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在半個月以前,馬尾溝子出了一起礦難,死的人據說是因為嚐試性挖掘坍塌,這在礦業尤其是煤礦這個行當裏非常常見。九十年代以前,國家的發展需要大量的能源,對煤炭資源的渴望導致全國各地都在進行人馬勘探,其中不乏一些私人公司,而粗放的管理和簡陋的設備時常導致坍塌事故的發生,對於那些煤老板們而言,也僅僅是付給幾萬塊錢了事而已。因為他們大多背景複雜,所以,這些人通常是招惹不起的,但也絕不會猖狂到拿著軍用製式武器招搖過市的地步,畢竟,當時的中國對於槍械的管控還是相當嚴格的。


    貓人這種事,其它三個是不合適的,唯獨胖子,他知道怎麽借用夜幕和叢林的掩護,在找了一個不錯的地點後,就像是一個潛伏著的狙擊手,一動不動的頂著空地上的那片帳篷。在他們走後不久,營地似乎又開始恢複到之前的狀況,兩個負責守夜的,兩個負責外圍巡邏,也正是如此讓胖子斷定,這個營地肯定不止五個人,至少還有一半的人馬現在處於休息狀態。而剛才他們貿然的出現那批人竟然都沒有出現,要麽是那些休整的人睡得太死,要麽則是他們不願意暴露太多,後者幾乎可以肯定。


    貓在這種地方是相當熬人的,好在現在天氣不算太熱,蚊蟲還沒到四處飛舞的時候,盯著一個多小時胖子也覺得眼睛有些疲勞了。人不是機器,都有困倦的時候,他剛把眼睛閉上又立刻被自己的意誌給點醒了,往嘴裏塞了一片草,這種草也叫辣椒草,劇辣無比,舌尖的刺激瞬間讓他重新開始打起精神來。


    大約是堅持到淩晨三點左右,胖子忽然看見山腳下亮起了一盞燈,這盞燈的位置相當關鍵,因為正是白天他們找尋苗老爹的那個地方。那個地方怎麽會有人?也沒看見這營地裏有人走出去啊!


    再又約莫過了二十來分鍾,那盞燈的軌跡始終若隱若現的在他視線掌控範圍內,等到營地外圍的時候,燈閃了三下,這邊負責守夜的人也同樣報以迴應,看來那盞燈的確和他們是一塊兒的!而更加讓他沒有料想到的是那盞燈的背後居然還有三個人,四個人在這夜裏用一盞燈,足以見得他們是多麽小心的在行事。而這三個人的穿著打扮看似和守夜的幾人差不多,唯獨不同的是他們的衣服看著很髒,沾著不少泥土,並且他們的手裏拿著有鏟子這樣的工具!


    幾個人在營地裏互相寒暄了一番,不多久那個八字胡就走了出來,然後一行人在那交頭接耳的好像是在匯報情況,大約又過了十分鍾,守夜的那批人由其中一個人帶頭開始往山下走。胖子始終還是盯著下山的那批人,不多久的功夫,那批人同樣也到了白天他們到過的位置,同樣的,那盞燈又在那塊地方消失了!


    慢慢開始向後側移著的胖子準備立刻把自己的發現告訴同伴們,他是一個叢林老手,就像是一頭夜行的豹子,當自己開始脫離了對方營地能夠察覺的範圍後他扭頭就是一陣小跑。按照之前的約定,查文斌他們在一處距離自己不到一百米的岩石後麵隱蔽,這個地方相當來說比較安全。下半夜三點多的功夫,胖子躡手躡腳的才來到岩石旁,剛一轉身過去準備繞後,就覺得自己的額頭上被一種冰涼且帶著火藥味的東西給頂住了。


    舉起雙手,慢慢開始往後退,瞬間,他的腰上同樣被什麽東西給頂住了,再接著,那把沙噴子也給拔了去。


    “刷”得一下,雪亮的礦燈打開的那一瞬間,胖子不得用手遮擋,那光刺得他感覺自己都要失明了,好不容易微微有一點適應的時候,眼珠子跟前就被人用黑布一纏死死的打了一個結。


    “雙手抱著頭,走!”


