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關於那個人就連李安也沒有見過,向來都是他與毛建國單線聯絡,甚至毛建國到現在都不知道對方姓名,每次見麵隻是稱唿對方為“水爺”。李安說他在安縣混了大半輩子,周邊縣鎮也都熟悉,總之沒有水爺這麽一號人物,而每次他們要見麵水爺都會在李安家門口的樹上掛上一隻小燈籠,這幾十年都是如此,那水爺好像來無影去無蹤。燈籠出現,毛建國就可以去當初他們相識的那間小酒館,當年是國營的,現在已經成為私人承包的了,而酒館老板的底細早就查過了,都是普通人士。


    而查文斌判斷那輛車應該是一路跟著從安縣去到了蘭溪,並且那個人法力並不是那麽強,否則他也不會冒險把車子停在賓館外麵,這種控製小鬼的法術,厲害的甚至能在數千公裏以外,所以隻要對方露麵憑借他們現在的實力是有能力一次性就擊垮的。


    查文斌說,這種五鬼行運大法是利用金木水火土五行之術,找到五行分別對應屬其一的人,用自己的血加以秘練便可。那日他已經破其一鬼,鬼的主人是會受到反噬的,這幾天他也應該不會好受到哪裏去,他讓李安迴去再耐心等等看。


    果然到了第四天的關頭,李安家門口又掛著一個燈籠,下麵還有一份信,信中約了毛建國三天後去獐子嶺見麵,並且要求毛建國準備一百萬現金。


    一百萬現金,那個時候中國還沒有一百元麵額的鈔票,我們記憶裏那種雕刻著四個領導人的百元鈔是1988年才印刷。在1984年的中國,最大麵額的還是被稱為“大團結”的十元鈔票,一百萬現金,這幾乎就是當時整個安縣所有銀行的當天現金儲備量了。


    李安動用了自己一切都用的力量,三天之內,一百萬現金,整整裝個了五個大麻袋,就是那種一袋可以裝二百斤稻穀的那玩意放滿了整間李家大院。去的那天,別說是胖子震驚,就連查文斌都震驚了,那些個鈔票全部堆放在一起就猶如一座小山。在當時動用如此大的現金流是非常有可能被抓的,要不是李安背後的毛建國,誰也不可能取出這麽多錢來。


    看著毛建國,李安苦笑道:“大哥,咱們這些年所有的家底兒都差不多在這兒了,我還問銀行裏貸了點款,等迴頭這件事了結了,兄弟我再辛苦幾年咱也就掙迴來了。”


    毛建國把煙頭狠狠得用腳碾了碾道:“掏空了我這些家底他是準備要一走了之了,算得真狠!不過他也別得意,這些錢我們用不得,他也別想一個人獨吞了。”


    看他的眼睛血紅血紅的,想必是有好幾天都沒休息,獐子嶺是個水庫的別稱,要見麵的地點就在那個水庫大壩上,這座水庫號稱是浙北地區最大的水庫,差不多先後連接了五個鎮三個縣。


    李安親自開了一輛車,從後備箱到後座裏全部塞著這些錢,毛建國則和查文斌一行開著另外一輛車,約定的時間是晚上十點。離這座大壩最近的村莊也有十裏地,負責看管大壩的幾個人不知怎得當晚全都鬧肚子,整宿整宿的都在床上躺著哎喲打滾,想必是被人事先已經動了手腳。


    八點一刻他們就已經到了獐子嶺,水庫頭上風大,車裏麵都吹得唿唿作響。一直等到九點半也沒有個人影出現,胖子道:“那個水爺是不是耍咱們來著?故意騙你到這兒來吹吹山風的。”


    李安說:“那個人狡猾的很,先等等再說,我不信他掏空我們家底就是為了放鴿子,說到底錢還是在我們手上的。”


    於是,又等,一個小時過去了,一個小時又過去了,等到查不到整個安縣的人都入睡了,這時遠處水麵上突然傳來了一陣“突突突”得聲音,透過車窗一看,原來是那不遠處的水麵上開過來一條船,船上的燈透過汽車的玻璃簡直是要人眼睛都睜不開。


    李安站在岸邊接過對方拋過來的繩索,床頭上站著一個大光頭,脖子上戴著小拇指粗細的項鏈,那人操著一口北方口音喊道:“東西帶來了嘛?麻煩你麻溜點兒。”


    李安也是混江湖的,自然不會輕易把錢給他,隻是問道:“孩子呢?”


