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兒走出去的人能陪在真龍天子身邊,那身上自然也沾了龍氣,告老還鄉之時,再把龍氣帶迴,這兒的龍便能留住。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代代如此,良性循環。若是發展的好,此處輩輩都會出狀元,之時可惜啊,一朝斷了便永世斷了,千古基業就毀在了這一代人手裏。龍走了,一切也都結束了,就和這顆大樹一樣,空留著讓人讚歎的樹幹,其實這裏麵早就爛空了,離倒下也就不遠了。”


    查文斌說的也許僅僅是他的理解,但是我的確注意到他所說的那個龍轉頭的已經有些變化了,原本那一片地是鬱鬱蔥蔥的林子,現在到處都是裸露的岩石。


    據說在那個地兒發現了個煤礦,要知道整個華東地區的煤炭消耗量是巨大的,但是華東能產煤的地方少之又少。這一發現讓人們陷入了瘋狂,沒日沒夜的爆破,原本的龍轉頭早就不見了,那條龍的嘴巴也隻剩下的半邊,倒像是門牙被人打缺了兩顆不停從它嘴裏往外掏著黑色的礦石……


    有很多東西就是這樣說不清也講不明,我個人的理解是有得必有失。這裏的人原本生活的簡單、清貧,但是他們熱愛學習,熱愛文化,以讀書為榮;現如今,這裏人富裕了,有錢了,但是他們忘記了狀元村的由來,也忘記了自己的本份。


    祠堂的門是開著的,那祠堂是我見過的祠堂裏也許不是最氣派的,但卻是最考究的。門梁上和一般飛禽走獸不同,它用的是一截木雕,那木雕連我都看得懂,是幾幅故事組成的圖案。


    這些圖案雕刻的十分生動,以至於胖子這樣不要好的家夥都能認出來:“孫敬懸梁刺股、車胤囊螢映雪、董仲舒三年不窺園、管寧割席分坐。嘿,還有一個是什麽小憶?”


    我頓時十分鄙視地看著胖子道:“那個是匡衡鑿壁借光,課文上都有的,一看你就沒好好學。”


    “對對,借光,借光,但是匡衡這家夥有問題,他把人家牆壁砸壞了得陪啊。”


    我頓時對胖子表示無語……


    但是這幅雕刻可以說價值連城,不說它的木料連我都能看出是黃花梨,就是那雕工就已經是巧奪天工之作,這幅東西得匯集一批能工巧匠不知道三年時間能不能做成,足以見得這古人做事的毅力遠比現在高的多。


    門上橫豎是八個釘,查文斌說這人做事很小心,古代帝王皇城的大門用的才是九個釘,這人故意少了一顆是怕人說閑話,果然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推開門,裏麵的場景我還有點印象,那口用來燒紙燒香的大爐子還在,黃銅澆築,得有半人高,十分氣派。看得出這裏還是有人保護的,裏麵的東西基本維持完好,再看東西角落裏各停著一大排棺材,大大小小數目不詳。


    胖子一瞧見棺材就犯了老毛病,他這人好這口,張口就是:“發了發了,挨個撬開,指不定宋代往後的寶貝能一直連到大清朝,看那木板我就能知道不少於三百年了。”


    “感情這是義莊呢?”我小時候怎麽聽人都管這裏叫做祠堂,要知道這裏頭停了那麽多棺材我才不進來呢……


    查文斌對我笑著說道:“小憶,現在明白你那會兒看到的是什麽了吧?”


    我尷尬地迴道:“還是現在好,眼不見為淨,這麽說來我小時候見到很多穿著打扮很奇怪的人都可能是那些東西。”


    這些棺材的擺放顯然是有順序的,初步的點了一下,光是東邊屋子裏就有不下百口,顏色的變化從淺到深向著兩側衍生。看得出,靠中間位置的棺材年數最長,也就越發顯得犯舊。


    “但凡有臉麵有地位的族人估計都在這兒了,能進入這口祠堂的應該都是當時的名望之輩,你們看,這兒有寫著的。”


    經過查文斌的提示,我的確看到左邊的牆上有塊鎏金的黑色額匾,上麵寫著一行字跡工整的行書:“凡周姓後人者,經族內討論,三戶最佳者可進一位,時代受子孫供奉,以彰品德。”落款是周子淵!


    胖子打趣兒道:“合著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三戶人家比,隻有一口棺材有資格進來,嘿,的確夠有意思的,精神文明建設工作幹得不錯,不愧是老黨員出身,有門路,腦子就是好使!”


