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那個簡單的,”賈道士說道:“這個當年不是沒有想過,武則天的乾陵就是開山而建,黃巢,溫韜,一直到民國的孫連仲,古往今來多少人馬都把目光投向過乾陵。無論是人力還是物力都可謂是排山倒海,但卻統統空手而歸,但凡是開山陵一旦強行用外力打開結果隻有一個,那就是山崩地裂,一損俱毀,唯獨隻有從入口順著古人的路一步一步往前探索。”


    當年的呂梁一行都用紅漆標注著箭頭,也還有一些其它的標記大概是先前人留下的,潮濕和壓抑讓每個人的心頭都有些煩躁,偶爾誰的腳還會踩到那陷入淤泥裏麵被鞋子帶著拔起來的人骨頭。查文斌估計的沒錯,除了最先的部分是人工開鑿的,內部大多數都是順著天然的地勢而為,這地宮原本就應該是一處地下洞穴,被人發現後加以利用才成了現如今的這幅光景。


    “這叫祖國處處有風光,大好河山五千年。”胖子看著那些奇形怪狀的石頭感歎道:“這種地方最是適合查爺這樣的神仙,用來葬人的確有些可惜了,裏頭住著一個通天本事的老道指不定還會賞兩顆仙丹呢,你瞧那石頭長得多像個人啊!”


    順著胖子的手勢,葉秋瞟了一眼後低聲喝道:“都別動!”


    賈道士那十個人是前七後三,他們幾個在中間,到底都是老戰友了,葉秋一聲低喝過後反應快的立刻就蹲下身去。風起雲見他的目光死死的鎖定著胖子手指的方向這才注意到的確在幾十米開外有一處人形站在那兒一動也沒動。


    葉秋的身子微微一弓,接著便像一頭豹子似得竄了出去,速度之快終於是讓查文斌再次看見曾經的那個他。賈道士的目光裏隱約乍現著精光,不知道是在讚歎這番身手還是因為葉秋的發現而興奮,他一揮手,兩個弟兄隨即也就跟著過去了,胖子吐著舌頭道:“該不會是讓我說中了,那個真是個粽子吧?”


    “祖師爺沒告訴過你下了墓子不能瞎說話嘛?”風起雲笑道:“嘴巴管不住神仙都救不了,你猜那是個什麽玩意?”


    “是僵屍?”胖子故作緊張的把腦袋一縮衝著賈道士道:“假騙子,你會捉僵屍嘛?我家查爺就會,不過這屬於附加服務,您得給錢,咱是按照朝代收費,清代之前的一萬塊一個,清代以後的五千就行啦。”


    “是個死人。”賈道士淡淡地說道:“他果真還是如同當年那樣厲害,總是能在第一時間發現著什麽,要是我有這樣的人何愁大事不成。”


    不一會兒就由著那兩個人抬著個東西走了過來,放到地上一看果然是個死人,並且這個死人查文斌還認得!


    “他怎麽會在這兒!”


    這是一具相當新鮮的屍體,看上去不過才死了幾分鍾似得,身體的關節還有些軟乎,眼珠子滿是血紅,而他最古怪的則是穿了一聲紫黑色的壽衣,脖子處一道深深的勒痕顯示這個人是死於窒息的。


    “查爺,你認識?”


    查文斌俯下身去用手輕輕摸了一下他的眼睛終於是給閉上了,看著這嶄新的衣服和那褲腿上的淤泥,估計也就最多比他們早進來一個小時。查文斌冷冷的一眼掃過賈道士道:“你一早就知道了?以你們布下的天羅地網連個鳥兒都飛不進來,為什麽他卻能!”


    此人正是呂梁!一個退休的老幹部,且不說他能冒著風雨爬上山來,至少從時間上而言他必須要比查文斌他們來的更早才合理,否則現在的山路早已被泄洪的湖水給衝毀,如何還能做到這般的從容儀表?


    “這是他的心願。”賈道士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隻是說道:“對於他而言,當年的那些弟子是永遠也抹不去的心結,如今他們終究是死到一塊兒了。”


    “扯淡!”查文斌憤憤的起身道:“你不把話說清楚就別怪我不配合!”


