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介啊,大不了晚上我請你喝頓酒。”胖子雖然在笑,但是眼神一直對著查文斌在瞟,後者心有靈會看見胖子不停地用腳尖在那地麵上輕輕扒拉著,查文斌估計他是發現什麽東西了。


    這時查文斌也走上前去站到了老三的附近用手搭著他的肩膀道:“就是三叔,消消氣啊,我們就是鬧著玩。”


    胖子見他到位忽然拿起鋼釺猛地朝著地麵一砸,隻聽“轟”得一聲傳來,胖子整個人瞬間就被一陣騰起的灰塵給淹沒了,等到灰塵散去哪裏還能見到人?地麵上塌了一個大窟窿,查文斌趕過去一瞧,好家夥胖子四仰八叉的躺在下麵渾身是灰連就剩眼珠子還在轉了。


    “是地宮啊!”“早就聽老人們說這個地方不簡單,還真有地宮啊……”


    圍觀的自然是看熱鬧,身在其中的則是另有所圖,這地宮被胖子一鋼釺給砸開後,細狗的臉頓時就變了色。那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老六和查文斌見胖子掉下去有一會兒還沒動靜都擔心他是不是給傷著了,等到胖子喘過那口氣咧著嘴在下麵笑著往上爬的時候,細狗幾兄弟已經悄悄溜走了!


    “瞧吧,我就說有問題。”胖子剛才是給摔岔了氣,背上被撞了一下,得虧他身子結實才沒什麽大礙。這下可熱鬧了,夏老六這就打算通知村裏來人保護現場,可他扭頭一瞧那幾個人沒了,這才問查文斌道:“你們是不是老早就知道了,故意這麽幹的?”


    “猜的。”查文斌一邊拉起胖子一邊說道:“叔可以帶點人去把細狗家圍了,他涉嫌盜取地下文物,我們在他家裏發現已經有部分東西讓他給弄迴去了。”


    胖子在下麵給他眨眼,一臉壞笑,意思是沒想到你濃眉大眼的查文斌現在居然也學會耍滑頭了。不過大家也都是在這會兒才意識到細狗已經跑了,而且細狗跑的是相當徹底!夏老六帶著民兵去到細狗家那個破屋時連門都是敞開著的,屋內沒有怎麽翻動過,經過胖子辨認那口帶有鬼頭的箱子不見了。


    而後來他們又去查了才發現細狗的婆娘也根本沒迴娘家,而是跟細狗的兒子一塊兒早在幾天前就離開了村子,這就不得不讓人懷疑細狗是一早就做了打算的。至於細狗那幾個弟兄就更加別提了,老三是一副你想找我打架嘛的態度,其餘幾個則多半是說自己啥也不知道,隻是被請去幫忙抬石頭的,這些人想必事先早就是串通好的,而細狗一個人能帶著那麽大口箱子跑到哪裏去呢?


    胖子動身的速度還是挺快的,發現人不見了幾乎馬上就是跟著跑過去的,可惜他還是晚到了一步,本以為細狗拿著東西跑不快,隻是聽人指認說細狗往後山跑去了,可後山有多大?洪村可是個山區,又是兩省三縣的交匯處,茫茫的天目山脈人往裏頭一鑽四麵八方都可以跑,想當年義和團都往這裏過兵就是為了甩開後麵的清軍。論山路細狗自然比胖子要清楚,所以胖子爬到山腰的時候就選擇放棄了,也不知道細狗到底是奔哪邊去了。


    再迴頭說那廟基讓胖子一鋼釺給敲出個大洞,這不洪村前幾天才出個女屍惹得沸沸揚揚,所以文保單位才下來做過教育。村裏頭不敢大意,連忙派人通知,要說李成功也是個狠人,得知這消息後硬是自己拔了輸液管就跟著到了洪村。


    縣文保單位那邊也還在查呢,他們的頭兒張隊涉嫌犯罪剛剛被捉去調查,眼下就是一盤散沙連人都湊不齊,文偵隊隊長齊援朝也剛被革了職,現在也屬於亂糟糟。就這個檔口,電話上去叫他們也不知道怎麽辦,恰好李成功請命就帶著幾個人過來了。


