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是不是叫小婷?”我問他。


    胡勇僵硬地點頭:“是,叫樊小婷……哎,這裏人不少,我怎麽感覺陰森森的?”


    我也覺得心頭一陣發涼,這下明確了,這個小婷有問題,可她在我的印象裏那麽真實……


    胡勇壓低了聲音說:“哥你沒逗我吧,你真看見她了?不,有可能管理員大媽說的是另一個,不是這個小婷,我們誤會了也說不定?”


    我搖搖頭:“可她對我說,她就在這個學校裏,但這照片是五年前的了,她早該畢業,否則留校也是做老師的,你認識這個老師?”


    輪到胡勇搖頭:“真有這樣的留校我肯定認識,年輕老師有點姿色的我都認識……會不會是有雙胞胎,是她姐妹什麽的,然後找個開了個玩笑?”


    我都不認識她,開什麽玩笑?


    不管怎麽樣吧,我都要進一步確認她的身份。


    忽然我晃眼看閱覽室門口,就看見小婷站在那裏,她衝著我笑,我趕緊拉胡勇。


    “看,就在那裏!”


    “哪裏,我沒看見。”


    等我迴頭再看的時候,居然也看不見了,不會是我又出現幻覺吧?


    胡勇受不了,對我說:“別神經兮兮的,確認是不是她掛了很容易,既然找到了是哪個班的,那就能查出任課教師是誰,那麽多學科的老師,我就不信沒人認識她了,我去給你辦!”


    他說著就找人去了,那個係哪個班要學什麽科目,他都能很快問出來,然後再上門詢問。


    很快我們就搞清楚了任課教師,一起上門詢問,那老師雖然奇怪了一點,但也還是迴答了我們的問題,這個樊小婷確實是死掉的那個!


    而且,她是本地人,家裏沒有姐妹!


    從教師宿舍下來,我感覺背後都是涼颼颼的,這麽說我跟一個死人差點在床上那啥?


    想想都不寒而栗,胡勇問我:“哥,你是不是真遇上什麽髒東西了?”


    十有八九了,但我沒有迴答他,他還在追問,我不想他也搭進來,這事我都還沒有整明白呢。


    我讓胡勇別再問了,知道得太多了對他不好,然後告辭出了學校。


    如今胖老板不見了,小婷是我唯一的線索,不管她是人是鬼,我總得把那生辰八字拿迴來,倘若扛不過要認了這門親事,那不管死活老婆還是我的,生辰八字被別人拿走了會不會戴綠帽?


    我一邊走一邊想事情呢,前麵就撞過來一個人,差點就撞上了,我及時停住腳步。


    誰知道一抬頭,我就看見了媒婆那張又老又皺的臉……


    我靠,又來!


    趕緊退出好幾步,驚問她:“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老太婆生氣地罵了起來:“你這天殺的臭小子,這就想讓老太婆死了?棺材板的錢都沒賺到呢,這把年紀了出來給你們跑腿沒撈著好,你還不趕緊把生辰八字給弄迴來!”


    沒錯是她,昨天遇到的都陰陽怪氣,這才是正常的她。


    我也怒了:“給活人配陰婚,你缺不缺德,還想撈著什麽好?”


    老太太卻說了一句:“你們的八字合上了,隻要能合上的,都是好姻緣!”


    第十二章 小婷的家


    她這是什麽道理,八字能合上就是好姻緣,也不管死活?


    據我所知,合八字什麽的都是算命的伎倆,你給錢他就說好話,而且早就沒人弄這個了吧?出去問問,還有多少人知道自己生辰八字的?不過陰婚還是保持著過去的舊俗,其他規矩都不算數,那本筆記上的流程都很正規,三書六禮都得有。


    我不跟她扯這個,問她:“你總得和我說說女方的情況吧,家世品行什麽的。”


    她頭一昂:“這個我不會跟你說,這些事情都由長輩操辦,你先把八字拿迴來再說!”


    好嘛,盲婚啞嫁,偏偏她還占著理,因為我那本書上也是這麽說的,原則上我也可以知道,但得過長輩那關,我的婚姻大事居然沒趕上新時代!


    那我就跟她說現實,現實就是我已經把生辰八字丟了,人也找不到,目前位置僅存的一點線索還把握不住。也不管驚不驚悚,我連小婷的事情都和她說了,這人都死了也無從找起,你想咬我還是砍我都隨你挑。


    可沒想到的是說起小婷的時候,這媒婆卻出乎意料地沒有罵人,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她淡定了片刻就問我:“你能確定這個小婷就是找到生辰八字的線索?”