    “瞧不見。”胖子說道:“這叫我怎麽走?”


    “那就我們抬你走!”話音剛落,頓時後腦勺上就傳來一擊劇烈的震蕩,身子一斜那就再也什麽都不知道了。


    當胖子清醒過來的時候,是被胸口的滾燙給燙醒的,那種皮膚灼燒的滋味兒叫他連腳趾頭都卷了起來。“啊!”得一聲慘叫,胖子瞬間就睜開了眼睛,隻見一顆燒得通紅的炭火剛從自己的胸前挪開。


    “也不怎麽樣,還沒碰到肉呢。”那個人跟著自己的同伴說笑著,然後迴到自己的火堆旁繼續翻滾著那隻已經快要熟透了的野雞。胖子掙紮了一下發現自己是被人捆在了樹上,還是剛才的那個營地,查文斌和苗蘭還有裘大偉也同樣是被以這種方式囚禁著,他們三個都是醒著的,身上看著也還幹淨,估計是沒遭什麽罪。


    “查爺,沒事吧?”胖子唿喊道。


    查文斌隻是搖搖頭示意,馬上就有人過來給了胖子一個大耳刮子道:“我讓你講話了嘛?你小子話很多是吧,再囉嗦割了你的舌頭!”


    “你憑什麽抓人!”


    又是一個耳刮子,這一下扇的胖子的一顆牙齒都有些鬆動了,那個人瞪大著眼睛用一種不可置否的語氣說道:“我再重複一遍,我讓你講話了嘛?”


    “你打死好了。”胖子從來不會怕硬的,他不是愣種,而是一個徹底的活閻王,他咬著牙齒對毆打自己的那個人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現在就告訴你,你要不把我弄死,我等下就會把你弄死!”


    “好了。”這時那個八字胡又走了出來,招招手道:“別跟小朋友一般見識,他也還算是一條漢子,這位老鄉,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們到底是來幹嘛的?”


    “找人。”胖子一口咬定道:“那個姑娘的父親進山采藥不見了,我們都已經說過了,何苦還要這樣欺負人。等下山了,我會找政府舉報你們這些惡霸流氓……”


    “演?”八字胡輕蔑地笑道:“接著演,找人還帶著一整套的風水羅盤?找人你們不去別處卻藏在暗地裏偷窺監視我們?找人你還不慌不忙的一直在這片地方轉悠?”


    這時查文斌說道:“他就是在這裏丟的,就在這裏,所以我們也要在這裏。”


    “終於是開口了。”那個八字胡饒有興趣的看著查文斌道:“你呢,是什麽人?掌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查文斌道:“我們隻是來找人的,找到人我們就走。”


    “走?”八字胡笑道:“我給過機會讓你們走的,是你們自己不走,說吧,都是給誰賣命的,說出來少受一點罪。我看你的樣子斯斯文文的,是個懂風水的先生吧,你是南方人,也隻有南方那群人才會用這種辦法。你知不知道規矩,這個鍋已經被人支了,你們一直不肯走是打算吃我們的剩飯呢,還是打算找個機會黑吃黑啊?我最討厭沒有原則的人,所以你們必須要為自己愚蠢的行為付出代價。”


    第十二章 救人


    合著這又是遇到了一群盜墓的,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中後期,隨著改革開放,大批的洋人帶來了西方的公司和文化之外,也同樣把眼光盯在了中國的地下文物身上。那個時代,對於盜墓賊來說是一個黃金遍地的時代,新的技術,新的設備,大量不差錢揮舞著美金的洋鬼子,以及相對來說欠發達的監管措施和尚未警覺的百姓,這些條件都給盜墓者提供了充沛的富饒土壤,滋生了一批又一批不同背景和實力的盜墓賊。


    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什麽苗老爹會來,他是羅門在東北的話事人,別人在自己的地頭上來搞事,他至少不能坐視不管。同樣,這也給了他們兩個信息:一,他們要在這裏尋找的可能是一座價值連城的古墓,否則苗老爹不會親自過問;第二,如此說來苗老爹便極有可能是他們的對手,參照這些人的實力和裝備,苗老爹恐怕占不到什麽便宜,並且會兇多吉少。