    並不是胖子那一鋼釺砸的有多猛,而是李成功發現不過是他們為了掩人耳目就拿了幾塊木工板做遮擋,上麵散了砂石罷了,胖子一鋼釺打下的地方是個盜洞。不過這盜洞打的相當沒水準,用的是蠻力硬挖,想著細狗幾兄弟天天就在這兒拉土運廢渣,竟然在人來人往的馬路邊就敢下這個手。


    起初大家都以為這是一個地宮,一般來說寺廟或者道觀這種建築下方都會有一個地下宮殿,或大或小,主要是用來存放珍貴的典籍,手劄還有一些法器以及別人捐贈的貴重禮器等等,也有一些會存放諸如舍利和金身的。不過有地宮的多半是大型廟宇,諸如法門寺之類的,稷王廟是個啥級別?那就是一鄉野小廟,怎麽會有地宮呢?


    於是他們幾個就相繼跳了下去,就那麽一找查文斌就發現了問題,離著盜洞到底往左幾步路就有一塊石碑矗立在那,上麵雕刻著洋洋灑灑幾百字的文。從右到左那麽一瞧,這下大家都明白了,原來這下麵根本就是一座墳!


    “乖乖,真是個墳啊。”胖子道:“那這個上麵記載的禮部右侍郎是個什麽級別?”


    “按照明朝的官員等級,這個叫作高戊的人應噶是個三品官,相當於現在的外交部的大使,官階不算小了。你們看,這裏記載他本是浙西洪村人士,二十歲進京趕考得探花從此步入仕途,後麵記載的都是一些他所經曆過的事情,你們看,這裏有說他跟隨鄭和一塊兒下過西洋,到過好多地方接受朝拜,深得明成祖朱棣的賞識,後年滿花甲得以賜歸告老還鄉,得金五百兩,銀兩千兩,皆用作修繕村內水利民生,這還是個好官啊!”


    “這樣的官還是蓋上蓋子讓他好生安歇。”胖子對李成功說道:“我建議你這邊上報弄點材料,說不定還可以樹立個典型,讓那些做官的也看看他們的先祖當年是怎麽辦事的,就連那些退休金都還給了人民,這墓我們就看看最好別碰人家的東西。”


    李成功倒也同意胖子的這個說法,這個墓本身並不大,卻又有兩塊碑,呈東西方向走勢,方才查文斌看得是東邊的那塊,記載的主要是生平。而在兩墓碑中間則有一圈用花崗石圍起來的土包,想必這土包之下就是棺木,這種葬法也叫墓中墓,多半用這個形製的都是會強調一點:我是個節約低調的人,死後不必大辦,隻要用一捧黃土蓋了就行。可是後人們偏偏又覺得他應當想用更高規格的墓葬,可又不能違背死者生前的遺願,就在大墓裏麵修個小墓。


    這個想法很快就在另外一塊碑上得到了認證,碑文上說,這位高戊因為廉潔所以隻給自己弄了個土包。可是他自辭官以後就在這座稷王廟裏整日對著牆壁上一副女畫像燒香點齋,於那畫像日夜作伴,人們聽說他與這畫中女子曾經有一段美好的愛情,於是便在他死後將他安葬在這廟宇之中,說這個高戊因為廉潔所以沒有留下什麽遺產,鄉民們湊錢給他置辦了壽衣和隨葬品,唯獨他隨身攜帶的一口木箱子一並埋在了這墓裏。


    “箱子!”胖子看到這兒喊道:“沒錯,就是那口箱子!那工藝隻有皇家工匠才會有,現在早就失傳了,細狗那個老王八就是先偷了那口箱子!”