    賈道士緩緩地從兜裏掏出一張紙遞給查文斌道:“自己看吧,他得了癌症,晚期。你去找他之前其實他就已經知道了,這些年他一直活在曾經的陰影裏鬱鬱無比,我答應了他的請求讓他可以進來找他的弟子們,如今你看到了。”


    “他不是死於自殺!”葉秋忽然冷不丁地說道:“雙腳沒有離地,脖子上也沒有找到繩索,有人或者是東西襲擊了這個一心想要死的人。”


    第五十三章 撓人的音律


    葉秋是一個對死亡非常敏感的人,他和查文斌最大的不同是,後者是因為職業,而前者則是因為那股天生的敏銳。很顯然,這番過後,全場的目光都又聚焦到了賈道士身上,人是你同意進來的,那麽是誰殺死了他呢?有沒有第二個甚至是第三個人也一同進來了。


    不過葉秋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繼續說道:“剛才有東西想要把他拖走,地上有一道拖痕,也有腳印,看樣子是人的。”


    “哪個方向?”胖子問道:“他娘的我估計八成是粽子幹的,查爺不是說過,這個死掉的老頭告訴他,他看見那些以前死去的人都一排排的跟臘肉似得被掛在一條走廊裏嗎,我估計那個粽子就是想把它拖迴去當臘肉。”


    “看方向應該是當年走的那條路。”賈道士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人就先找個地方先放著,死在這兒也是他的心願,弟兄們都把眼睛給我放亮一點,戰鬥從這會兒就要開始打響了!”


    呂梁一個一生都活在陰影裏的人,也不知道他在最後的時刻到底看見了什麽,但從他死後的表情而言,無疑那是驚恐的。是什麽讓一個一心求死的人還會覺得害怕呢?既然是做好了去坦然麵對死亡的,死神對於他而言不過也是再簡單不過的迎接罷了。


    “當時他給我透露的最重要的一個信息便是,幾乎進去的所有人最終都是朝著同一個方向慢慢靠攏的,我一直在想是什麽在召喚著那些人前赴後繼的走向最後的死亡深淵。”查文斌忽然停了下來對賈道士說道:“但是現在我們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這個裏麵有一點問題,唯一和那些人不同的是我們沒有走彎路,而是直奔著當年那條捷徑,也就是沿著最終奔向死亡的道路再走。我在想是不是因為我們走了這條捷徑,所以死神就在那裏安靜的等待即可,它甚至不需要做出任何額外的舉動,我們就會乖乖地上鉤?”


    “對啊!”胖子一拍腦袋立馬不幹了,對著那賈道士喊道:“老騙子,這牆壁上標的紅線分明就是一死局,當年你們上百號人就是順著這條道闖進去結果铩羽而歸的,如今故地重遊豈有在同一條陰溝裏翻船兩次的道理?我覺得咱不能這麽實誠,也得跟粽子們玩點腦子。”


    這就好比,一條路的盡頭是個火坑,前麵有無數人爭相的跳了下去,後麵的人依舊還順著這條路繼續往火坑裏去,這買賣做得太傻,查文斌不幹,胖子更不幹!


    “我的意思要不就是隨便走,當旅遊了,”胖子繼續說道:“既然當年他們也是分開行動,最後卻莫名其妙到了一起,那就肯定是有一些門道的,咱們現在是在明處,敵人在暗處以逸待勞,這筆賬怎麽算都是虧。還不如索性打亂了重來,指不定還能引出一兩個粽子咱也好來個敲山震虎。”


    “按照呂梁的說法,無論怎麽走最終都是要去到那個地方的,其實這牆上的標記有或者沒有都是一樣的,”風起雲也說道:“石頭說的有道理,我們這樣做有些過於被動,不如化被動為主動,得先看看到底是什麽導致了會被指向同一個地點。”


    這個臨時的決定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可,有的時候決定生或死隻是在一瞬間,賈道士就像千年羅門,時刻恪守著自己的規矩和傳統,他們這些人永遠都在順著前輩的腳印重複著昨天的曆史。而查文斌則代表著年輕,變通和智慧,他們要戰勝的隻是自己而非是那些已經存在的危險。


    岔開走,隨即就選擇了一個反方向,胖子憧憬著是否會從遠處“飄”來一個白衣長發的女子對著他伸手指,又或者是竄出某個猛獸來追趕,可誰也沒想到最後來的竟然是一陣莫名的音樂!