    我搖頭說:“不敢確定她知不知道,但肯定有關係,我猜測就是她引我過去的。”


    媒婆居然有了笑意:“那生辰八字不是他們一時半會兒能看見的,我們應該還有機會,這個小婷,我能找到她。”


    “她早死了,你還能找到她?”我大驚問道。


    “正因為是這樣,我才能找到她。”媒婆淡定地說,“別的事我不知道,但關於陰婚相配的事情卻知道不少,到現在還保持陰婚習俗的人家是越來越少了,這個樊小婷恰好是一例。”


    明白了,她作為陰婚的媒婆,肯定接觸過不少這類的事情,甚至對陰魂都有自己的辦法。


    雖然媒婆不是執禮人,她不會直接進行引魂的操作,但肯定也經常見的,都說媒婆的嘴不可信,但她們出門吹牛之前,至少也得自己先驗驗貨,心裏有個底嘴上也有把門。


    我還忘了,她和我五嬸是同行,同行是冤家。


    她繼續說道:“咱們這行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咯,說起來,這樊小婷的婚事還是你叔給辦的呢,他們這種人都藏得好,所以我沒見過他的手段,但我卻知道你叔在這件事情上栽了,男方騙婚,所以到最後這婚事沒成,你們家現在一定很不好過吧?”


    靠,說到最後居然是五叔的熟人,我覺得五叔跑路跟這件事多半是有關係。


    於是我問她:“這樁婚事你知道多少?”


    她看了我一眼說:“同行是冤家,這種事我不可能知道太多的,我姓何,以後叫我何媒婆就好,我能帶你去找到這個樊小婷的家,但問題是你能不能把她找出來問話,你叔的本事你學會了多少?要不還得找你叔過來,你的事也是他安排的,最近我怎麽見不到他了?”


    當然不能跟她說五叔正跑路呢,我就大膽地說:“這點小事我還是能辦的,家學淵源。”


    涉及到執禮人的事情,媒婆也不可能多說什麽,就隻點了點頭,但很顯然她是不信的。


    在陰婚這一行裏,執禮人的地位最高,媒婆沒權力問,更沒權力管,這些情況我在那本書的開頭就看過。可以這麽說,哪怕我五叔明著跟她說是騙婚,她也不能說什麽,還真不是欺負她們,因為她隻是個媒婆,我五叔是執禮人,最後有什麽問題也是我五叔擔著,有她什麽事?


    當然,地位最高那個人,除了行內的,全世界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在媒婆的指引下,我們攔了輛車就直奔市郊,樊小婷的家就在市郊農村裏,打車的錢好貴,再沒工作我想我支撐不了多久了。


    當我們進到樊小婷家裏的時候,被這裏的情況嚇了一跳。


    敲了很久的門才有人來開,開門的是一個半大男孩,大約是上初中的年紀。


    那男孩臉上還掛著淚,一抽一抽的顯然剛哭過。


    我還沒說話呢,那男孩就說:“不管你們是誰,還是別進來了,我們一家明天就死。”


    聽到他這麽說我哪裏還憋得住,進去的時候他也沒有阻攔,一副聽之任之的樣子,似乎我進去直接拿東西走他也不會管,好像這不是他家一樣。


    進去之後就看見這男孩的爹娘都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對於我們的到來他們兩個隻是勉強看了一眼,並沒有太多關心,男孩告訴了我實情,他家基本對生活絕望了,他爹娘就是在等死的。他們想著死了以後,孩子肯定也不會沒人管,誰家好心就養在誰家了,反正這個家已經不行,一個活人都養不了。


    這一家三口還真是小婷的家人,男孩沒說出什麽冥婚的話,隻說他姐姐葬得不好,家裏受連累了。去年還有爺爺奶奶的,結果接連病死,然後父母又病得進了醫院,硬是查不出什麽病,本來不窮的家庭被折騰得沒法過下去了,總不能一家人躺著過一輩子吧?結果就迴來等死。


    他們還知道是陰婚出了差錯導致的這一切,所以等著家破了,孩子給別人養著才能化解。


    那本書上說,這是很嚴厲的懲罰。


    一般人又不是主持陰婚的執禮人,所以加在他們頭上的懲罰不嚴重,至少不會像這種無理的手段,連醫院都查不出病因,簡直就是明擺著逼死人的節奏。


    男孩就是小婷的弟弟,他哭哭啼啼地說,我在旁邊啞口無言。


    我五叔做的這件事啊,結果不但自己有了麻煩,還搞得人一家都這麽慘,當初也是我五嬸上門說媒的吧?


    奄奄一息的兩口子不管我們,閉著眼等死呢,何媒婆碰了我一下低聲說:“這裏陰氣很重,你沒覺察出來?”


    很慚愧,我沒有,因為我並沒有獲得什麽執禮人的能力,那書上貌似也不是我的名字。


    但書上介紹了別的方法測試,我跟小婷弟弟要蠟燭,他問都沒問就找給了我,人家都絕望到這個地步了,到現在還沒想起來問我是誰吧?