    那人揚了揚手中的一個紅色信封道:“要是一會兒我手一抖這玩意掉進了水裏,你可別怪我,孩子的地址就在這裏頭。”


    “操,你們他媽的敢玩這一套!”說著,李安竟然從背後拔出一把手槍來,那黑乎乎的槍口幾乎就頂著那人的腦袋道:“出來混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錢就在我車上,見不到人,你他媽的也拿不到錢,另外迴去告訴水爺,要他親自過來,否則的話免談!”


    那光頭好似並不懼怕李安,反倒笑嘻嘻地說道:“我說你不過也就是毛建國的一條狗,毛建國還他媽的是水爺的狗罷了,你敢在這裏跟老子叫板!好,我也跟你明說了,要是天亮之前水爺見不到我迴去,那個孩子就他娘的玩完了!另外水爺叫我告訴毛建國,別以為他找了個破道士就了不起,要不了幾天那個姓查的小子也得去見閻王!”


    這時李安忽然見到那光頭背後一個人影緩緩站了起來,一把明晃晃的刀不知何時已經駕到他脖子上了,隻聽“哢嚓”一聲,那光頭頓時往地上一跪,李安親眼看到他的大腿骨就像是斷裂的棍子一般剛才放佛都要把前麵的褲子給撐破了……


    這時,胖子也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手裏端著一把五六半笑嗬嗬得看著李安道:“你那玩意隻能嚇唬嚇唬小孩子,”他拍了怕手中的家夥道:“這個才能叫做槍!”


    說完,胖子抬手就是一個點射,隻見那人的肩膀上頓時炸開一個血洞,那光頭又是一陣殺豬般的嚎叫,胖子對著槍口輕輕吹了一下道:“老二,別給人弄死了,我可不會他娘的開船!”


    說罷,胖子大搖大擺的往船頭上一跳迴聲道:“還愣著幹嘛,扶著我家查爺過來!”


    “哦哦……”李安這才發現查文斌也已經來到了岸邊,他一邊扶著查文斌小心翼翼的上船一邊心裏暗想道:這夥人真的是道士嘛?怎麽會有如此兇悍的道士,剛才看船上那個姓葉的小哥隻一腳就踹斷了那光頭的大腿,這個胖子居然還拿了一把五六半!沒聽說安縣還有這麽狠的角色啊,自己那把破槍自從買來就沒放過,也就是嚇唬嚇唬人,可這幾個完全沒得商量的樣子,會不會是黑吃黑啊,他不禁的開始為岸上的毛建國命運擔心起來。


    胖子看出了他的心思說道:“別想著他了,他已經去自首去了,從此以後你大哥的下半生估計是要在監獄裏過了,至於條件麽,我們查爺說了,那孩子他一定會給找迴來,你呢,現在可以選擇跟我們走,也可以選擇迴去,你大哥會替你抗下所有罪名。”


    第三十一章 救人


    船開了,胖子用槍頂著那個光頭的後腦勺,如果說李安這種流氓在安縣的土地上混靠的是他背後的勢和那麽一點點的狠,那麽胖子這種流氓就是比他要高級多的那一類。胖子並不是那種無腦的狠,他知道對哪種人該狠,哪種人該哄,軟的也來硬的也來,拿得起放得下,人和羅門這種超級流氓照樣稱兄道弟給臉色,這種小蝦米,胖子還真沒放在眼裏。


    隻要他覺得不高興,就拿槍口去捅對方的傷口,每次一接觸,那個光頭便叫的像個殺豬的。這就是他狠得地方,不要你命卻能恰好抓到你的痛處,乘著夜色,小船突突得順著水庫在山間拐來拐去,大約兩個小時以後,忽然對岸有一處地方有電筒的光亮閃了三下。


    “是不是放信號呢?”


    那個光頭現在聽到胖子說話都怕,這年頭活著比什麽都好,萬一後麵這活閻王不高興了隨時一腳把自己踹下去,那可就是真的什麽都沒了。


    “大哥,閃兩下代表錢沒拿到,三下代表錢到手……”


    “那你還愣著幹嘛,”胖子又拿槍戳了他一下道:“敢耍花招的老子把你丟下去喂魚!”