    第四十五章 滅口


    一口帶有鬼頭標記的箱子,長約一米,眼下全縣範圍都在找這口箱子以及那個叫作細狗的男人。查文斌初步判斷,這是一座明代永樂年間的古墓,而寺廟則是源自更早的洪武年間,一個叫做高戊的年輕書生曾經在這裏有過一段淒美的感情,結合自己曾經在夢境裏看到的那一幕,不難判斷是一出書生和小姐的愛情。後來這個書生離開家鄉高中狀元後做了官,一直到老又重新迴到了這裏,並且帶迴來了一個箱子,守著年輕時候他自己為那個女子所畫的畫像就在這地下埋了幾百年。那時候的往事早已無法詳細的勾勒,到底發生了什麽查文斌也不是天橋下麵那個說書先生,自然是不能全部推測。


    但是細狗是個莊稼人,他怎麽知道那底下有地宮?為什麽他又要給那口箱子上香?結合最近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他們認為這是有人不方便露臉,所以雇了細狗,而這個人是誰呢?這樣的工作隻好交給李成功去辦了,參與和細狗一起搞廟基的幾兄弟都給逮了進去,開口不過是早晚,查文斌和胖子也隻能是等信了。


    稷王廟原來是一座古墓的消息傳開了,村裏麵的書記有個好腦門,他喜歡聽戲,聽一些梁山伯祝英台之類的。那個時候的安縣剛剛起步搞旅遊,縣裏也發了通知,將來安縣走得就是生態旅遊這條發展路子,書記覺得這個故事可以做文章,於是他決定不光要重建稷王廟還得建設得更大更漂亮,加上這麽一段故事,想不火都難。


    在我小時候,這個稷王廟是每迴家裏來親戚或者同學必去的地兒,那會兒本地人還不要門票,地宮外麵做了一圈欄杆,說是讓人往裏麵丟錢能夠祈求好運。我也跟著學樣丟過五分一毛的,可是被我爹媽知道了硬是給抽了個半死,不過這座稷王廟大概真的是因為風水不好,總之它後來的命運還是挺坎坷的。


    鈄妃在李安那住著還湊合,查文斌暫時的心頭之急算是解了,不到傍晚的功夫李成功就來報,說是細狗的兄弟交代了,不過情報沒多大價值,聽細狗說有個外地人出八千塊錢告訴那地方有口箱子讓他弄出來。細狗說這八千四兄弟平分,每人兩千,幾個人弄開才知道這裏麵是個墓子,又怕給人發現,隻好偽裝起來想辦法徹底廢了這塊地。那些石板抬迴去也不過是為了挖坑,來人精準的告訴了他們從哪裏挖,估計事先肯定踩過點。


    “幾百年前的事兒還有人惦記。”胖子說道:“這說明當年這口箱子可能是有記載有出處的,洪村後來鬧長毛人都死絕了才讓老夏祖上撿了便宜,連他們本地人都不知情,要麽就是當年逃掉的人把這個事情傳出去了讓人惦記了,那也得是有小二百年了。那個細狗可真不是人,這麽大的風險隻分兩千,他那幾個兄弟明顯是讓他給坑了。”


    “所以我已經讓人去博物館查檔案去了,也拖了北京的朋友去調那個官員的明代資料,看看能不能有線索。另外細狗暫時還沒下落,周邊鄰縣都發了通緝,隻要他露臉就第一時間拿下。”


    要說這李成功算是個真爺們,那天跟蹤的時候離開黃毛家不久其實就被人發現了,半道上被人用槍頂著腦袋給打了個半死這才住院沒多久就又生龍活虎的跑了出來,不過臉上的皮肉就沒那麽幸運了,看上去依舊還是青紫腫脹的。


    整個事件到目前查文斌他們都是極其被動的,敵人在暗,他們在明,似乎每走一步對方都能先手一步,搞得線索接二連三的斷。眼下查文斌身邊就一個胖子,胖子總不能是內奸吧,隻能說對方料事如神。不過這幹刑警的思維跟人就是不一般,他對查文斌說:“既然對方能夠猜到你下一步,我們不如就利用這一點,你下一步要去幹嘛咱們可以先蹲點!”


