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裏屋外的有不少燈火都點著,查文斌確定自己絕對沒看走眼,當時他就有了一種錯覺,自己這是不是在做夢了?


    “老爺子,”查文斌探頭打量了一下帳篷道:“秦哥呢,他在哪兒?”


    丁勝武歎了一口氣道:“不知道啊,有天晚上他說他出去找點東西吃,你也知道我們沒補給,結果一夜就沒迴來,我跟九兒不能坐以待斃隻要往這邊先行一步,恰好遇到了他們大部隊……”


    查文斌的視線至此至終都沒有離開過九兒,他怎麽看都覺得這女子的眼神裏透露著一股冰冷,要說這相貌,這聲音都可以確定是她。這兩人不用說,其中之一肯定是有問題的,至於哪個是有問題的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了。


    “老爺子,我有事想私下裏跟你說,咱能不能找個僻靜點人少的地方。”


    這老狐狸也在納悶呢,查文斌為何孤身一人前來,腦子裏也有一堆問題想問他,這不剛好兩個各懷心事的人一拍即合,丁勝武便對九兒道:“你去跟錢爺爺說一聲,我有點事,晚點過來。”


    查文斌帶著丁勝武往一片人少的地方去一邊道:“老爺子,你們是什麽時候到的這兒?”


    “剛到沒一會兒,年紀大了。”“那九兒呢,她還好嘛?”


    丁勝武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要不是她,我還真找不到這地方,說來這一趟九兒真是懂事了許多,查老弟你別看我家大業大,人老了就想圖個平平安安,一堆老頭子湊在一起,江山終究是要交給後來者的,我也準備跟他們合計合計,是我們這些老頭子們退下去的時候了。”


    “老爺子好福氣啊,”查文斌又問道:“是不是錢滿堂錢爺到了?”


    丁勝武驚訝道:“你認識?”


    查文斌含糊道:“有過照麵,那張若虛張老爺子呢?”


    丁勝武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子,那心裏對查文斌是越發的滿意了,這個年輕人竟然能夠如此隨意的報出另外兩大家族的族長姓名,而且看似還有些交情,心想著自己那寶真是押對了。隻是好像他對九兒不上心,迴去一定要好好勸勸九兒加把勁,不都說女追男隔層紗嘛,他還就不信九兒擺不平這麽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郎。


    “到了都到了,苗木華也來了。就是唐遠山這次不知道搞什麽鬼,竟然隻派了一個小兔崽子,哼,都到了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敢個老大的譜。”


    苗木華!查文斌趕緊問道:“老爺子,苗木華是誰?”


    “哎……”丁勝武歎了一口氣道:“我也沒想到啊,就連沒有來往過的苗家都來人了,他們可是在一百年前就已經消聲滅跡,有人說,苗家的人在外蒙古鬧獨立的時候去了那邊,也有人說他們去了西伯利亞的老林子,誰也沒想到,事到如今苗家已經衰敗成了這個樣子,等會兒我給你引薦引薦……”


    第一百二十九章 真假九兒(二)


    查文斌覺得走得足夠遠了,迴頭瞄了一眼,九兒也沒見著,便對丁勝武說道:“老爺子,我帶你去見個人,但是你得答應我,一會兒不準喊叫,不能鬧出動靜。”


    丁勝武笑道:“查老弟,我這把年紀什麽風浪沒見過,別的不行,氣倒是能沉得住,說吧,帶我去見誰?”


    查文斌拉著他往地上一蹲道:“跟我來。”


    見著那個渾身狼狽不堪的九兒時,丁勝武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隻是疑惑地問道:“一會兒沒見你咋弄這幅樣子了,等下趕緊迴去擦把臉!”


    “爺爺……”九兒一聲哭嚎一頭紮進了丁勝武的懷裏死死摟著,嗷嗷的哭……


    丁勝武也是一頭的霧水,這孫女是咋了,一會兒要風一會兒要雨的:“這……爺爺不是在嘛!”


    查文斌適時道:“老爺子,就沒發現有什麽不同嘛?”


    這話一說,丁勝武趕忙一把把九兒推開,看著她滿臉的邋遢,那頭發亂糟糟的,身上還有一股酸臭味兒,那身紅衣裳也沾滿了汙垢,老爺子頓時雙手一鬆往後麵退了一步道:“這是怎麽迴事!查老弟你可別跟我開玩笑!”


    查文斌也正色道:“我可沒跟你開什麽玩笑,這個才是你的孫女兒,至於裏麵那個是誰我也不知道!”


    丁勝武那心髒頓時一下子開始“嘭嘭嘭”得狂跳,這樣的事情你叫他如何接受,差點一口氣就沒喘上來,口中直唿道:“你……你……”


    “快!”查文斌一瞧他臉色鐵青,那嘴唇上下不停的拍打著,手指一個勁地在那打哆嗦,於是趕緊喊道:“胖子給他放倒,情況不妙了!”


    “別急。”九兒剛才還是哭花著臉,馬上一定鎮定的在丁勝武的懷裏摸出一個小藥瓶子倒出一粒丸子塞進了他嘴裏,又給順著胸口上下不停的摸著,慢慢的終於丁勝武有點喘過氣來了,他的第一句話便是:“也隻有我親孫女才知道我的衣襟裏頭有藥啊,查老弟,你倒是給我講講清楚,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啊!”


    看著其他人也是一頭霧水,查文斌說道:“還是你倆自己先對一下吧,老爺子,你一早去找秦哥的時候是一個人還是跟九兒一起的?”