    試想,在一個幽暗潮濕也不知道幾千年都沒有人的地下暗河裏,忽然傳來一陣美妙的演奏樂是怎樣的感覺?當那聲音在他們選擇另外一條方向走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候就有些忽近忽遠的傳開了,清晰而富有節奏的打擊樂伴隨著空靈的聲音在他們的耳邊久久迴蕩,一種莫名的感覺開始襲上心頭,順著這聲音去追隨到底是誰在演奏。


    賈道士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慶幸的微笑,他知道若非這幾個年輕人恐怕自己根本不會發現這當中還有如此的一幕,數十年前那些死去的人們應該也是因為這個聲音吧。


    “來了!”查文斌舉手道:“能夠吸引人的在這黑暗裏莫非是兩種東西,聲音或者光線,現在我們走的路就是剛才的一直想要走的路了,越是靠近標記的方位這聲音越是清晰可辨,應該就是它在指引著那些人前赴後繼的通向死亡。”


    “我猜這裏頭肯定有成組的編鍾。”胖子道:“西安的博物館裏就有那東西,我去現場聽過演奏,跟這個音色差不多,試想一下這還是一個有情調的粽子,說不定當年是個知識分子喜歡風雅,咱們知道了那是個火坑,現在還要繼續跳嘛?”


    查文斌看著賈道士道:“我的意思是繼續亂轉,我們的補給足夠五天時間,大可以在這其中繼續發現一些未知的,如此貿然過去依舊還是被動,一定要化被動為主動才或許有一線生機。現在擺在我們跟前的是知道目的地在哪裏,可咱們卻不能去,因為不了解,所以沒有把握。”


    就這樣,在他的決定下,一行人開始四處亂轉,那音律並沒有就此消失,時而強時而弱,有的時候用胖子的話形容閉著眼睛似乎都能看見有個人女人在那撥動著琴弦。這音律還有一個古怪的地方,就好似是人有心癮,總是忍不住地想要調轉過頭去,其中有好幾次風起雲都發現在不知不覺中他們又馬上要迴到原先的路線上,也虧得幾個人反複互相提醒才勉強還能繼續把握著方向。


    “累,心累。”胖子坐在地上用手捂著耳朵道:“這他娘的塞著耳朵都不管用,就跟有人拿著錘子在眼皮跟前敲,怪不得那些人都著道了,要不是我們人多還有老二那個怪物在領頭,八成也被拐過去了。”


    這行人中唯一另類的是葉秋,查文斌和胖子的感受是一樣的,總覺得有個蟲子在心窩上爬來爬去,就是勾著人往那邊走。但是葉秋不同,他好似可以完全摒棄這些外在的幹擾,就像是進來逛花園的公子哥,查文斌是說這是因為心不同,葉秋的心裏永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任何外部的因素的都無法進入,除非是他主動,否則這種人是不可能會被輕易左右的。


    “老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這才半天功夫我覺得人就要崩潰了。”胖子看著餘下那十個人也好不到哪裏去,一個個已然是咬牙在忍著,賈道士總是那一副深沉的樣子反正就跟著你們走。


    “秋兒,你有什麽想法嘛?”查文斌把目光投向那個微微有些發呆的人,他總是表現那麽的不經意卻又時刻保持著清醒。


    “等。”淡淡的一個字而已。


    “等什麽?”


    “等幹掉呂梁的那個兇手!”


    終於是有些明白了,他這一句話放佛提醒了所有人,在你們的注意力都被那該死的音律吸引的時候卻已經忘了呂梁的死去。查文斌忽然覺得自己是有些多麽的輕敵,如此重要血淋淋的教訓為什麽就會忘記了呢!


    “別自責。”風起雲看出了他的懊惱,安慰道:“我也一樣,估計賈先生也好不到哪裏去,我們的確是疏忽了,這段音律可以幹擾人的思維,它的可怕之處就在於無形之中可以破壞你原本的所有計劃。”


    這邊正在說著,胖子就看見葉秋身子微微一動,剛想喊一句那家夥已然竄了出去,其速度之快讓人頃刻間就無法鎖定身形。兩個迴合一繞,葉秋已然是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裏了。


    “媽的,這家夥!”胖子提著槍起身道:“還他媽的愣著幹嘛,追過去,老二肯定是逮到那玩意的蹤跡了,真是一點也沒改這性格,個人英雄主義要不得啊!”


    他實在是太快了,不知道武俠小說裏描述的那種水上漂是否真的存在,他們的腳下是淤泥。葉秋的痕跡在劃過這些淤泥之後片刻卻又恢複了原狀,就好像是一道水痕輕輕閃過又重新複原,同樣的追出去幾十米路就再也無法判斷到底去了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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