    “下一步就是等你給我調資料。”查文斌這話音也就剛落吧,那邊就來消息了,而且是一個讓人絕望的消息。


    給李成功來報告的人說,北京那邊關於這個官員的資料昨天剛剛被人借閱過,然後這資料就沒了下文,他們這邊一提醒那邊才發覺,現在也急得上火呢。


    “還真是料事如神啊!”胖子道:“實在不行要麽就告訴那些老鬼們,都玩這麽大了,把他們扯進來攪合一通拉倒。”


    查文斌並不同意,他最是反對跟羅門打交道,眼下好似所有的線索又斷了,卻偏偏在當天晚上又來了新線索。


    “細狗死了!”李成功火急火燎的從醫院趕過來,胖子和查文斌正準備睡下呢,“在隔壁縣一個林子裏,吊在樹上,現場還保護著。”


    安縣隔壁的德縣,離洪村直線距離也就三十公裏有個村叫作一文村,這村後山有個林場,他們到的時候山下停滿了警車。都是熟臉,李成功就帶著他們進山,聽介紹說這細狗的老婆就是村裏人,今天晚上有獵人發現三個人吊在一棵樹的三根椏子上,那場麵別提多慘了。


    “細狗老婆娘家呢?”李成功第一個反應便是這個,他問道那邊的警察:“你們趕緊派人去,搜搜看他們家裏有沒有一個箱子!”


    三條人命,這擱哪兒都是一個大案,所有的警力都在這山上保護現場,竟然把細狗娘家給漏了。他到這個地方來肯定是找老婆兒子來著,說到底還是情報工作溝通不暢,三個人決定跟著當地同誌立刻先去細狗老丈人家。


    那個農家小院門是緊鎖的,外麵還站著不少村裏人,都是剛剛收到消息準備來打探的,見到一行警察紛紛退後。當地的幹部上去敲門沒人應,問要不要翻牆,胖子說這都火燒屁股還翻個什麽牆?反手一把搶過身邊一警察的五四對著門上“啪啪”兩槍,接著一腳就踹了過去大門就跟遇到炸彈似得被轟開了。


    進屋的第一眼就瞅見地上有人躺著,李成功趕忙把門一關抵住道:“守好現場,估計這又得有命交代了。”


    他估計的沒錯,地上躺著的是細狗的老丈人,手裏還拿著一鐵鍬,李成功檢查了一下,脖子讓人給扭斷了。裏屋廚房的灶頭邊是細狗的丈母娘,同樣的手法,身體都還是有些熱,內屋客廳裏是一具中年男子的屍首,房間裏還有一女人和孩子,一家五口全部斃命!


    加上細狗一家,八條人命!根據法醫的推測,死亡時間前後不超兩小時,這個結果讓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感覺震驚!也就是天黑不久,這裏發生了一係列慘案,更加蹊蹺的是一文村竟然沒有人發現這戶人家有生人進出,更加沒發現細狗全家被帶離。


    所以,李成功認為這是一夥人而不是一個人,他們分工明確動作迅速下手狠毒,絕不是一般的犯罪分子。這個消息一經匯報立刻引起了震動,鑒於他們離開的時間並不久,當時直接就有軍隊開了過來搜山設卡,可是那些人卻如同地老鼠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細狗的身上什麽東西都沒丟,反倒是在他的媳婦兒身上找到了足足三萬塊錢,他們在細狗的老丈人家院子後麵菜地裏發現了一個坑,大小差不多剛好和那個箱子吻合,應該是東西被帶到了這兒藏起來又被人給取走了。那些錢就是買他們的命的,細狗終究是為此事付出了太大的代價。


    而安縣以王局長為首的一幹領導已經是火燒眉毛了,安縣並不是個民風彪悍的地方,治安水平一貫都是很高,小偷小摸都鮮有發生,如今這命案連起,破案已經成了當務之急。


    “王局分析所有的一切其實都是圍繞你查文斌的,”李成功喝著悶酒道:“但是他給我透露了個消息,上麵似乎在可以壓著這件事,並不準我們明麵上接觸你,聽說是有人打了招唿。查文斌,我不管你到底是什麽人,可在我的地頭上出了這麽嚴重的事兒我找不到別人就一定會來找你。”


    查文斌若有所思,這心中鬱悶自然晚上就睡不著覺,走到院子裏想透口氣。這都是後半夜了,五裏鋪這個小地方安靜的有些不像話,忽然間一道黑影從圍牆上閃了一下,查文斌喝道:“誰!”


    第四十六章 仇人相見


    查文斌自是沒有葉秋風起雲那般的身手,等他打開門的時候外麵早已是一片寂靜,黑夜是最好的掩護,但是卻在門口處發現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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