹽漬海水侵犯,但狂風和降水的威力已經足夠,尤其時間瀕臨秋收,恰好給各地農民造成了最大規模的損失。哪怕等莊稼已經成熟了也好,大家起碼可以趕緊收割一些,就在這未熟將熟的時刻遇到這種事,還能再倒黴點嗎?


    與之相比,停電的事似乎都算不了什麽了。東北地區是全國主要糧倉,而非第二、第三產業的中心區,用電量本來就不多,相對損失算比較少的。但東電確實再度出名了,繼早三十年前的福島事故後,他們再度因輸電線路老化失修的醜聞,被登到了全世界的報紙上,而這根本用不了多久。


    “但它雖然倒黴了,我們還不至於撈到多少利益。”


    然而美冬是這樣評價的:“因為東電之於日本電力界,就相當於美孚石油之於美國啊,豈是一兩起醜聞就能讓別人撿便宜的。不過我們宮本電能也不是沒機會,因為它的事畢竟關係到了信譽問題,借此展開新電站建設的話,議員那裏會容易很多。”


    所以可喜可賀,但兩女在這之前,首先得問候一下北海道那裏的情況。她們共同的友人,孤兒院裏的大姐姐氏家雙葉多年長居於此,也不知這一輪災害過後,家鄉詳情如何?


    “千歲還好,禮幌也不是問題,但函館那裏的損失可大了。”


    電話裏,氏家的聲音頗為疲憊:“被你們說中了,津輕海峽讓風力和海量都集中了起來,雖然沒到海嘯的程度,但真是把函館的碼頭地區摧毀殆盡了。雖然大家也都有做好準備,但像南邊的函館山綠地公園,徹底毀了啊……”


    總之就是災難,美冬放下手機後,好一陣都沒能坑出聲來。


    “美冬,要不我們迴家看看去?”


    摩子坐在她身旁,適時提醒道:“你也是有些年沒迴北海道了,雖然受災的是函館,但整個島子都農業歉收的話,果然是會影響到方方麵麵的吧?而且你不想見見雙葉姐姐嗎?”


    “你倒是勸起我來了。”


    美冬拍拍摩子的後背:“那就出發好了,目的地就是函館,那裏的造船業也是很先進的嘛,也當作是考察活動了。”


    其實當台風結束後,離九月份新學期也就很近了,但美冬這點時間還是能抽出來的。老家那裏都好說,美冬無需時刻向家人匯報自己的行蹤,而北海道更不會有宮本家族的人出沒,氏家雙葉則是少數的秘密知情者,所以姐妹倆就算齊登場也不用擔心什麽。


    就這樣,她們迅速坐上了東北新幹線,朝著北海道最南部的海港城市函館,高速疾奔了過去。這條交通線路選得極為重要,因為它從仙台市出發後,正好是順著岩手縣的中部前進,再在青森縣的東北沿海向西拐,由跨海鐵路橋進入北海道境內,再繞個小圈子抵達略東邊的函館。


    所以,整個被台風摧殘過的沿途,就盡皆被鐵路涵蓋了起來。好在新幹線未受到大規模停電影響,美冬和摩子並肩而坐,周圍到處都是對本次天災的議論聲,更有好多人確實都在眺望窗外,觀察台風過境後遺留的場麵。


    “好在東北地區的沿海大多是山地,卻又導致稀少的平原恰恰都是城市了,所以要說哪裏受災嚴重,真的隻要盯著沿海城市就行。比如仙台,比如八戶,其實也就這兩個地方了。內陸的話,隻是降水和狂風,情況能好不少。”


    美冬說得輕鬆,但農業減產的誘因顯然不隻是海水倒灌,內陸和沿海同樣受災嚴重,隻是具體情況略微不同。當列車駛入八戶時,首先是農田,而後旁經沿海都市,這種對比就變得極為鮮明起來。


    “全都被淹死了。”


    田地依然整齊劃一,但不管作物為何,都被連續多日的瓢潑大雨輪了又輪,撐死然後淹死。土地吸飽了水分便任由多餘者四處流淌,哪怕人在水中泡久都會渾身浮腫,何況以此為食、被動吸收的農作物?


    “得出結論。”


    美冬這樣說道:“災害集中於民生領域,所以,可以想辦法如何修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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