    我出了他們家,點上蠟燭,再一路走進來,經過院子,進入屋子。


    很明顯,那蠟燭的火焰一下就縮小,特別是接近這家人時候小得隻比黃豆大那麽一點。


    正常人隻要走進這個範圍裏,馬上就能感覺腰酸背痛全身無力,而要在這裏生活……結果是不言而喻的,人的免疫係統直線下降,就仿佛是艾滋病那種絕症似的,還查不出原因,身體機能在快速衰退,說真的,他們沒有在這幾年裏快速變老已經是祖先保佑了。


    而快速變老的例子並非沒有,最嚴重的第二天起床就發現自己七老八十了。


    於是我就要來了更多的蠟燭,在房間裏點了起來。


    書上介紹過一種方法可以暫時緩解這種情況,既然陰氣重,那就需要火來緩解,實際操作卻不是那麽容易的。我在房間裏擺放蠟燭,也許是方位不對,開始沒什麽效果,但沒關係,左右不過是試試,我不斷地挪動蠟燭位置,想要尋找一個最佳的陣勢。


    十分鍾過後,何媒婆首先“咦”了一聲,我就停止了挪動蠟燭。


    應該是起效了,果然,小婷娘首先有了動作,女人抵禦陰氣是有優勢的,所以她先感覺到,然後她緩緩坐了起來,看看四周,又看看我們說:“怎麽我感覺忽然又有點力氣了,你們是誰?”


    該從哪裏說起呢?


    看看媒婆沒有吭聲的意思,我隻好硬著頭皮說:“我和小婷是同一個學校的。”


    這時候小婷爹也坐了起來,虛弱地說:“是小婷同學啊,家裏現在也沒什麽好招待的,對不住了。”


    我說不介意,小婷娘顯然想得更多一些,問我們的來意。


    我想了想就說:“我昨天見過她。”


    那一家三口都愣住了,是我這樣說對他們的震撼有點大了嗎?


    怪我,一開始就說這些難以讓人接受的……但我錯了,他們隻是愣住,並沒有震驚和恐懼,然後小婷娘就說:“那孩子纏上你了?這是她的不對,可我們家也做不了什麽,你也看見,我們這一家子都快活不成了,隻能和你說對不起。”


    怎麽能是他們對不起我呢,這可是我五叔鬧出來的事……


    既然他們接受能力這麽強,那我也好往下說:“我不是在怪你們,隻是……還想再找她談談。”


    小婷爹奇怪地看我:“你想找她,到我家裏來也沒用啊,我們又不懂。”


    不需要他們懂,那書上都寫著呢,我就說:“我想知道,她的屍骨在哪裏,骨灰也行,你們別擔心,不需要開棺的……”


    還沒說完,小婷娘就打斷了我的話:“我們不是擔心什麽,是真的沒辦法,你不知道……哎,也不怕說了,去年有媒婆找上門來,我們給她辦了場冥婚,現在屍骨都跟人合葬一起了。”


    小婷爹接著說:“所以她不在我們家的墳裏,還有……那孩子到現在,都不肯迴到墳裏去……”


    第十三章 做了小三


    嫁出去了,那就是別人家的了,跟自己家已經沒有關係。


    可這樊家為什麽還會受到連累呢?那肯定是出了大問題,這個問題如果不能妥善處理,那兩家的人我估計都懸,我那五叔也麻煩。可嫁錯了,他就不能迴來善後一下嗎?筆記裏說如果姻緣破了,執禮人也必須想辦法補救,處理得好的話,懲罰會相應減輕。


    五叔能不懂這些?看來他遇到的麻煩一定更加複雜。


    不成就離唄,到哪裏去都是這麽個道理,不合適的人硬是湊到一起一輩子,正常人也會逼瘋的。但我依然不知道這婚事的問題出在哪裏,看這對夫婦也不像是知道的樣子,那隻有問男方到底是哪一家,幹脆強行起墳分了算了,我估計那家的麻煩也不小,重災區。


    這個時候何媒婆終於說話了,她問小婷爹娘:“你們女兒嫁的是哪一家?”


    小婷娘就說:“渡口村的老孫,他小兒子以前二十多歲的時候沒的,一直病著也沒說上媳婦,就這麽死了,媒婆來說的時候我還覺得挺合適。”


    看起來一點問題都沒有,清白人家,單身,死的時候也很年輕,雖然輩分可能大了一點,但陰婚隻看死時候的年紀,那個時候就固定了,無論多少年都是那個歲數……


    然而何媒婆卻搖頭歎氣起來,說:“你們被坑了,你們都被坑了!”


    我們都一頭霧水地看著她,沒感覺有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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