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雲逸肯定是沒錢坐的。


    雖說坐一次隻需要一文錢,但他的口袋現在可比臉都幹淨。


    還是走路吧!


    就當是鍛煉身體了。


    雲逸很阿q的自我安慰了一番,也沒有理會那些冷嘲熱諷,徑直朝著縣城的方向走去。


    桃源村距離臨江縣城並不近,雲逸背著書箱一路走走歇歇,走了將近兩個時辰,這才滿身疲憊的進了城。


    臨江城的麵積不大,整座城也就隻有兩間書齋,雲逸根據記憶找準了方向,便吃力的背著書箱尋了過去。


    “聽說了麽,莊先生又在鹿鳴書院舉辦詩會了,據說是劉縣令新得了一幅妙筆丹青,甚是喜愛,想請莊先生幫忙挑選一首題詞。”


    “我剛得到消息,據說拔得頭籌者,還能領取劉縣令五兩銀子的賞錢呢!”


    “真的嗎?要不咱們也上台試試?屆時若能文思泉湧,豈不是可以名利雙收?”


    “別做美夢了,莊先生可是當朝大儒,想要入得他的法眼,簡直難如登天啊!”


    望著幾名匆匆而過的學子,雲逸的心思不由也跟著活絡起來。


    一首詩詞居然懸賞五兩銀子,那可是窮苦人家好幾年的花銷啊!


    要不去試一試?


    作詩咱雖然不會,但架不住咱會背唐詩三百首啊!


    實在不行,就當湊個熱鬧唄!


    萬一運氣好被選中了,這五兩銀子可是能解決很多問題啊!


    打定主意,雲逸便匆匆追著那幾名學子而去。


    由於昨日剛剛穿越,震驚之下,雲逸並未詳細迴顧原主的境況。


    剛才在路上一番迴憶,這才發現,原主由於長期拖欠束脩,在學堂時經常被劉夫子針對。


    比如明知道他背書很慢,卻偏偏每次都點名讓他當眾背書。


    比如明知道他家境貧寒,卻偏偏安排他坐在家境殷實的學生中間。


    比如……


    如今半個多月未曾到劉夫子那裏報到,恐怕自己都已經被他借機除名了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就更有必要參加這次詩會了。


    畢竟若是能被選中,除了能拿到賞銀,還可以挽迴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名聲。


    在大周王朝想要參加科舉,不但要有五戶人家擔保,更重要的是,還得有夫子的舉薦信。


    如果自己真被劉夫子除了名,到時候名聲也就臭了大街,再想順利參加科舉恐怕就難了。


    今天若是能夠在縣令大人麵前露個臉,運氣好的話,再得到莊靜庵老先生的一句誇獎。


    那自己以後的科舉之路,雖然不能說就一定會順風順水,但至少也不會被小人刻意刁難了。


    當雲逸氣喘籲籲的趕到鹿鳴書院時,這裏早已聚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一幅寒江獨釣圖正懸掛在高台的正中央,想來便是縣令劉庚年供學子們題詩的畫作了。


    而高台旁邊的涼棚裏,一身官服的胖縣令,正滿臉堆笑的陪著莊靜庵喝茶。


    正當雲逸打量那副畫作時,已經有一名書生從台上緩緩走了下來。


    隨後便聽到一名夫子朗聲宣布道:“李家村童生,李修文,獲乙等中評,尚可,望繼續努力。”


    夫子話音剛落,台下便傳來一陣此起彼伏的賀喜聲。


    這位名叫李修文的童生,也是笑的見牙不見眼,非常客氣的朝著眾人拱手還禮。


    畢竟一名童生能獲得莊先生“尚可”的評價,已經遠遠超過了許多人。


    而且今日還在縣令大人麵前露了臉,想來以後的科舉之路一定會順利不少。


    剛才那人所作的詩詞雲逸沒有聽到,也不知道乙等中評到底是個什麽水平,保險起見,還是決定再觀望一番。


    沒過一會兒,就已經有好幾名書生陸續登上了高台。


    他們所作的詩詞,在雲逸這個熟讀唐詩三百首的現代人看來,不能說好,倒也還算中規中矩。


    而結果也確實如雲逸所料,大部分都是乙等和丙等,並沒有甲等評價出現。


    又觀察了一陣,雲逸漸漸發現了問題的所在。


    這幅寒江獨釣圖,大膽運用了水天一色的構景,僅以淡墨寥寥數筆在船旁勾勒出水紋。


    雖然構圖精妙,但是由於作者對留白的運用堪稱空前絕後,這就導致大部分題詩者的落筆,也都聚焦在了船上。


    如此寫出來的詩詞,自然也就少了那種煙波浩渺寒氣逼人的意境。


    即使有個別學子體會到了那種空疏寂靜的美感,但是由於無法用詩詞精確表達,最終也隻是得了莊靜庵一個乙等上評。


    雲逸見暫時出現了冷場,便準備抬腳登台,沒想到剛上前一步,就發現左側台階竟有一人和自己同時拾級而上。


    隻見那人白衣似雪,一柄題了字的折扇被他搖的嘩嘩作響。


    再看相貌,雖然眉宇間有那麽一絲陰柔,但也不失為一名儒雅的翩翩公子。


    那人見雲逸竟敢和自己同時登台,冷哼一聲,眉眼一挑,便不再去看雲逸。


    雲逸如今已經登上台階,自然沒有再退迴去的道理,畢竟一旦後退,就等於自行認輸了。


    “居然是葉良辰,他一登台,恐怕今日的頭籌就非他莫屬了!”


    “這葉良辰是何許人也?你為何如此肯定他能拔得頭籌?”


    “葉家嫡子葉良辰你都不認識?他可是咱們臨江縣最年輕的秀才。”


    “哦,難怪縣令大人都望著他撫須而笑呢!”


    ……


    見登台之人居然是葉良辰,人群中頓時議論紛紛,有羨慕,有崇拜,當然也有妒忌。


    “那個和葉公子同時登台的人是誰?一身打了補丁的儒衫,他哪裏來的自信和葉公子一較高下?”


    “誰知道哪個窮鄉僻壤出來的愣頭青,想來是準備借機製造一些噱頭,好讓自己揚名吧!”


    ……


    對於台下的議論,雲逸並未放在心上。


    自己本就是為了名利而來,既然做得,旁人又如何說不得呢?


    雖然雲逸並沒有和葉良辰一較高下的心思,不過既然遇上了,也沒有就此退卻的道理。


    雲逸還未登上高台,那些圍觀的學子中便有人高聲叫喊了起來。


    “那人不是雲逸嗎?”


    “可不就是他嘛!”


    “他一個連童生都沒有考過的人,到底哪裏來的勇氣登上高台啊!”


    “正所謂無知者無畏,他一個被劉夫子除名的人,又哪裏見識過這等場麵。”


    一些不認識雲逸的人,聽到幾人議論,也紛紛探過頭打聽了起來。


    那幾人見成了眾人的焦點,臉色瞬間便興奮到漲紅,於是滔滔不絕的講述起了雲逸在私塾裏的糗事。


    幾人越講越興奮,後來甚至編排出雲逸偷看張寡婦洗澡的事情來。


    “嘖,沒想到臨江縣的讀書人裏麵,居然出了這麽一個敗類!”


    “呸,他一個童生都沒考過的人,也配叫做讀書人?”


    ……


    一群人侃侃而談,好不熱鬧。


    當雲逸走上高台站定的時候,他在眾人眼裏,已經成了一個人品惡劣且學識淺薄的斯文敗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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