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胡茬警察相遇的第二天,宮本摩子便立刻搭上返迴東京的新幹線,直奔美冬而來。她此時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凝視窗外不停飛逝的景色,纖細的眉頭蹙得緊湊,還在琢磨著這場巧遇會帶來的不測後果。


    “下一站,我孫子市,下一站,我孫子市,需要下車的乘客請提前做好準備……”


    她現在已經迴到東京地界了,終點選的是荒川區的南千住站,在那之後轉乘地鐵,很快便能抵達位於秋葉原的那家酒店。這是她在和美冬桑再三聯絡後,確認的會晤地點,畢竟事關那件“最初的事宜”,兩人怎麽都得麵對麵地嘮嘮。


    直到昨晚十一點鍾,她才終於把佐藤英雄甩掉了。


    不管具體是什麽,那個男人果然對“青山美冬”抱有特別的興趣,當初碰麵時,摩子明明正抱著個大件禮品準備返迴賓館,他還能不辭辛勞地替她捧著,就為了能多聊上幾句,湊湊近乎。試問,若不是因為什麽特別目的,誰會傻乎乎地做到這一步?


    “警局那裏,我方的滲透力度是很不夠的,這種級別的事情,可不能再去勞煩防衛省大臣了。美冬桑那裏也不知能有什麽主意啊,警察的工作就是調查、懷疑、再調查、再懷疑,每天都在忙這個。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這句話放到警察身上也是一樣呢。”


    滿車的乘客,無人知曉這個美麗的少女究竟在為何發愁,最多為她文青範十足的打扮而著迷。漂亮迷人的宮本摩子,純白細嫩的鵝蛋小臉,長發一批,戴上鴨舌帽,再配以灰色的粗麵料夾克衫,儼然一副“世界這麽大,我要去看看”的形象。哪怕現在深秋臨近,但既然是自北向南的話,誰還不能去九州島玩一玩嗎?


    但也正是這一類少女,最容易成為不法分子眼中的目標。


    僅僅三排後的右側座位上,兩名尖嘴猴腮的男人坐在那裏,從仙台站出發時起,就已經盯上了宮本摩子。


    “喂,重八嗎,把麵包車準備好,隨時在路上機動,如果錯過了機會,我們就得繼續盯落腳點,你們直接迴去報告就行。”


    “早知道就直接在仙台動手了,那個突然冒出來和她嘮嗑的警察,真的不是因為發現你們了嗎?”


    手機連接著耳機,對話進行得十分隱蔽,尤其列車上的男子斟酌用詞,所以哪怕附近有乘客可能聽到什麽,也斷難猜測出話題的核心。


    “當然不是,沒有反追蹤行為,就是偶遇熟人,不然他現在也該在車上了。另外,列車馬上進入鬆戶,我估計,這女孩到底不會直接出站台,肯定還得轉車。長途跟蹤是我們的拿手好戲,再等我們聯絡吧,然後直接堵門口去。”


    極低的音量,尤其車上還響著輕音樂,男子更是坐在靠窗的那一位,所以斷不該引起第三者的在意。他的同伴坐在靠走廊的位置上,時刻觀察著周圍的情況,尤其更緊盯著前三排處的目標,確保獵物不會丟失,也在確保自身的安全。


    螳螂捕蟬進行時,他們的措施可謂高超,規模可謂龐大,甚至牽扯到了跨市跨縣級的合作。但作為個體,他們終歸隻是兩個尖嘴猴腮的男子,若是同樣碰到強悍的單兵作戰體,仍不免會淪為黃雀之食。


    “哼,真有意思。”


    一名頭發略長、胡茬淩亂的男子坐在宮本摩子後方第七個座位上,從一個斜視的角度,盡覽那兩個魑魅魍魎的小動作。


    “聯合行動啊,但如果目標是青山美冬這女人,恐怕吃虧的反倒是他們自己吧。一個從十二三歲起在街頭混跡的小女孩,今天更已經是二十歲的成年人了,如果會突然被你們這種雜毛撂倒,豈不是早多少年前就該餓死街頭了!”


    靠窗的乘客是名中年大叔,本來正看著,卻不得不時常窺探下鄰座的青年。這可真是個詭異的男子,一路上冷笑的次數之多,簡直都夠湊出一盤笑聲大全的光碟了。怕不是個精神病吧,聽說很多人看起來似乎很正常,真發起飆來比什麽都可怕,這莫非就是個例子?


    列車在鬆戶市停靠後,繼續朝下一站駛去,快到目的地了。這裏是常盤線,西邊的廣袤城區便是美冬桑一直居住的足立區,宮本摩子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瞅見午後陽光盡灑成片樓群,忍不住掏出手機拍照起來。


    因為是足立區,所以哪怕是地鐵沿線,也休想看到大東京的繁華一麵,隻是一棟棟最高不過四層的獨董宅邸罷了。陽光照射在老舊的房屋上,居酒屋和烤肉店,二手書店和彈珠遊戲廳,甚至還有落座二層的美甲店和獨棟的警察交番,更遠處也都是些好不破舊的小巧樓宇,一切還停留在昭和末年。


    “美冬桑光想著建集體公寓,其實這裏就是一片急需整改的地方啊,那個名詞叫什麽來著,舊城改造是吧,這就是很大的一片市場呢。等會兒見麵後,和她好好聊聊這件事吧,而且足立區的話,本來就是廉租公寓集中的地方不是嗎?”


    摩子開心地笑了,為自己能幫上姐妹一個忙而感到喜悅,至於這片市場的收益本身,卻反倒不是她在意的。新幹線速度不快,看看這沿線的景象吧,因為隻是低端的上京一族聚居的地方,這裏的城建真的還停留在泡沫經濟前呢,比起上海、珠海那些中國大城市,真不知差了多遠的距離!


    “這裏的地價可比哪裏都要貴啊,如果宮本物產真能把整個足立區改變了,真是直接就能榮登日本地產業前五名了呢。而且這也和美冬桑的構想並不矛盾,若說東京地界哪裏最需要公寓,還有比足立更明顯的答案嗎?”


    不多時,列車到站了,荒川區的南千住站,摩子這邊取出行李箱,朝列車口快步而去。隻是她並未注意到,在同時起身的眾多乘客裏,至少有兩人正在緊盯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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