    “想殺人滅口?”胖子道:“村裏有很多人都知道我們來了這兒,要是我們走不出去,你說該有多少人會繼續進來?你幹你的事,我找我的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有在山頭上偷偷看著你們也不過是因為想知道我們要找的人是不是你們手上,話說到這個份上,也沒必要騙你們,弄死我們,對你們沒有半點好處。”


    “找人?”八字胡再次笑道:“好,就算你們是要找人,我也已經很誠實地告訴過你們了,這裏沒有生麵孔出現過,就此打住吧,各位就委屈幾日,等我們事情辦完了,自然就會放你們走,在此期間,各位的飲食起居就暫且跟我們在一起,記住,別逼我殺人。”


    這個結果,對於他們而言,暫時是安全的,至少性命沒有後顧之憂。八字胡總會在營地裏留下兩個人,這兩個人現在就成了看管他們的監視。這些人打結的手法非常專業,胖子嚐試過幾次想要解開都發現越動那繩子反倒是收得越緊,為了不讓自己那雙手給廢了,他也就索性當起了俘虜好好睡上一覺先了。他相信,再狡猾的敵人也會有打馬虎眼的那一刻,等到翻身,新賬舊賬再就一起算吧。


    這個轉機出現的速度有些太快了,快到超乎了胖子的意料。


    大約是在天亮前的半小時,之前出去的那波人又迴來了,出去的時候胖子數過他們一共是四個人,可是迴來的時候卻隻有兩個,並且是互相攙扶著的。那模樣就更加別提有多狼狽了,渾身髒兮兮的還有不少血跡,一到營地裏兩個人便一頭栽倒,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又被抬進了帳篷裏。


    大約過了十分鍾左右,八字胡神情有些緊張的出來了,他上下打量著睡眼朦朧的查文斌問道:“你是不是個陰陽先生?”


    查文斌沒有迴答,而是把臉側了過去,八字胡有些急了,提高嗓門喝道:“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個先生!”他的槍口頂在查文斌的下巴上一字一句地喝道:“我現在要改變主意了,如果你們沒有用,那就先下去陪葬!”


    “是個先生,”查文斌如實道:“你可以開槍了。”


    “好,好。”八字胡收起槍道:“早就聽說南方有人幹這一行會帶風水先生,我問你答,你不許提問知道了嘛?敢胡說半個字,我一槍先打斷那個女人的腿。”


    “問吧。”查文斌知道這個人肯定是遇到麻煩了,估計八成是跟那波人剛才的情況有關。


    “墓裏麵有沒有僵屍一說?用什麽辦法可以克製?”


    查文斌點頭道:“有,如果死屍在特定的條件下不腐,接觸到活人的陽氣時就有可能屍變,克製僵屍的辦法很多,要看具體它是什麽樣的僵屍。”


    “比如從牆壁裏麵鑽出來的。”八字胡說道:“這種東西是什麽?”


    “牆壁?”查文斌愣了一下道:“僵屍不應該是在棺材裏嘛?又或者是在隨葬坑裏。”


    “叫你別廢話!”


    “對不起,如果我沒有親眼見到我也不能確定。”


    “那你跟我來看看……”說罷,查文斌就被鬆綁然後由其餘幾個人壓著走進帳篷裏。


    帳篷裏的一角,剛才走迴來的那兩個人正躺在睡袋裏,渾身不停地顫抖著,臉色烏青,嘴唇發白,額頭上滿是汗珠。八字胡推了一把查文斌道:“你過去看看,他們倆是怎麽迴事。”


    “我又不是醫生,”查文斌:“生病就應該送醫院。”


    “不是生病,”旁邊一個人說道:“他們是被東西咬了,昏倒之前說的。”


    聽完,查文斌皺著眉頭輕輕掀起那個睡袋的一角,果然在其中一個人的肩胛骨處看見了兩個小手指粗細的咬洞,外麵的肉被咬得有些外翻,在他的胳膊上也發現了幾道抓痕,深得地方已經把裏麵的肌肉給拉得往外翻了,傷口裏的血呈黑色,查文斌輕輕沾了一點湊到鼻子下麵聞了聞,然後說道:“我的袋子給我拿來,或許他倆還有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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