    光頭瘸著腿把船頭的探照燈對著那山邊閃了三下,對麵也跟著迴了三下,光頭說這就是確認好了,接著他這邊又閃了一下,那船便突突的朝著那頭駛去。


    那頭一個瘦得像猴子一般的人正在搓著手,船上的燈光足夠刺眼,胖子沒等船靠岸率先跳了下去,見麵還沒等那個瘦子看清楚就是一槍托照著對方腦袋砸了下去道:“別嘰歪,孩子呢!”


    等到那個倒黴的瘦子捂著滿頭是血的腦袋剛爬起來的時候,一把明晃晃的刺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這五六半最牛的地方就是前段連著的那把三棱軍刺,那時候的軍刺還不像後來用的那般鋒利,五六半配的軍刺前端是平口“t”型,當時這把軍刺一問世就得了個外號叫做“戰俘刀”,意思是不管捅到哪個位置都是重傷,幾乎立刻能讓對手成為你的戰俘。這種軍刺也是上個世紀80年代各路小混混手裏屬於神器那個級別的玩意,胖子碰巧就找到了一根,剛好與他那五六半完美融合了一把。


    那人半眯著眼睛看著船上的光頭也是一臉垂頭喪氣立刻就明白他們這是著了道了,那瘦子好像還挺有骨氣,衝著船上的光頭就叫罵道:“你竟然敢出賣我們,等著迴去被老大收拾吧!”


    都這個時候了,胖子也懶得和他廢話,撩起那軍刺照著那瘦子的大腿就是一下紮了進去,軍刺大約沒進去了一半有餘,胖子對著地上那個家夥笑嘻嘻地問道:“朋友,我不想動手的,但是你話太多了,告訴我孩子在哪裏?”


    “草你媽的,不知道!”


    胖子沒想到這個瘦小的男子竟然還真的這麽有骨氣,不僅不說還問候了他老娘,這下胖子是火大了,他手腕稍稍一用力,三棱軍刺在那大腿肌肉裏麵那麽一轉,這腿上的經脈本來就多,地上那貨頓時痛得感覺還不如死了痛快。


    胖子還不解恨,抬起他那雙大頭皮鞋照著那人的嘴巴就是一腳踹了過去,當即幾個牙齒是被踹落,胖子就這樣踩著他的臉道:“說不說?說不說?”一邊說,那鞋子一邊碾,手中的軍刺還在繼續轉著……


    從小在部隊大院長大的胖子知道幾十種整人的辦法,他也知道每個人的痛苦忍耐都是有極限的,沒有人可以強大到敲不開嘴巴,除了那些擁有強大精神信仰的。像這種小混混,也就是一開始的時候還能充好漢,他要是再不開口,胖子還有幾十種辦法可以撬開他的嘴。


    船上的查文斌聽那人一直在嚎叫,這才提醒道:“石頭,你踩著他的嘴了,還讓他怎麽說啊?”


    胖子衝著查文斌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道:“哎呀,我怎麽把這個給忘記了。”他那一笑頓時把船上的光頭給嚇得不輕,這貨已經在暗自慶幸自己沒抵抗是多麽的正確,不過就算是沒抵抗也斷了一條腿,他打算迴去之後是徹底從良,這中國地界上出來混的啥時候都變得這麽狠了!


    李安也算是大風大浪見過多了的,像胖子這種手段他今天也是徹底服了,這廝簡直就是個活脫脫的惡魔在世,他已經準備事成之後多給胖子點紅包了,惹了這種人他寧可選擇自殺。


    地上那貨被胖子整得已經去了半條命,可那廝不慌不忙的點了一根煙吸了兩口道:“現在可以說了嘛?不說的話,我不介意等會把刀尖往上挑一下,那屁股上麵掛著的那兩顆蛋蛋不曉得這水庫裏的魚感興趣不?”


    那人微微抬起手道:“後……後麵那個山洞……”


    把煙往那人嘴裏一塞,胖子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臉頰道:“早說嘛,早說你現在說話不就不會漏風了嘛……”


    五六半拔出來的那一刻,一道血注硬是飆出了一米多高,胖子忙著躲開一頭閃進了林子,查文斌這才過去上岸替那人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和李安一起把那人給抬了上來。


    不一會兒,胖子扛著一個亂動的麻袋走了出來,打開袋子裏麵正是嘴巴被塞著手帕的小華。一見到李安,小華是哭得稀裏嘩啦的,胖子問道:“這孩子現在怎麽沒事了?”


    查文斌道:“那人修了五個鬼被我們除掉一個已是元氣大傷,現在調用其餘四鬼都是臨時之計,撐不了多少時間的,現在差不多該去會會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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