    “淨扯淡,你這要放在四十年前那是要割舌頭的。”說話間,剛才那鄰居來了,估計是擺平他家婆娘了,這人也是個熱心腸:“我還怕你們找不到,偷偷溜出來的,這地兒別亂逛,祖宗們都在安息,吵到了怕惹麻煩。”


    胖子還嘴道:“得了,少嚇唬人,你放心,我隻收些廢銅爛鐵,不收棺材板板。”


    “你這孩子,我說了你別不信,文革的時候一群紅衛兵抄過來打砸搶,村口那塊康熙爺的題字都給砸了,但是他們就是沒動到這兒。當時那群人馬浩浩蕩蕩的拿著鐵鍬火把殺了過來,說是要把這個供奉封建餘虐的祠堂燒在革命的大火裏,當時我們誰也不敢阻攔。”


    胖子抓住這個機會立刻反擊道:“那是你們慫!祖宗山都要讓人給燒了還不敢動。”


    “是慫了,這不是時局不同麽,哪裏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能扭轉的。那些個毛孩子殺到這兒的時候已是天黑,他們說要讓革命的大火點亮黑色的夜空,幾個毛孩子砸了門鎖進去去奔著西邊那屋子去了。”他用手指著西邊那角落說道:“就是那兒,人還沒過去,當空一個驚雷劈了下來,直直的砸在了那個香爐上,當場就鬧翻了十來個紅衛兵,剩下的都傻了眼,據說現場不止有一個人在那閃電砸下來的時候看見我家老太爺了,就在那香爐後麵站著……”


    被他這麽一說,我還真發現那香爐上有個缺口,那人拉著我爹過去說道:“瞧吧,當時給劈開了,這是後來大家夥兒湊錢修的,但還是有道裂縫,仔細看依舊能看得出。”


    我家老頭本身是個無神論者,他和我爺爺就為這事兒弄不到一塊兒去,不過現在他年紀大了也開始有些信了,估計跟經曆多了也有關。


    我爹問他道:“他大哥,我呢,帶著倆孩子是來瞧瞧我那表妹夫的,他人現在哪呢?”


    那人一努嘴道:“喏,裏頭隔著呢,當時發現的就在這地兒,後來幾個膽子大的就給抬進去了,連棺材都還沒裝,這不等著人處理呢。現在老族長也沒了,他家裏人又都跑光了,我估摸著把屍體停在這兒都得讓老鼠給啃了……”


    第七十八章 照片裏的人


    周博才的屍體已經被放進棺材了,但是棺材蓋兒沒蓋,那天晚上怎麽個情形都亂成那樣了,誰還顧得上,能有人替把屍體收起來都是今早的事兒了。


    論輩分,周博才是進不了祠堂的,但是這屍卻是出現在了祠堂裏。在那個到處倡導著無神論的社會,人們隻能把他和詐屍一類的傳說聯係到了一起。


    “看看去?”胖子問我道。


    我故意逗他:“你不怕?”


    胖子一拍自己的衣服袋道:“朗朗乾坤白日當頭,我這兜裏可揣著紅寶書,不信讓他起來,老子照樣讓他背一段毛主席語錄!”


    轉身那小子立刻跑到查文斌跟前小聲問道:“查爺,能瞅瞅不?”


    見他剛才跟我那副能人的模樣轉眼就不見了,查文斌也打趣道:“能啊,咋不能,興許還能陪你聊會天呢。”


    “那我不去了。”說罷他就去拉我爹的手道:“叔,咱出去抽根煙,我看這裏都是木質結構,要防火……”


    白天見屍是沒有問題的,任何髒東西都有個通病,不能見陽光!大白天見鬼的事兒不是沒有發生過,但僅限於陰雨天氣。為何鬼魂不能見光,大概還是和他們三魂不全有關,總之這玩意很難解釋,反正自古以來,白天不鬧鬼,晚上少出門。


    周博才,也就是我那表姨夫人家在裏頭躺著,不過是正麵朝下,有隻腳還搭在棺材外邊,看得出把他弄進去的時候很匆忙,膽子再大那也是人,換作我我是不敢去碰的。他穿著一身老藍色的壽衣,頭上的帽子也不知道去了哪裏,還未走近就能聞到一股撲鼻的惡臭,那個臭怎麽形容呢?臭雞蛋外加臭豬肉再用大糞水放在一起煮出來估計就跟這個差不多了,我是接連打了幾個嘔,那家夥就是再訓練有素的法醫也擋不住啊!


    我捂著鼻子一個勁地往後退,查文斌也跟著退了出來,估計是被熏的受不了。


    “咋會這麽臭呢!”


    查文斌也說:“是挺不對勁兒的,就算是七八月裏死人放上十來天也不至於臭成這樣,得把人弄出來瞧瞧。”


    我環顧四周,這地方到處都是鬼氣森森的,還不如就在棺材裏頭放著呢能弄哪去啊?


    “他家人呢?”


    那鄰居說道:“走了,就剩個老爹也讓女兒也接走了,這攤子事兒誰能管,誰又敢管?我估摸著等新族長選出來再處理了,先就讓他放這裏爛吧。他家人要是真不管,大不了一把火燒了,還能咋滴。”


    查文斌想了一會兒後說道:“我個人建議,你們先不要動,這裏麵的事兒沒那麽簡單,我剛才注意看了一下,他的後脖子處有幾處黑色的斑點。那個斑不是屍斑,倒很像是一種蠱術,我曾經聽師傅提起過,苗疆一代的人善用蠱術,有心術不正的就拿來害人。其中有一種能控製人心魄的蠱術最直接的體現就是人會起黑斑,若真是中了蠱,那他就不是意外死,而是他殺了,這是命案!”


    那鄰居也是個好事的主,聽完就說道:“命案,我滴乖乖!那可不行啊,這事兒做不了主了,你們得去和他們說。”


    “他們是誰?”


    “村裏族長不在,那大事小事還有幾個人負責處理,都是我們這兒的老麵子,你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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