    “一個人!”丁勝武道:“九兒一天沒補給了,我想讓她休息會兒,我出去後不久那妮子就跟了出來,然後我們就決定不能坐以待斃,給秦無炎留了記號就先走了。”


    “不對,爺爺!九兒根本沒出來,九兒一直在原地那堵端牆後麵等您,一直等了好久好久……”說到這兒九兒又要掉眼淚了,丁勝武看著也是心疼道:“查老弟,難不成裏麵那個不是人?”


    “問題就在這兒,那個假的趁你出去的時候適時出現了,然後領著你一直到了這兒。”查文斌道:“我不知道這世上是不是有可以以假亂真的易容術,無論人再怎麽相似可是有一點,眼神她永遠也模仿不了,裏麵那個九兒的眼裏透露出的是兇狠和冷漠,還有一絲狡詐,我也就是從那雙眼睛斷定出那是個假的,至少現在看來老爺子還是安全的,我想這比什麽都重要。”


    胖子不解道:“廢了這麽大心思弄個假的那是要做什麽呢?就為了把老爺子引到這兒來,那根本就是毫無意義的啊!”


    查文斌對丁老爺子介紹道:“這位前輩叫容平,對這裏的地形最為熟悉,為了不打草驚蛇,也為了九兒姑娘的安全,我想讓兩個人留下保護她。胖子,你手裏有家夥,就跟容前輩一起留在這兒,時刻和我們保持好距離,讓我們去搞清楚那個假冒的真實目的是什麽。”


    “我?”胖子哼哧道:“憑什麽是我?”


    查文斌心裏暗罵道,這個蠢貨,給你創造機會都不要,隻好說道:“你跟九兒熟,她現在需要安慰。起雲腦子好使,秋兒冷靜,他倆在,一般不會有危險,容前輩你看著這樣安排可好?”


    “捉賊啊?”容平笑嘻嘻道:“那最是歡喜的,隻要好玩的事兒都行。”


    “容平,”丁老爺子嘀咕了一句道:“賊王容平!”他突然臉色一變,單手便爪一把扯住了容平的衣服道:“竟然是你這個無恥之徒,查老弟,隨便誰護著九兒都行,唯獨他不可以!”


    “老爺子,老爺子,別生氣啊……”容平臉上也是一陣尷尬,查文斌一瞧,得了,這兩人不用說以前肯定有什麽過節。


    查文斌也勸道:“現在不是自己人內鬥的時候,丁老爺子,有什麽事等迴去再說吧。”


    “呸!”丁勝武一口唾沫噴向了容平的臉上道:“這個畜生,你知道當年他幹了什麽好事嘛!”


    那還是容平剛被趕下山的第三年,他在道上已經有些名氣,那自然眼睛就放到了關中道上,那裏正是丁勝武的地盤。那一年,關中發洪水,有一處五代十國時期後梁一位皇太後的墓給衝了出來,乘著天黑容平就伺機下手,這個墓丁勝武老早都是標記好了的,隻是苦於一直找不到具體的入口。洪水一衝露出了甬道,如果他不動手,要不了多久被人發現後上麵就會以搶救性發掘的名義派出考古隊,到那時候這就成了白道的東西,是誰也沾不得的。


    恰好這兩撥人馬是挑了同一天,因為是個皇族墓,朝代又很特殊,丁勝武帶著人是親自出馬,劉三爺都隻能打個下手。到了現場一看,盜洞還是熱乎著的,這行行都有規矩,關中道上沒有他丁家點頭別人來點炮那就是砸場子,結果後麵的人把先進去的容平給堵了個正著。


    剛出道的容平就是獨來獨往,在他看來這偷天盜地靠的是本事,凡是有個先來後到,不等丁家人動手他倒搶先跟人打了起來,一頓衝突過後,寡不敵眾的容平肩膀上挨了一顆槍子。


    他覺得氣不過,當天夜裏就溜到了丁勝武家,這丁家幹的是什麽買賣?那戒備森嚴之下,他竟然摸進了丁家的臥室,然後把正在床上熟睡的丁勝武婆娘的貼身衣物一股腦的全給偷去,還在牆上留下“容平到此一遊”的筆墨。那套內衣然後又被容平給溜到了大門上,用一根竹竿子掛著插在門梁上,等到他婆娘醒來發現自己渾身赤條條的還以為是老爺子幹的,氣得丁勝武發誓要把容平碎屍萬段!


    胖子聽完是捧著肚子在那笑得都不能出聲了,這老前輩也太能鬧了,這麽絕的事情他也幹得出來,也是足夠讓丁勝武這一方梟雄丟大了臉麵。他們越笑,丁勝武那臉上就越是掛不住,那恨不得現在就立刻把容平給殺了泄恨。


    容平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丁老爺子,以前是我不懂事,剛出來的時候不曉得天高地厚,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如果老爺子不嫌晚,我今兒給您叩頭賠個罪。”


    丁勝武冷哼一聲道:“我家老婆子自從你那件事後整整一年沒有跨出過房門一步,一直到她後來死了嘴裏都念叨著自己愧對先祖,你要磕頭被給我磕,你跪在她墳頭前麵去磕去!”


    “我……”容平一時語塞,他雙膝往下一跪,“咚咚咚”連續就是三個響頭,對丁勝武道:“老爺子,我容平這三個頭是給您磕的,迴頭老太太那要是我還能活著走出去我都會給補上,要是走不了,到了陰曹地府裏我也會去給她陪個不是,您就別在耿耿於懷了。”說罷他一扯衣服,右肩上一個拇指大小的凹陷,他指著那凹陷道:“當年您一個手下要不是先對我下了這死手,我也不至於,要不是我躲得快,這一槍打到的就是心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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